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頭屍骨生前是被人毒死的?”黃嵩感嘆道,“唉,這老兄也是可憐。”
雖然過了不知多少歲月,但骨頭上面依舊能瞧見黑沉沉的顏色。
儘管不知道屍骨的主人是誰,但這個下場也挺淒涼的。
姜芃姬瞧了一眼屍骨。
“這具屍骨有些年頭了。”
總之不會是這個時代的屍體,看手上這枚法印,估計屍骨主人也是大夏朝時期的。
“挖個坑埋了吧?死得那麼可憐,要是連屍骨還被拋棄野外,未免太慘了些。”
姜芃姬點頭,護衛又吭哧吭哧挖坑將屍骨埋入地裡。
黃嵩詫異地望向姜芃姬,遲疑道,“這枚法印……怎麼處理?”
死人的東西還是別碰爲妙,誰知道上頭有什麼髒東西?
姜芃姬說,“子孝身邊也有一枚差不多的法印,我讓他看看。”
黃嵩哦了一聲,沒有繼續追問。
看法印的質地,價值不菲,不要白不要,反正主人也不能找活人算賬。
這也算是飛來橫財了。
等他們回到營地,天色也暗得差不多了,姜芃姬將直播間關閉,還請黃嵩一道用晚膳。
黃嵩感慨道,“輸給蘭亭,越發服氣了。”
姜芃姬道,“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
黃嵩心下搖頭。
他以前聽說姜芃姬的膳食都和士兵等同,那時候還覺得不可能,如今一瞧卻知道是真的。
正因如此,他纔會那般感慨。
東慶大部分國土隸屬於北方,小麥種植興盛。
不過大夏朝之前,人們還不知這東西能磨成麪粉,大多都是帶着殼蒸着吃,稱之爲麥飯。
之後,人們發現小麥能磨成粉被製成各種麪點。
不僅吃得飽,味道也比之前的麥飯好得多。
儘管如此,奈何農業技術不成熟,麥子去麩皮耗費的成本太大,價格也隨之上揚,普通百姓根本吃不起。百姓們吃的麥子或者其他食物,處理過程很粗略,時常摻雜砂礫、小石塊。
判斷一個人出身富貴還是貧窮,往往看他的牙齒就知道了。
牙齒整齊乾淨,這意味着吃**細,還能洗牙漱口,生活條件自然富貴。
牙口磨損且層次不齊,多半是貧窮人家,他們吃的食物都是沒有精細處理過的,沙石較多。
士兵的軍糧,十六國之前是小米粥或者麥飯,如今則是用小麥磨成的粉製成麪點和米粥。
擱在他眼前的燒餅饅頭瞧着十分精細,看不到沙石的痕跡,吃着也是香軟可口。
姜芃姬身爲主公,吃得精細一些也正常,但黃嵩看到普通士兵吃的也是這個。
這說明什麼?
說明姜芃姬治下經濟十分繁榮,農業工具發達,普通士兵也能吃得精細。
窺一斑而見全豹。
黃嵩自然是輸得心服口服。
殊不知,姜芃姬對農業器具的改良和發明幾乎與戰爭器械等同,每年都撥下去大量經費,木工坊的邵光張平拿着那麼豐厚的工資,要是不給她吐出點兒好東西,她能捶死這倆。
如果姜芃姬這會兒回去一趟,她會發現丸州的農業器具又改良了。柏月霞可是墨家鉅子指點過的,天賦極佳,三個科技達人湊到一塊兒,天雷勾動地火,靈感迸發是一波接着一波。
吃過飯,黃嵩主動告辭,姜芃姬點着油燈看了三個時辰的文件。
等她放下最後一卷,她聽到衛慈的腳步聲。
果不其然,衛慈又給她送夜宵了,要不是她吃不胖,這麼喂着遲早成豬。
“子孝,你看看這個。”姜芃姬掏出之前撿到的法印遞給衛慈,接過衛慈遞來的碗筷。
“這是……”衛慈驚詫地睜圓了眼睛,下意識擡手去摸自己腰間位置,六如真人託了塵大師送給他的法印還在,主公這裡怎麼也會有一枚一樣的,“主公,這枚法印從何而來?”
姜芃姬仔細說了細節,當聽到法印是一具不知名無頭屍體附近撿的,衛慈什麼都明白了。
他嚴肅道,“那具屍體怕是大有來歷。”
姜芃姬問,“什麼來歷?”
“怕是前朝那位皇甫丞相的遺骸。”衛慈遲疑道,“慈這裡也有一枚,這是六如真人託了塵大師贈與慈的,據六如真人講,法印曾是某位道家俗家弟子的物件,那位弟子便是大夏朝的皇甫丞相。法印共有一對,一枚一直傳到了六如真人手中,另一枚應該是隨同陪葬了。”
法印是道士在法事和科儀中常用的道具之一,那可是吃飯的傢伙,上表請神的。
六如真人送衛慈一枚,讓他“鎮壓邪祟”,如今又冒出另一枚,他是越來越糊塗了。
姜芃姬道,“那個什麼真人送你這東西做什麼?”
他感覺得出來,這東西有一股浩然正氣,因爲無害,姜芃姬才允許衛慈貼身帶着的。
衛慈搖頭,“慈也不知。”
姜芃姬道,“既然如此,那這枚法印你也拿着吧。”
她把法印強塞給衛慈。
衛慈接着不是,推辭也不是,最後只能接下了。
這枚法印畢竟是亡者的隨葬品,衛慈也不會貼身帶着,收好以後弄個牌位供着吧。
望着衛慈離開的背影,姜芃姬的眼眸在燭光得映照下顯得黑沉而深邃。
第二日,姜芃姬接到風瑾發來的戰報。
傳信兵騎着快馬趕來,氣喘吁吁道,“主公,昊州大捷!”
姜芃姬神色平靜地展開戰報。
黃嵩大軍已經被俘,昊州的防守力量十分薄弱,風瑾集結十萬兵馬劍指昊州,拿下只是早晚的事情。她不僅沒有覺得喜悅,反而覺得風瑾的效率有些慢了,比她預期遲了三五天。
一看戰報,她有些樂了。
“伯高要是任命他夫人爲將,興許是另一番局面,雖是內宅婦人,膽識卻不亞於尋常丈夫。”
原來,風瑾帶兵快要攻下昊州全境的時候,黃嵩夫人祁朝蘭帶領自己豢養的部曲、殘兵以及百姓一起固守最後一城。面對懸殊的兵力,祁朝蘭也知道破城是必不可免的,於是讓一隊烈士在城牆自盡,以此表達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決心,風瑾見狀也歇戰數日,改爲圍困。
儘管烈士自盡激發了全城百姓的鬥志,但風瑾圍困而不攻,城內糧食嚴重缺乏,風瑾還令士兵每日在城下唱菜名,用食物動搖守衛的意志。雙方膠着數日,城內百姓禁不住飢餓,集結在一起發動了暴亂,強行衝開了城門,風瑾則帶兵長驅直入,攻下昊州最後一塊地盤。
祁朝蘭被俘。
好歹是黃嵩的夫人,風瑾命人妥善安置對方,等待姜芃姬這邊的裁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