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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三更。
四個人坐在屋內,除了吃了點飯,其餘時間都在聽高氏述說往事。
這一說便直到夜幕降臨。
春梅當年鍾情於程先生,與他私定終身,兩人時常在夜半相會,有一日,春梅將程先生偷偷帶進院中,藏於自己房中。那晚不是春梅當值,她伺候好了嚴氏和沈賀,便準備回房私會情郎,卻不想,回去時發現情郎已經不在屋裡了。她也沒多想,以爲他害怕先行離開,便自顧自睡下。
那晚,春梅睡得特別沉,連沈賀連夜出診都不知道,所以後半夜,嚴氏莫名遭人侮辱,春梅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那日卯時,春梅如往常一樣起來,去嚴氏屋中換班。但見當值的小丫鬟睡得很沉,她喚了幾聲都沒叫醒。她便有些氣惱了,嚴氏現在身子金貴,這些個小丫鬟怎能如此不在心。她用力擰了當值小丫鬟一下, 小丫鬟終於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懵懂地看着春梅。
春梅壓低聲音道:“小蹄子,睡得和豬一樣,奶奶要是醒了,你都聽不見。”
小丫鬟這纔有些清醒過來,拍着腦袋,着急澄清說:“春梅姐姐,我不是偷懶,我也不知道怎麼就睡着了。而且我頭疼得厲害,感覺還有些昏。”
“當值偷懶還有理了,別以爲奶奶好脾性,你們就順杆子往上爬。”春梅當時沒想到有什麼異樣,訓斥了小丫鬟兩句,就朝屋內瞅瞅。屋內靜悄悄的,想來少爺和少奶奶都還沒起身,
“少爺和少奶奶還沒起,你去後頭歇着吧。”春梅雖然說話嚴厲,卻是刀子嘴豆腐心,做丫鬟的都是窮苦出身,春梅不會爲難她。
“謝謝春梅姐姐。對了,春梅姐,少爺昨晚有急診,出去應診了。”小丫鬟對春梅說道。
春梅一愣。問道:“少爺還沒回來嗎?”
“應該是沒回來,雖然我睡着了,但是少爺要是回來肯定會叫醒我。”小丫鬟道。
春梅點點頭,讓她走了,自個兒悄聲走到裡屋前,貼着門聽了聽動靜。
裡頭安靜的什麼聲音都沒有。
春梅當時也不知怎麼了,就覺得不對勁,少奶奶自有了身子後就一向睡不踏實,若是少爺整晚未歸,少奶奶通常一早就醒來等候了。今個少奶奶怎麼睡得如此之沉?
春梅再想起昨個自己似乎睡得也沉。早晨醒來頭也有些暈乎,再想起剛剛小丫鬟說自個兒不知怎地就睡着了,且頭疼得厲害, 忽然就有種不祥之感。
她咬了咬脣,壯着膽子將門推開一條縫。往裡瞅了瞅,裡面光線極暗,看到不到牀榻那邊的情況。春梅想了想,悄悄走了進去。
牀榻上帷幔灑落,錦被掉在地上,春梅心中一驚,顧不上禮數。快步走上前去,就見嚴氏赤=身躺在牀上,未着一縷,身邊都是撕扯下來的衣裳,一片狼藉說明了嚴氏身上發生了什麼。
春梅嚇得捂住了嘴,強忍着不讓自己出聲。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春梅一遍遍在心中問着自己,慌亂中卻瞥見散亂的衣服錦被裡似乎有個瓔珞子。
春梅伸手扯住一看,險些就暈了過去,這個不是她親手用紅繩打給程先生的鴛鴦墜嗎?
難道說這事是程先生做的?
春梅想起昨晚回房就未見了他,之後自己只覺得困頓。迷迷糊糊地就沉沉睡下,以往自己都不會如此,難道難道,是自己引狼入室,讓嚴氏遭了算計?
春梅越想越怕,忽然就聽嚴氏嚶嚀出聲,似要醒轉過來,心慌意亂間,春梅就將這唯一的證據藏進了衣袖中。
嚴氏醒來後,看到自己這副樣子,便知遭了歹人侮辱,悽聲慘叫一聲,便要一頭撞死,幸好春梅抱住了她。
春梅苦苦哀求,以肚子裡的孩子相勸,終於使嚴氏暫時打消了輕生的念頭,但是她剛剛的悽慘尖叫還是引來了剛剛晨起的丫鬟、下人,幸好春梅當時足夠冷靜,說奶奶做了噩夢,讓她們走了。
春梅給嚴氏披上衣服,手忙腳亂地收拾了殘局,這才問起嚴氏昨晚發生了什麼。
嚴氏哭哭啼啼地說昨晚相公走後,她正迷迷糊糊睡着,忽然就被人捂住了嘴,屋裡的長明燈已經被吹熄,黑暗中,嚴氏看不清來人的臉,只知道是個男人。那男人一口的熱氣吹在她的臉上,一隻手在她身上亂摸,慌得她奮力掙扎,又踹又抓。
長長的指甲大概抓破了男人的臉,嚴氏聽到男人吃痛低呼了一聲。
男人受傷,怒氣上來,狠狠扇了嚴氏一巴掌,然後將一塊帕子捂住嚴氏的嘴鼻,一股奇香入鼻,嚴氏便昏睡了過去。
醒來後便是現在這副樣子。
嚴氏邊說邊哭,最後忍不住又要以死洗刷恥辱。
慌得春梅抱着她不放。
春梅此刻也是心如刀絞,她不敢相信一向溫文爾雅的程先生竟然做出這等畜生不如的事來,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嚴氏她的猜測。
春梅當時對程先生用情至深,又以身相許,所以一時間沒能想明白,最終瞞下了這事。
嚴氏雖然恨極,卻因爲不知何人所爲,加上這等事又不能爲他人所知,所以主僕二人便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將一切有可能的證據都毀了。
那日之後,嚴氏鬱鬱寡歡,終於見了紅。沈賀着急萬分,便給嚴氏配了安胎藥,也不敢再與嚴氏同牀,獨自一人在書房休息。
如此,嚴氏反而覺得安心,自那事之後她便覺得自己髒得不行,若不是因爲懷着沈賀的骨肉,她真得想一死了之,而不用過這苟且偷生的日子。
此事卻並沒有因爲嚴氏和春梅的忍氣吞聲而從此結束。
事情似乎纔剛剛開始。
事情過了幾日,有一天,嚴氏忽然收到一封信箋,拆開後便面如死灰。
春梅心知不好,但她不識字,自然看不懂信上說了什麼。
嚴氏告訴她信上前面無非是寫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相思之語,後面卻提到要她準備三百兩銀子,否則他就將那晚與嚴氏春=宵一度的事告訴沈賀。
春梅看着嚴氏害怕而又痛苦的樣子,終於下定決心去探探程先生的底。
她藉口到藥鋪取藥,去見了程先生。她不敢將嚴氏受辱的事直接相問,便拐彎抹角問了他那天爲何無故離去。程先生說那晚臨時想起有事,來不及告別就先走了。春梅又問她送他的鴛鴦墜在哪,程先生不自在地說不慎丟了。春梅能感覺到他在說謊,再看他的臉上,在左耳下面有兩道長長的劃痕,想起嚴氏說當晚她抓破了歹人的臉,春梅便氣得渾身發抖。
程先生謊稱這傷痕是不小心被樹枝滑了,還抱着春梅,軟聲細語地哄着。
春梅此時已經基本能夠確定是這狼心狗肺,人面獸心的東西乾的,她的心徹底涼了。
恍恍惚惚地走出藥堂,春梅只覺得痛心無比。悔恨、憤怒、懊悔讓她走到無人的地方,蹲下失聲大哭。
回到府中,春梅像以往一樣悉心伺候着嚴氏,並將自己所有的積蓄拿出來,幫着嚴氏湊足了銀子按信上說得,交到了指定地點。
那一晚,春梅躲在暗處,看到了前來取錢的身影,熟悉的身影讓她握緊了拳頭,她恨不得拿刀殺了他。
原本,春梅以爲一切就這樣過去了,等孩子出生,嚴氏也會慢慢忘卻這次的恥辱,重新過上正常的日子,而她會一輩子呆在嚴氏身邊,爲自己贖罪。
可是,事情卻朝着更壞的方向發展了。
勒索一次接着一次,讓嚴氏不堪重負,終於有一天,沈賀覺出了不對勁,這家裡頭的錢財和嚴氏的首飾越來越少,一開始他以爲有內賊,後來發現是嚴氏自個兒用了。
沈賀對嚴氏並不小氣,但是還是覺得嚴氏最近開支太大,忍不住問了幾句。
嚴氏揹負着重大的心理壓力,在沈賀再三追問下,終於崩潰將一切都和盤托出。
此事可謂是晴天霹靂,沈賀只覺得天都塌了。
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真相,震驚之下的他第一次動手打了嚴氏。
嚴氏此時倒釋然了,她覺得自己早就不該活在這世上,但孩子無辜,又是沈賀的骨肉,她不捨得,她對沈賀說,請他休了自己,待孩子出生後,她將以死謝罪。由於清名有損,她沒有臉見沈家的列祖列宗,所以她甘願被休,死後不進沈家宗祠。
沈賀氣急之下,寫下休書,但沈賀大概心中並沒有真得怪嚴氏,只是一時之氣,所以只是寫和離,並沒有寫休書。而且,過後沈賀就後悔了,怎麼也不肯嚴氏離開沈家,更不肯公開此事。所以此事只有沈賀、嚴氏還有春梅知道。那張和離書在嚴氏那收着。顧着沈家的名聲,嚴氏也就順着沈賀的意思沒有離開,而是準備將孩子生下再說。
另一邊,沈賀開始暗地調查嚴氏受辱之事,他覺得此事不可能是外人乾的,所以一直將目光放在了周邊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