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實驗一中的放學鈴聲準時響起。
“哥, 明天就是週末了,你幹什麼去?打球不?對了,哨子他們說要去附近那家新開的刺青店, 哥, 我跟你說啊, 那天我們遇見老闆娘, 那氣質, 那身材,那眼神,真他媽的絕了!明明是個Beta, 卻長了一張Alpha的御姐臉!超正!”
男生目不斜視整理着文具盒,冷白的手腕圈着好幾道紅線。
實驗一中的藍白短袖校服, 規矩又體統, 但遮不住男孩子濃密的荷爾蒙, 濃密的發茬下是峭拔的頭頸,隨着他低頭找課桌裡的東西, 後背脊骨節節剛勁,這具骨塊分明的身架將校服撐起了一道道漂亮的棱線。
十七歲還未分化,但男生已然顯露出了爆發系Alpha的頂級硬件。
“不去,沒興趣,別找我。”
男生乾脆利落地拒絕三連。
許嘉頓時哀嚎不已。
“哥, 去嘛去嘛, 給咱們壯個膽兒, 你這樣性冷淡, 上了大學是沒女朋友的!”
“哦。”男生很隨意, “那很好,謝謝你的祝福。”
許嘉:“……”
他哥, 就是傳說中的轉校生,手長腿長,再配上一張招蜂引蝶的漂亮臉龐,簡直承包了所有食堂阿姨的芳心,給他打飯手也不抖了,笑容也慈祥了。
人稱飯堂傳說。
就是人有點懶散,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致,哪怕是全校最香最甜的Omega來請他一起去看電影,他都殘忍拒絕,理由是:我要回家練瑜伽。
……神他媽練瑜伽。
您還能找出更敷衍的理由嗎!
總之他哥練瑜伽的強大理由震住了全校所有的Omega,她們每次經過他們的班,都是一副糾結的、複雜的、欲言又止的表情。然後有一次午間,有Omega決定曲線救國,她鼓起勇氣地說,要跟他哥做姐妹。
然後?
沒有然後了。
他石頭哥面無表情,當場劈了個叉,最高難度的,還放狠話說,能跟他做姐妹的,都是能英勇劈叉到胸口的。
那個Omega被嚇哭了。
跑了。
男生課桌裡的情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他卻更加無所謂。
許嘉眼珠子一轉,撞了下男生,“哥,是不是高二三班的班花又約你了?也是,哥你這麼強,註定要分化成Alpha,老闆娘是很御姐,可也是個Beta,的確比不上班花小奶O!”
“走了。”
男生提起黑色單肩包,懶散挎在肩上,頭也不回出了實驗一中。
公交、車窗、瀝青路、綠植、汽車、高樓、廣告牌、LED燈、音樂。
陌生的世界,喧囂的人羣。
男生靠在車窗上,戴着一對紅色耳機,思緒漫無目的地飄着。
石扶春飛昇之後,脫離桎梏,來這個ABO世界已有十七年。
這裡跟諸天萬界完全不同,或許準確來說,是更加“現代化”、“科技化”,他們用科技和文明來創造他們的世界。而在這一層機械文明之下,有着它獨有的等級秩序,領導型的Alpha,龐大又普通型的Beta,以及珍稀型的Omega。
Alpha與Omega是基因情人,天生一對。
Beta是普通人羣,他們不像Alpha,會受到易感期的影響,變得瘋狂失控,也不像Omega,一進入雨露期,沒有Alpha的安撫,幾乎難以脫離那種驚心動魄的情熱,誇張一點,被活活疼死的也不是沒有。
基於Omega的珍貴性,法律專門修訂了一條人文援助,凡是Omega公民發情期間,Alpha公民都有義務進行援助,當然,僅次於提供抑制劑和臨時標記,真有Alpha趁着人意識不清的時候進行永久標記,也是要牢底坐穿的。
後頸又開始硬得發疼。
石扶春伸手一摸,暗罵這個鬼世界。
Omega通常在是十四歲或者更早的時候分化,而Alpha則是在臨近十八歲成年之際,石扶春最近睡覺發覺身體熱得滾燙,他估計自己離最終分化也不遠了。石家父母早早去了一趟基因所,買了整整五箱的人工合成抑制劑,從S級到D級都有,囑咐兒子各拿一支,以備不時之需。
石扶春從一週前就用上了,這次也不例外,他剛感覺到疼,信息素即將瘋狂外泄,立刻從書包裡拿出了A級抑制劑。
他撕開了包裝,熟練吞嚥。
跟他同坐一班公交車的女生流露出可惜的眼神,她還想問這個漂亮冷淡的轉校生要不要幫忙呢。
雖然她是個Beta,但誰不想肖想強大又漂亮的Alpha少年呢?少年在運動場的一舉一動,哪怕信息素已經被先進醫學手段很好地隔斷了,他偶爾撩一次球服擦汗,那骨塊明晰的腹肌不亞於最迷人的信息素,依舊能讓女生尖叫不已。
突然,石扶春餘光瞥見了一道身影。
黑髮,紅脣,白襯衫,指尖夾着一根風格粗獷的男士煙。
“啪——”
價格高昂的抑制劑碎在腳邊。
“司機!司機停車!!!”
男生眼尾瘋狂泛着紅。
司機被他嚇了一跳。
“不行,還沒到站呢。”
於是在衆人驚愕的視線中,石扶春扒開車窗,直接跳了下去。
這段路是一段風情鮮花街,花團錦簇,枝枝蔓蔓,街道的鋪面一一擺放着茉莉、百合、桔梗、梔子花、紫羅蘭等,清新而略帶潮溼的香氣在日落中彌散開來,倦懶的晚風中,則是混雜着一兩從陌生的信息素,像是硝煙,又像是玫瑰。
男生瘋狂奔跑,搜尋那一道窈窕的身影,連腳趾頭碰到硬物也沒察覺。
路人紛紛投以驚奇的目光,似乎想不通這麼一個漂亮的高中生男孩怎麼突然發瘋了。
“是分化吧?”
“忘記帶抑制劑出門了?”
“還是報警吧,別出了什麼事!”
人們總是格外偏愛好看的孩子。
“小孩!呼呼,小孩!別跑了!我們不行了!”
街道巡守的人發現了他,整整追了四條街,叫得嗓子都幹了。
“你遇到了什麼麻煩?你說啊,別跑,容易嚇到別人!”
對,可以讓他們找人!
黑髮男生停了下來,轉身跑了過去,那一股狠勁把他們嚇個不輕,下意識擺出了防守的姿態。
這小孩的眉眼線條格外漂亮,頂着一張汗淋淋的白皙臉龐,語氣急促又緊張。
“我,我看見了,我師尊,不是,是我姐姐,她黑髮,到臀這裡,穿着一件白襯衫,下身是黑裙子,還抽菸!”小孩身上的校服早就被汗水浸透,球鞋的鞋帶亂七八糟地搭着,鞋頭被什麼利器劃開了,皮破了,還往外滲着血。
一米八七的高個兒,卻慘兮兮的,像極了下雨天被主人丟棄在紙箱裡的小奶犬。
“我、我找了她很久,很久。”小孩哽咽着,“可是她不要我了,死也不給我找到,然後我就修煉,修煉了一萬年,去找,六萬年,再去找,我一直找,一直找……”
他找不到啊。
石扶春看着很正常,但其實已經瘋了,只是懷着最後一絲的希望,箍住了自己的理智。
他卑微地想,哪怕是一次,一次也好。
讓他見一見“天道”。
他們對視一眼。
這小孩是失戀了吧?還是分化混亂出現了幻覺?
“好,彆着急,我們幫你找,慢慢找。”女性志願者安撫他,“彆着急,一定會找到的。你丟過鑰匙嗎?你越着急,就越找不到,等你不着急了,它就會不經意出現在你的面前呢!”
“她會嗎?”
男生睜着一雙紅腫的眼,那眼睛不似一般的深褐色,勾了點暗青,異常美麗。
要命。
這小孩怎麼能這麼漂亮,一張Omega的超級奶乖臉,卻擁有Alpha修長高大的身軀。
女性志願者呼吸一滯,更加耐心安撫他,“會的,一定會的。”
她甚至打趣他一句,“你這麼可愛的孩子,誰捨得丟呢?”
男生低着頭,不吭聲。
結果還是沒找到。
“咔噠——”
男生開了門,病懨懨躺進沙發裡。
“乖仔回來了?”
石母從廚房探出個頭,“你的書包放你屋裡了。”
男生眼神空洞。
“……什麼書包?”
“當然是你落在公交車上的書包,你這孩子,怎麼能跳窗呢,就算是Alpha身體素質好,也要遵守規則的,嚇到了Omega怎麼辦。”
石母端菜出來,“是一個很好看的Beta姐姐給你送過來的,裡面有你的學生證和手機,大姐姐親自給你們老師打了電話,正好她也住在附近,給你送回來了。”
正在做初三作業的石小妹也補充了一句,“是超級、超級美的大姐姐!她還把奶茶給我喝了呢!”
石母好氣又好笑,“還不是你一直盯着人家的腿看,小流氓啊你。”
石小妹振振有詞,“大姐姐的腿又直又漂亮,我饞,多看幾眼怎麼了?再說了,我到現在還沒分化,肯定是個Alpha,等我十八歲了,我就追長腿大姐姐去!哥,別怪我沒提醒你,那是我的,你可不許跟我搶!”
她哥翻了個身,還是那副冷淡譏誚的樣子。
“懶得理你。”
石小妹哼了一聲,嘟囔了句,“易感期沒大姐姐,看疼不死你!”
石小妹的詛咒成真了。
週一,在萬衆矚目的運動會上,石扶春迎來最終分化。
是S級Alpha。
他的信息素來得又快又急,濃烈且覆蓋面廣,橫衝直撞地,籠罩了整個實驗一中,不少Omega被他的信息素引誘,當場發情,現場一片混亂。校方被驚動了,不得不終止運動會,安撫學生,疏散人羣。
老師一邊給家長打電話,一邊焦急地喊,“還有誰帶抑制劑的沒?最好是A級或者S級!”
石扶春帶了兩支A級抑制劑,全服用完了,但體溫一點都沒降下去。
男生坐在籃球場上,被Beta老師們裡一層外一層地圍起來,他們噴着阻隔劑,試圖隔斷男生強大信息素的傳遞。他繃緊着腰腹,懷裡抱着一顆橘紅色的籃球,指縫出汗緊緊壓着,它已經開始往裡面癟了,印出男生猙獰的掌印。
老師們又給他遞過來一盒A級抑制劑,石扶春仰頭全喝了,喉結以及鎖骨滲出一層熱汗。
不到一會,他整個人都像是從熱湯裡撈出來的。
溼漉漉的,滿臉潮紅。
“這樣不行。”
他的班主任試圖跟他溝通,“石同學,你的情況太特殊了,抑制劑根本不起作用,要不讓Omega同學來幫助你?”抑制劑注射、服用多了,是有一定副作用的,嚴重一點,結合熱會變得混亂不規律,影響到學習與工作,這種Alpha再強大也算是半廢了。
“不……不要……”
男生陷入了半昏迷狀態,啞着嗓音。
“我不要咬她們的脖子……”
也許是痛到極致了,恍惚之中,他好像又看到了師尊的身影。她穿了一件墨綠色絲綢吊帶,烏黑長髮攏到一側,露出了半邊鎖骨以及細銀鏈子,石扶春甚至能看見她頸後棲息着一隻鮮藍色知更鳥。而下一刻,他貪婪咬上知更鳥的尾羽。
手背同時傳來刺痛,男生昏厥過去。
等他再一次醒來,是在自己的房間裡。
石小妹推門一看,嚷嚷道,“媽!哥醒了!”
石母連忙過來,問他現在感覺怎麼樣。
這位Omega母親心有餘悸地說,“你這孩子,不喜歡女孩子,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你差點就要腺體炸裂了!幸好鄔小姐也在,她的S級抑制劑救了你!哦,鄔小姐就是那個撿到書包的姐姐!這回說什麼也要請人家吃頓飯!”
男生只是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脣。
悵然若失。
那是一個虛影嗎?是他太過想念師尊而妄想出來的形象嗎?
等石扶春分化結束,能行走自如了,石家就約了“救命恩人”鄔小姐,在當地最出名的飯店吃飯。
石母心思細膩,出發前特意囑咐大兒子,“人家是救了你,可不能再給人家撂臉子了,縱然人家是Beta,但也是長輩,你要禮貌懂事,不許叫阿姨,要叫姐姐,知道沒?”
她是知道她這個兒子的,看着乖乖臉,卻是個混世魔頭,只不過他對什麼都沒熱情,讓他在家就在家,這纔看起來好管束一些。
石扶春可有可無應了一聲。
他處在分化的末期,腺體依舊散着餘熱,而最濃烈的感情卻得不到宣泄,這讓男孩兒蔫蔫的,像是悶在黑暗深處的兇獸。
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徹底地瘋了。
石家率先來到飯店,石母拿起手機,讓石扶春下去接人,這樣才顯誠意。
人還沒來。
石扶春站在飯店面前,百無聊賴玩着手機,日頭升高之後,陽光瀑灑在他臉上。
“怎麼在這裡玩?會曬傷眼的。”
一道女聲落在耳畔。
他有些不耐煩擡頭,“阿姨,你管得是不是太——”
下半截的話被他自動吞回了腹中。
銀杏色的傘面跟日光融爲一體,燦爛得模糊了女人的面容,可他仍舊認得出來,那一雙勾着戲謔的笑眼,黃澄澄的緞巾嵌在女人的烏髮裡,像是一簇吐了金蕊的桂花,每一筆都是濃墨重彩,明豔繁盛到了極致。
小孩兒當場爆哭。
“你……你怎麼纔來嗚嗚嗚!!!”
緋紅只覺腰身一重。
這長手長腳的男孩兒像八爪章魚一樣,死命扒在她的身上,那兩條腿架在她腰,都不着地的。
緋紅扶着男孩兒的後腦勺,發茬濃密,微微扎手,還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她不經意摸到他的脖子,青筋充血般虯結隆起,顯然是崩潰了。她等人痛快哭得夠了,才拍了一下他的腦門,“快下來,你媽要看見我們這樣,得收拾我了。”
石扶春紅着眼,“那就收拾好了,您這麼壞,早該收拾了。”
看看,這小男孩,年輕氣盛的,才得了她溫柔一瞬,就蹬鼻子上臉了。
“那我走?”
小孩兒又吚吚嗚嗚嗚咽起來。
“不準!!!”
等石母介紹,石扶春才知道她就是傳說中的鄔小姐——她明明都知道他,卻還裝作不認識!
她就是想看他哭!
可想而知,這一頓飯緋紅吃得很不安生,腳踝被旁邊的傢伙勾了好幾次。
結束之後緋紅把人拉出來,準備來一次長輩的思想教育。
那小孩兒哆哆嗦嗦低下頭要親她。
吻上了掌心。
女人笑眼裡帶着嗔怪,“幹什麼?未成年,不許胡鬧。”
石扶春就用那雙紅彤彤的眼睛譴責她。
緋紅失笑,從包裡找出了一張紙,寫下自己的地址,“你放學後可以來這裡找我。”她強調一句,“你要乖乖上學回家,要是敢天不亮就睡在我門口,我就再也不出現了,讓你找都找不着。”
這一句話果然震懾住了小變態。
他委屈打消了日夜尾隨的念頭,低頭看地址。
——知更鳥刺青。
那不是哨子他們經常提起過的刺青店嗎?
石扶春更委屈了。
她明明在他身邊,卻不出現,讓他哭了一魚缸的眼淚,都快成那什麼美人魚了。
“不接吻。”小男孩兒帶着哭腔,“您讓我牽一牽手好不好?”
這倒可以。
緋紅把手遞過去
對方就像在三十三重天侍奉她那樣,雙手恭敬捧着,又彎下腰,將自己的臉貼在手背上。
“師尊,求您,別再……丟下我了。”
石家父母發現,他們家的小Alpha分化之後就乖得不可思議,他就像石母希望那樣,變成了禮貌懂事的優等生,待人接物皆有風範,彷彿一夜之間安定了下來。
一年後,石扶春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首都大學,也成了實驗一中從吊車尾逆襲到全國狀元的傳說。
“真不要我們送?”
石家父母擔心地問。
這可是他們兒子第一次出遠門,哪怕是Alpha,做父母也會擔心的。
石小妹本想說,送什麼送,有的是美人姐姐送呢——她可是看到了那個送她家哥哥回來的身影,就是陽臺太高了,她看不清人長什麼樣兒。石小妹靠着這一份情報,成功從她哥手裡要到了不少好處。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石小妹表示她就是天降好妹妹,要給哥哥保守秘密。
石扶春拉着行李箱,急忙忙往機場趕。
人羣當中,他依然是第一眼就看見了她,急躁不已的心也安靜了下來。黑髮男生跑過去,接過了緋紅手裡的行李箱,頗有幾分小男友的派頭。
首都是高溫,但擋不住新生入學日的熱情。
從新生接待處到宿舍樓,小男孩兒的醋就喝個沒完。諸天四界強者爲尊,還沒有人敢用這麼不敬的眼神看他師尊,但現在這個世界不同,愛意表露得很露骨,石扶春都替緋紅拒絕了好幾撥來要號碼的男生女生,對,也有女生!
石扶春氣得七竅生煙。
最可恨的是,他宿舍的傢伙也要來挖他牆腳!
緋紅作爲大姐姐,以照料自家弟弟爲由,請宿舍的男生們吃了一頓燒烤,她社交能力相當出色,才短短三個小時,就讓這羣天不怕地不怕的Alpha小男生心甘情願叫姐了。
回來之後,他們忍不住詢問他們倆的關係。
石扶春硬邦邦地說,“是未來伴侶!”
他們表示不信。
“緋紅姐那麼成熟,又那麼完美,看上去不像是喜歡小男生的,你們可是十歲年齡差啊!兄弟,是不是你搞錯了?”
十歲年齡差怎麼了?他之前跟師尊還差了萬年呢!
他們憑什麼看不起師徒戀!
小男孩兒給氣的呀,當場給緋紅打了電話。
“怎麼了?”
緋紅在酒店裡,慵懶擦着頭髮。
只聽見那邊的小男孩大聲地宣佈,“姐姐,你給我買的內褲太小了,不合適我!”
說到這裡,還隱約帶點兒炫耀。
“……”
宿舍兄弟們都被震住了。
這也太狗了吧!
大二,石扶春二十歲,他雙商出色,拿回無數大獎,已經是首都大學的風雲人物了,很快他跳了級,破格升入大四。
人們都知道這個頂級的Alpha有一個Beta女朋友,是刺青店的老闆娘,雖然兩人外形匹配,但Omega對Alpha的吸引力是與生俱來的,沒有Alpha能在結合熱期間抗拒這份本能的基因貪戀。
因此他們對這AB戀並不看好。
前一天首都大學的論壇剛蓋起男神學長的畢業分手高樓,第二天男神學長的結合熱就發作了。
石扶春作爲優秀畢業生上臺演講,纔講到一半,他的結合熱突如其來地爆發。
畢業生們也是第一次聞到這位高嶺之花的信息素,他們還以爲是什麼烈酒、雪松、硝煙之類,沒想到它竟然是——
海!鹽!奶!糖!味!
這麼甜的信息素真的是頂級Alpha嗎?他們大受震撼。
變故發生得突然,處理卻是很快速。
只見坐在前排的女人走到了講臺,沖人伸出了手,石扶春毫不猶豫往下一跳,墜入了女人的懷中,他撥開緋紅的頭髮,目光充滿了蠢蠢欲動的渴望。Beta沒有腺體,也沒有信息素,但他Alpha的本能作祟,總想咬她脖子。
緋紅給他注射了阻隔劑,阻止了信息素的外溢,她表情淡定,以家長的身份對校方和學生道歉,“我家小孩結合熱發作了,怕是不能繼續演講——”
小孩兒嗷嗚一聲,在衆目睽睽之下,叼住她脖子。
他沒敢咬穿,只是小心地舔,但因爲他舔得太過於下流,讓畢業生們總是忍不住想起某種犬類——
真他媽像小泰迪啊!
緋紅就這樣被人叼着頸,頂着路人們詭異眼神出了大學,又拽着這小孩回了她的工作室。在無人的場所裡,小男孩兒就更加肆無忌憚了,他的睫毛根根分明,又被薰起的水珠粘在一起,他期期艾艾,“我也是大男孩了,可以了嗎?師尊。”
得到緋紅含笑點頭,他忙不迭把人撲進她經常午睡的躺椅裡,對愛意的渴望戰勝了對基因的迷戀。
“師尊,標記不疼的。”
石扶春說的標記是另一種意思。
小男孩兒的眼底甚至染上了一種分外愉悅的光,終於輪到他在上面了。
誰知緋紅眼波一橫,手指拂過他的黑髮。
“對了,師尊好像忘記告訴你一件事——”
她紅脣送他一口滾燙。
“我可是貨真價實的Alpha。”
石扶春:“???”
緋紅的燦金色緞帶被拆開,纏繞在了小男孩的冷白腳踝上。
硝煙玫瑰的信息素大片彌散。
這一叢又腥又野的戰爭玫瑰極致綻開,種在了他的臉頰、胸口、腰腹、腿腕,也種在他不爲外人開放的一切禁域。
當一個S級Alpha被另一個S+級的Alpha的愛意徹底佔有,他又疼又麻,神經震顫。小男孩兒又是哆哆嗦嗦去親緋紅,這一次他被許可進入,高興得哭了。
次日,石扶春去學校辦理手續,緋紅則是站在她淪爲廢墟的刺青店前,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這雙Alpha標記一次,房子就塌一次,成本是不是太高了?
小變態的結合熱整整持續了一個月,他也越來越習慣雙A戀人之間的廝殺,每次都是鼻青臉腫下牀去給緋紅做早餐。
石扶春大四畢業後,緋紅決定轉型,去找點高薪水的工作,畢竟她不是什麼吃素的女人,對小男孩一個食髓知味,估計又把房子給拆了,可不得買多幾套備着?很快,憑藉着出色的翻譯能力與靈活應變的救場能力,她進了國家翻譯司,工作讓她迅速忙碌了起來。
當緋紅以最冷豔的首席翻譯官走紅國際,石扶春也成爲了揚名世界的擊劍運動員。
他很清楚地知道,一味賴在她的腳邊,除了變得更加自卑,沒有任何好處,他需要在不同領域展現自己的能力,凌駕於那些Alpha之上,才能驕傲告訴她,我是最強,最值得你選擇。
但隨之而來的,是聚少離多。
石扶春長時間只能從電視裡見到人,又開始患得患失了。有一次,緋紅下了飛機,水都還沒喝上一口,人就給她啃上了。
她好笑得很,“你這什麼啃法?當我肉骨頭呢?”
小男孩給她丟了一個幽怨的眼神,繼續埋首,海鹽奶糖的信息素輕微外泄。
緋紅心想,可真是甜得嗆了。
這是在石扶春的家裡,據他說,家人都旅遊去了,過幾天才回來,所以纔敢在臥室門都沒關的情況下,直接在她身上胡鬧。
緋紅擡頭,對上了三雙眼睛。
她:“……”
石家父母還沒怎麼,石小妹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不要臉,說好不搶我美女姐姐的,臭石頭,破石頭,我要跟你斷絕兄妹之情!!!”
石小妹生氣壞了,決定從今天起當個冷酷的女Alpha。
緋紅提前見了家長,比起他們的緊張驚慌,她反而從容得像主人家,還吩咐小男孩兒,“別光站着,給伯父伯母和小妹妹倒水。”
小傢伙聽話去了。
石家父母面面相覷。
相比於石母的猶豫糾結,石父開門見山,“鄔小姐,我家臭小子是什麼性格,你清楚,我也清楚,他認定的,就絕不鬆手。我們也不是要拆散你們,只是你是Beta,小春他結合熱你可能幫不上忙,萬一抑制劑沒用的話,他會——”
活活疼死的。
石扶春倒了水,放在父母和緋紅面前,至於石小妹,他無視了,氣得對方又哇哇大叫臭石頭。
“我非她不可。”
他擲地有聲。
“哪怕疼死,我也要她!”
他們頓時就不說話了。
緋紅安撫道,“二位儘管放心,小春的結合熱已經過了,我們處理方案雖然偏離了點,但也是成功的。”
石父大爲驚奇,“Beta也能被Alpha標記?”
緋紅含笑,“不,是更高等級Alpha標記次級Alpha。”
他們:“???”
你這是在說什麼恐怖故事!那可是雙A!
雙A湊到一起,不把對方打得頭破血流已經很剋制自己的本能暴虐了,他們簡直無法想象雙A建立起更爲緊密的羈絆。
等緋紅走出石家,逐步被花枝遮得看不見了,石扶春突然生出巨大的恐慌,他一個箭步衝上去,從背後緊緊抱住她,哽咽道,“沒關係,沒關係的,哪怕是雙A,我依然很快樂,一點都不感覺痛苦!我一定會說服他們的!師尊,你不要離開我!”
女人只是低笑,“都這麼多年了,愛哭的毛病還是不變。”
她吻了吻他沾着淚珠的睫毛。
首都初雪落下之際,首席翻譯官跟第一擊劍手的公開戀愛也持續了五年。
他們是石破天驚的雙A戀,大衆從一開始的震驚、質疑,到現在只要他們同框,都能自發熟練地磕起糖了。
一次,緋紅被外派,接到了來自家裡的電話。
對方語氣急促,斷斷續續地說,“師尊,我……我好奇怪啊,我在,聞你的被子,嗚嗚。”
石扶春在結合熱中出現了非典型性的築巢行爲,本來他配製了屬於緋紅信息素的抑制劑,可以安全度過這一時期,但他自從看了一部異地戀分手的電影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的安全感急劇下降。
某一時刻,陡然爆哭。
他一邊哭還一邊爬着去找緋紅的東西。
她蓋過的被子,她穿過的襯衣,甚至是她的拖鞋,只要是有她的信息素,他都要趴上去聞一聞。
等緋紅請假回來,屋子已經快被疼到哭的Alpha給拆了。
客廳中間堆起了一座小山,細看之下,全是她用過的牀單、枕頭、被子、衣服,時不時就能聽見裡頭一兩聲小獸般微弱的嗚咽。緋紅爬了進去,在黑暗中握住了對方的手,柔緩道,“好了,別怕,我回來了。”
Alpha雙眼潮紅,耳朵還掛着她的一件小內衣呢,他奶唧唧哭着喊,“你還知道回來嗚嗚嗚疼死我了!”
小徒弟撲進了她的懷裡,像每一次的義無反顧。
Alpha與她在地板上瘋狂接吻。
緋紅髮辮散開之後,窗外亦揚着一片白茫茫的大雪。
“師尊。”
“怎麼了?”
Alpha吻着她後頸的知更鳥刺青,藍得很鮮亮。
他在緋紅懷中築巢,眼尾也是潮潮的。
石扶春最近學了很多情話,但面對真人,總是一句說不出來。
可他知道——
我將違揹我的基因迷戀,克服我的本能暴虐。
唯師命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