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畢竟是老主人的種，行事啊，和老主人一模一樣，讓人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應該難過。”
趙老佝僂着身軀，用剪子剪去油燈上一縷燈花，讓火花跳躍，窗上影子跟着扭曲躍動。
“姬家每一代，都是如此驚人。本來咱家還想着，到了這一代終於出現斷層，卻未曾想……”
一道尖細的聲音在對面響起。
坐在趙老對面的，是一個穿着紅色官服，臉上塗抹胭脂的老太監，看其面容，這分明就是魏高塵。
姬無辰尚在皇宮，這個大太監卻一個人悄悄摸走，闖入了天策將軍府。
趙老淡淡一笑，絲毫沒有耳聾跡象。
“這有什麼想不到的？我看着老爺從小長大，看着他處事荒唐可笑，看着他不思進取……看着所有人都嘲笑他，覺得這是個廢物，但我從來沒那麼想過。”
趙老身軀往前一靠，手指關節在桌面輕輕敲動，眼睛盯着魏高塵。
“老魏啊，我知道，他姓姬，那他就不可能是一個廢物，不管……他願意不願意。”
魏高塵眉頭緊鎖，想開口說什麼，又強行忍住了。
趙老身軀靠回椅背。
“老魏啊，咱倆，也有幾年沒見了，你找我敘舊，該不會什麼也沒帶吧？”
魏高塵嘆口氣，有幾分無奈，從懷中掏出一對小巧酒瓶。
“宮廷御酒，你最愛喝的。”
趙老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接過一瓶，輕輕擰開塞子，輕嗅一口。
“嗯！不錯！好香！”
……
女帝馬車回到皇宮的時候，姬無辰也已經平靜下來。
那種冷酷不帶感情的狀態終於褪去，現在的姬無辰，又變回了正人君子。
南宮景帶着他來到養心殿，陪他坐在御書房。
姬無辰知道女帝有話要說，所以靜靜看着對方。
“將軍，這一次，你有些急躁了。”
南宮景斟酌着用詞，委婉道。
姬無辰搖搖頭。
“他敢派人刺殺我，還險些害死富安，那我爲何不敢上門去找麻煩？莫非，我是好欺負的不成？”
傷到他身邊人，已經觸犯了姬無辰逆鱗。
他在前往慶安侯府途中，就隱約猜測到自己又進入了某種狀態，變得冷酷無情……可他沒有試着擺脫那種狀態。
因爲，正常狀態下的他絕對不會有如此酣暢淋漓的報復。
南宮景啞然片刻。
“我自然知道大將軍感到被冒犯，但，現在動南宮翼，還太早了。”
姬無辰微微皺眉。
女帝接着道：“一方面，動了他，必然會遭到天玄門的報復，以將軍如今的實力……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另一方面，南宮翼他代表了京城那些仙門附屬家族的勢力，要是你將他連根拔起，會對天朝造成怎樣的動盪，連我都不敢確定。”
作爲一國之主，無論是出於保護姬無辰的角度，還是出於保護國家的角度，她都不願意見到南宮翼就此死去。
晶兒站在女帝身後，認真點了點小腦袋，表示南宮景說得真的很有道理。
要是南宮翼沒死，天玄門那羣人沒理由出手，但要是南宮翼死了，事情就不會那麼簡單過去。
承受南宮翼的報復，總比和仙門正面硬剛要好。
姬無辰點點頭。
“我明白了，多謝陛下。”
南宮景嘆口氣。
“可能，你會心中對我有怨氣——”
“不，不會，對我好還是對我壞，這我還是能分清楚的。”
姬無辰打斷了南宮景的話。
女帝微愣。
“那，那就好。”
兩人又順着這件事情交談了片刻，直到夜深。
擡眼望向天空，今晚烏雲有些濃密，遮住了月亮，掩蓋了星星，可能會有雨水落下。
女帝有一搭沒一搭閒聊着，心中有些詫異。
魏高塵說要去天策將軍府查探一番，這一查探，爲何這麼久了還不回來？
“大將軍，外面怕是會下雨，天色也已經晚了，不如就在皇宮之中歇息吧。”
輕飲一口面前茶水，南宮景笑着對姬無辰道。
女帝要我留在皇宮過夜？！
姬無辰愣住，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這種事情，他貌似沒啥拒絕的理由。
雖然他明白，南宮景留他過夜什麼也不會發生。
但，在此之前，女帝還從未邀請人在皇宮過夜過。
“多謝陛下，臣遵旨”
姬無辰起身拱手，答應下來。
於是晶兒單獨帶着他去客房休息。
皇宮很大，這樣的房間無數，所有空置出來的，都被女帝當做客房使用——沒有客人居住的客房。
小宮女臉蛋紅紅的，和某奸臣獨處是居然一句話都不敢說，完全沒了在女帝身邊的豪放大膽。
姬無辰發現晶兒在偷看他，便對她展顏一笑。
晶兒如一隻受驚的小兔子，飛快挪開了視線，心跳得厲害。
她很快反應過來，努力裝做無事發生的樣子，打開房門。
“無辰哥哥，你就睡在這裡吧。這裡離陛下的房間很近哦，你要是，你要是有什麼事情吩咐，喊我就好了，我很快就能過來。”
晶兒紅着臉說完這句話，忽然覺得後面一句有歧義，於是連忙道：“不，不止是我，你要是需要其它宮女也可以喊！”
說完小妮子就後悔了，因爲歧義更加過分。
好在，姬無辰只是一笑，沒怎麼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謝謝你。”
晶兒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我，你要是需要喊我，喊我就好。”
她快速說了一句，便扭捏着逃跑了，還差點被走廊中一塊微凸的磚塊絆倒。
“挺可愛的一個小丫頭。”
姬無辰失笑，轉身走入房間。
皇宮的奢侈華麗自然不必多少，只是，這麼一看，比起他的天策將軍府，在內部裝飾方面也不會好上多少。
房間雖然沒人居住，但是經常有侍從打掃，倒是也一塵不染。
姬無辰走到房間中間，看見桌上擺放着一張精緻的的古琴。
古琴，他前世很感興趣，大學也曾瞭解過，只是沒有深入學習。
“做個會彈琴的古風美男，好像也不錯的樣子。”
姬無辰笑笑，緩緩坐在了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