真兒和琦影隨着女官和內侍大人的引領,像她們在電視或者書籍裡面看到的一樣走排場。下站的百官和應邀進宮的達官貴族,還有在民間有名聲的百姓代表就這樣居高臨下的望着兩位仙女的降臨。
一位嬌豔靚麗,超凡脫俗。
一位清冷灼人,沁人心脾……雖然是衆人給出的評價,
淡眉如清水,玉肌伴清風。
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
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這樣的形容能夠襯托出什麼嗎?
但是能夠從字面上給出答案的,就只有這樣庸脂俗粉一樣的詞語了。
如果真要用詞語來形容他們,你大可以閉上雙眼,感受着……
等秋雨落幕的時候,溪水重新被賦予了生命,小小的生命,像呼吸一樣的輕柔,從指間劃過的,是你沉思的溫柔和刻骨的依戀,只要稍稍一睜眼,就會消失不見,在這樣繁忙又稍稍凝重的夜晚,美,是觸碰到面頰的溫度……
這就是美,連呼吸都要剋制的美。
站在大殿之上的兩人沒有時間顧忌她們的目光,只能依照所有的繁瑣程序走一遍。
曦克站在臺下,萬年不變的錦繡華府終於脫下,今日的着裝稍顯淡雅……面色沉穩的他在這些日子裡迎接了不少的客人,有來自影鬆國各地拜訪他的,不過大多數,還是以前開罪過他的官員。還有要進入清風居觀光的人。除了第二條,曦克都一一招待着,他寒曦賢王的帽子就是這樣子保留下來的。
寒曦王府的門檻像是被磨破一般。
這個天神的孫子,也成了萬衆矚目的其中一位。
現在曦克的目光平靜如水,微微薄的脣間透着清冷的氣息。今天的他,好像不是那麼容易親近。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臺上。
那個身着冰藍色羅裙的女子,眼角下的褐色淚痣告訴他,她不想看見他……
南洪鈺坐在龍椅上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臺下的江若雲還沒來得及給皇帝行禮,便匆匆忙忙的待在一個隱秘的地方,乖乖的聽着真兒和琦影的話。站在原地不動,但是那個視角里,有南洪鈺鷹一般的眼睛。所以,日夜操勞的南洪鈺終於打起了精神一樣,只是這些日子裡,南方的洪澇越加嚴重了,一發不可收拾,而鎮守的官員也一命嗚呼,樑王派去之後,事情也沒有緩和。
待皇帝應承天意,將一干的冊子和書帛等交於真兒和琦影。
“奉天承運,皇帝詔日,影真現世,造福萬名,承蒙天意,可封爲影爲,舒君公主,真爲扶墨公主,以昭天下……欽此。”南洪鈺親自將兩樣卷軸和冊子交於二人。但是有意的避開了兩人的姓氏和名字。
是袁氏,南氏。萬萬不能公諸於世的。這也是曦克在私下拜託南洪鈺的事情。
在這片大陸上,能夠擁有南氏姓氏的人不多,也不少,不多在於只有影鬆國的皇室還有南天宗系。而袁氏,是博庸國皇室的姓氏。
這兩個姓氏,絕對不可以隨便暴露,。
而既然帛書上有明確的記載,
“影真現世”便用影,和真來做封號了。
真兒和琦影瞬間黑線,但是還好的是,接過來手中的冊封冊子和相關帛書沒有掉落一地,怎麼回事“公主”?
先前真兒和琦影私下悄悄潛入南洪鈺的寢宮,本來是去探索一下看看這個男人是不是真君子,不然怕若雲進宮後會吃虧。如願的是,寢宮裡的南洪鈺沒有一臉驚訝,反而早已經備好了點心和酒水等着二位享用。“辛苦了,快補充些體力吧。”當這句話從南洪鈺口裡,說出來的時候,琦影就知道,是邵演出賣了自己了。
舒而那晚,他們就一起商討了冊封大典的事情。
無論如何弄個三品女官來玩玩。想不到南洪鈺出爾反爾。真兒和琦影一陣牙癢癢,差點沒有撲上去將這個皮下快要笑噴的男人撕成碎片。
“公主?”
“扶墨公主?”
“舒君公主?一品?”
“皇上?”
雖然百官知道這次冊封大典菲比尋常,但是隻是平白擁有一個名頭的山間女子若何在皇室是站不住腳的。
這讓在場的人驚呼。
扶墨公主,舒君公主是在皇室封號以外的所有,所以,她們雖然沒有被並列在皇室之中,是獨立開來的一個整體。這就是南洪鈺想要替南曦克做的事情吧,只有將真兒的名分撤出了皇室,但是她也從來沒有屬於過皇室。但是作爲同樣是姓南的人,這是不可避免的。
而至於琦影,當然可以看出來她和邵演的不對勁。邵演貴爲優雲國的小王爺,皇帝邵圭的皇弟。自然得封號是一品的。
太后垂簾坐在下面的手緊緊的握着,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發白的骨節也十分可怖。
這樣的太后,從背後傳來的涼意使她戰慄。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恐懼。
她好像可以看見,從冰藍色羅裙的背後,有一座雲霧繚繞的冰上。那裡,是她二十年來恐懼的存在。
“太后娘娘,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不可以……我做不到。你放過我吧。”
“放過你?我也做不到。”
“你不要再玩了……”太后的聲音帶着抖碎的石頭般凌亂,但是她只是坐在那裡,指甲深深嵌在手掌裡。
琦影站在原地,腳步忽然有些僵硬。她倩面的真兒後背的髮絲有些顫抖,她好像看見了白色蔓延她的純黑髮絲,讓她的心臟開始收縮。
爲什麼又開始了?如果這種症狀不屬於寒毒的話,到底是什麼?
她開始懊悔,爲什麼到頭來自己什麼都做不了。還沒有過了三天而已,難道又要來一次嗎?而且是在這樣的場合,如果被別人看見了怎麼辦。雖然在上一世,她已經習慣了人們厭惡和恐懼的目光,但是現在的真兒真的很棒,她沒有再繼續接受那種折磨了……
琦影不知道現在要怎麼辦了,只是腳下像被藤蔓裹住,不能移動,連想要伸手的動作都被定格了起來。
“琦影,快將真兒打暈。”
“爲什麼?”琦影的不安總算被打破,像洪水一樣在頃刻間涌來。
“她的覺魂在作祟……”小倩的聲音變得深沉。
“現在,她已經不是真兒了。”
樹葉站在烈日下總是變得晶瑩或者倍感光澤,如果突然襲來百年不見的霜雪,他只會不屈的與之戰鬥,最後樹葉只會在最後一刻的生命裡抱着最後一絲陽光歸於大地,在飄落大地的那一刻,也就失去了樹葉該有的所有直覺。
真兒是這片樹葉。
她的睫毛狠狠的粘上了純白的氣流,蔓延在她的眼角,最後遮蓋住了她的哀傷的眼角線,像一個孤獨在太陽下的守望者。這個孤獨的守望者,是一個與陽光爲敵的雪人,來自於萬年冰上的雪人。
每個人的目光開始轉移,真兒站在原地不動,手指緊緊握住,開始瑟瑟發抖。
“真兒……”
琦影看着痛苦的真兒,終於叫出了口,她在猶豫,要不要將真兒打暈……
現在的琦影,沒有勇氣了……
迎上的目光是沒有焦點沒有溫度的,本是好看如同星光一樣的眼光,只有琦影纔看的到的眼光,開始慢慢滲透出潔白晶瑩的霜花,在原本褐色的瞳孔裡,慢慢盛開了一朵雕刻般聖潔的冰花,像是上天恩賜的美麗和望塵莫及。
聖潔的冰花,晶瑩的每一個角落都若精心雕刻一般的光潔和淋漓盡致,在這朵聖潔的冰花的心臟裡,沒有世界的影子,甚至沒有陽光的影子,也沒有琦影的影子。
琦影楞在原地,嘴角微微張開,眼角慢慢變得乾澀,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水分。她的眼睛裡,只有她眼裡淋漓盡致雕刻的冰花,像天神的美好傑作。
好像只要輕輕一觸碰就會破碎,然後在指間融化
她的眼睛裡,是上天對她的憐憫。只是,上天在哪裡?
“真兒……”
現場變得寂靜,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彷彿一滴天水低落大海,在接觸海面的同時,瞬間將海面凍結成冰,從海平面一直席捲開來,遊動的魚兒,飄揚的柳樹,高飛的小鳥,都在這一刻的寂靜中恢復了死寂。
空中漂流的氣息開始凝固,只剩下了靈動的目光。
公主……
“師母……”琦影朝着聲音傳來的地方,是像秋天寂靜的聲音,飄落下來的楓葉時候承載着的聲音。這個聲音真兒沒有聽到。
“師母……”琦影的眼角終於沒有繼續幹澀,一股暖流瞬間衝破。
南雪公主?
她是南雪公主?
她是南雪公主……各種肯定和猜想開始響徹整個大殿。
一身米白色拖地長裙,稍顯寬大的衣袖上刺着血紅色的櫻花瓣,那是自己的相公親手刺繡的,臂上挽着一條硃紅色的長紗巾順着她纖細的腰身一直向下,烏黑靚麗的秀髮披散在腰間,再加上一個流星碧月簪,鬢角處垂下來的幾縷淘氣的髮絲,勻潤的臉頰,秋水一樣的眉目,眼裡盡顯的溫柔讓人吃醉。
這是當年的南雪公主……十八年不變的容顏,恍若回到了當年……時間讓她變成了如今的嬌美模樣,但歲月並沒有帶走她的美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