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續幾天被女帝召見吹簫閒聊時,女帝在不經意間透露將來皇夫遴選,晏君卿的意見是最重要的,他就已經有了主意,既然晏君卿根本不是什麼九天之上的謫仙,那他就乾脆徹底羞辱之……
然後,便有了今天這場“偶遇”。
寧遙慢慢的掀起脣線,似笑非笑,攏在貂裘裡的手伸出,捧着一個錦布小包。
“這是什麼?”晏君卿看着那小包,沒有接過來,而是淡淡一問。
寧遙抿了抿脣,小聲道:“下官知道相爺與陛下感情‘非比尋常’,特地準備了此物,送給相爺。”
“……你想賄賂本相?”晏君卿臉色一寒,問得十分冰冷。
脣角的笑化爲詭異,寧遙兩指拉開小包上的繩結,從裡面拿出了一捆銀票,“這是一千兩,相爺請笑納。”
晏君卿沒有說話,就這麼沉默地看着寧遙,突然覺得這不過十七八歲的美少年,眉宇間有驚人的陰霾,寧遙……就是這幾天傳說被夜絳雪“寵幸”過的少年吧,才幾天的時間,他竟然敢站在自己面前,還做出這等事情。
但,他氣的不是寧遙,而是夜絳雪!
那隻小狐狸,若不是她故意做出這種曖昧不清的事情,擡高六部御司,麻痹四大世家,順便再讓他氣悶不止……今天這種事,根本不會發生!
他晏君卿爲官八年,位居丞相,執掌朝堂也有五年,誰不知道他清廉如風,絕不收受賄賂,眼下這少年並非真正的要向他行賄,而是故意用這種方法來羞辱他。
能不生氣嗎?
可他,畢竟是晏君卿,只要面前不是夜絳雪,他就是天崩地裂巋然不動的晏君卿。
因此,在那少年嘲諷的笑容裡,他接過了那疊銀票,回給了寧遙一個絕代風華的微笑,“寧公子,你該知道本相是南晉丞相。”
嘲諷的笑容擴大,寧遙負手而立,連最基本的禮儀都免了,“下官知道,相爺可是天下皆知的賢明。”
“賢明嗎……這兩個字從寧公子口中說出,本相當真愧不敢當。”晏君卿笑了笑,華麗而狹長的鳳眸猶如凌波流轉,在雪色寂寥的冬日裡,優雅絕美,“不過寧公子也確實小看了本相,一千兩……呵,寧公子,一千兩賄賂本相,還真是……少的有些讓人心寒了。”
“……你!”寧遙臉色一變,正要駁斥,晏君卿卻擡手,長指間夾着那疊銀票,在他面前晃了晃。
“敢向本相行賄,這一千兩也只夠敲開丞相府後門的小廝——說不定,連這個都不夠呢。”說完,他淡淡一笑,“銀票,本相暫時爲你保管,你爺爺寧昊一年的俸祿也才五百兩,如果他是清白的……這可是他兩年的俸祿,當然,他是否清白,本相現如今也開始懷疑了。”
“……相、相爺。”寧遙慌了,看着那疊銀票,再看看晏君卿燦若墨蘭的俊顏,心裡顫抖不已。
晏君卿沒有溫度的笑了笑,越過寧遙往清涼殿走,才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沒有回頭,聲音清洌優雅,“寧公子,陛下的眼睛裡容不下沙子,寧公子好自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