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困境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琳娜就感覺自己是條被放置在火石上烤的魚。

她覺得自己都快瘋了,成天耳朵邊上都是胖女人聒噪的聲音,無論她做什麼事都能被挑出刺來,彷彿那胖女人天生就是個人形挑刺機!

“太子妃殿下,我吃驚的發現您一直以來的屈膝禮竟然根本不到位!您右手撫胸、左手優雅的拉開裙襬,這都沒有問題,但是您的頭低垂的幅度不夠,身板也挺的太直!我真不知道白女皇陛下怎麼能容忍您如此倨傲,彷彿您不是在向她表示臣服和效忠!而是在展示您性格中的倔強,這簡直令人無法想象!”

“粉紅色內衣!哦!我的上帝,這簡直就是個未成年小姑娘的穿着,彼得王儲殿下看了怎麼可能萌發?要帶玫瑰花的!透明紗睡袍!你們這些侍女們都幹什麼吃的?難道沒人提醒過太子妃殿下嗎?”

“殿下!您的餐廳禮儀呢?不能因爲不在公共場合就放縱自己,作爲一個名合格的淑女,帝國的太子妃殿下,您一頓飯怎麼能吃掉整整一塊厚牛排?我……我簡直要暈倒了!這不是個貴族應該具備的胃口,您只能食用五公分寬的肉邊,並且必須切成豌豆大小進食,這樣才能保持您的尊貴和優雅!”

“我不想年紀輕輕得頸椎病!我穿了透明睡袍彼得也甭想看到!見鬼的!是誰昨天在廚房偷吃了三塊紅酒焗牛排的?”琳娜跳着腳辯駁,可悲劇的是這些辯駁的話立刻招來了胖女人十倍以上的絮叨,什麼太子妃有太子妃的義務,做妻子也必須盡義務,牛排的大小和身份地位及個人義務有關等等等等。

琳娜老實的閉上了嘴巴,她終於明白這不但是個人形挑刺機,還是個回聲販賣機,一句話扔過去立刻會有十句百句話壓回來!

義務!義務!媽媽咪啊!我難道除了義務連一丁點權利都沒有了嗎?

她終於找到了機會向白女皇抱怨,說實在是和胖女人洛科夫人處不來,希望能換個監護人。

“洛科夫婦?那是帝國宮廷最傑出的一對夫婦!他們兩人結婚二十年一直都相親相愛、克敬職守,簡直堪稱模範。他們共同養育了十二個可愛的孩子,這就是我讓他們負責你和彼得的原因,我希望你們能儘快爲帝國誕生出繼承人。”

白女皇的話說得琳娜心中冰涼,徹底的陷入絕望。根本原因還是生孩子啊,難怪找了兩個肥胖刻板的豬頭過來,就因爲他們的生殖能力堪比母豬下崽!

琳娜怏怏的回了房,開始對洛科夫人的展開‘非暴力不合作’政策,無論她怎麼聒噪琳娜都我行我素,重點是要保持一顆淡定的心和帶厚繭子的耳朵,小姑娘覺得這簡直是命運對她的考驗!

日子一天天捱過去,她已經與尼爾快兩個月沒能約會了。除了晚上的宴會和舞會,他們甚至都沒有見面的機會。原本兩人商議好在公共場合避嫌,不直接接觸的,可現在沒了約會的時間,每一次的相間都彌足珍貴。

琳娜經常會端着酒杯躲在宴會廳僻靜的角落觀望,她身邊最近時常陪伴着的是海洋青年託尼,可無論託尼和她說多麼精彩奇妙的海外趣聞,她的思緒卻總是交織在遠處被女人們團團圍住的尼爾身上;尼爾也往往不停的走神,眼光越過賣弄風情的摺扇和晃悠悠的假髮,在屋內尋找他魂牽夢繞的身影。

抑鬱的情感和接觸彼此的渴望終於戰勝了所有理智和畏懼,四月初的社交舞會上,尼爾忍不住推開人羣,走到了琳娜面前。

“太子妃殿下,我是否有榮幸邀請您共舞。”

他聲音並不大,但是瞬間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下來。宮廷第一美男子極少主動邀請女士跳舞,更何況他從未與帝國太子妃殿下跳過。人們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豎起耳朵凝聽琳娜的回答。

琳娜望着他碧綠的眼睛,感情隱晦的在兩人之間流淌,她擡起帶着白紗手套的手,遞給了尼爾。

尼爾執起她的手,在手背輕輕吻了下,他溫熱的嘴脣灼燙了琳娜的心。

大廳裡瞬間又活絡了起來,太子妃殿下答應了!上帝啊!下場舞將會出現今晚最精彩的一幕!

音樂聲響起,整個大廳沸騰了,女士們只要有人邀請都下了舞池,爲了第一美男子尼爾和太子妃琳娜殿下左右臨近的兩個位置,女人們甚至爆發了場小規模的戰爭!最終當隊列確定下來時樂曲都演奏了一半了,樂隊無可奈何的只能重來。

男士們和女士們面對面排成兩排,瀟灑的繡金邊燕尾服和各式各樣華麗的蓬蓬裙相互對應。男人們躬身行禮,女士們拎着裙襬優雅的回禮。

琳娜行禮完畢,踏着細碎的舞步與尼爾錯身旋轉而過。

“我喜歡這個曲子,歡快中隱約透出點憂傷。”她的眼光飛快的與他交匯隨後轉身。

兩人跨着圓弧步繞過他們左側的一對人。

“我倒是很憂傷,這一個多月我天天晚上在西走廊等你,你卻總是不來。”尼爾憂鬱的翠綠色眼睛在控訴。

琳娜伸出雙臂,尼爾拉着她的手旋轉交換彼此之間的位置。

“我身邊多了監護人,沒機會出來。”琳娜解釋道。

兩人手拉手隨着隊列往前邁了三個舞步。

“你卻有機會天天晚會上和託尼沃爾茨聊天。”尼爾抿緊嘴角彷彿對自己說出口的話感到了後悔。

琳娜大笑,她拉着他的手轉着圈從他身後跳躍到隊列的彼端,水紅色的裙襬舞動着盪漾起她的笑聲。

“我可以將這理解爲吃醋嗎?”她經過他耳畔的時候問道。

“吃醋!我嫉妒的幾乎要發瘋!”兩人抵着肩膀、臉對臉旋轉時尼爾說道,“他俯臉在你耳邊說話,靠的那麼近,你不覺得過分親熱了嗎?”

琳娜仰着脖子優雅的轉身:“這是因爲他的身高對我來說太高了,說話時必須低下頭。”

兩人此時不由的都帶上了點火氣,他們轉身繞過右側的一對舞者再度相逢,眼神中來回較真。

琳娜伸出左手臂,尼爾一把將她拉近身,力度甚至都稍嫌過分。

“我的身高配你剛剛好,別忘了他已經二十五歲了,比你大整整十二歲,你知道我這個月是怎麼渡過的嗎?整夜的在冰冷的走道里期盼你。”

“我也絲毫不比你好過!天天有人用放大鏡盯着我,連幾分鐘的自由都沒有。”

兩人停下了舞步,任由耳畔的音樂流淌、身側的舞隊旋轉行進,他們氣鼓鼓的你盯着我、我望着你,雙方都覺得委屈。他們的臉靠的很近,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噴灑在臉上,闊別已久的氣息交融在一起,迅速的融入心底。

一個強音符打斷了兩人的思緒,他們再度隨着樂曲跳動起來。尼爾嘆了口氣,說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和他過於親密也是很扎眼的。”

琳娜伸出雙臂給尼爾:“我沒有掩飾,是因爲我和他之間並沒有需要掩飾的感情。”

少年人的怨懟來的兇猛卻也消失的迅速,尼爾開始的責問挑起了琳娜的好勝心,但他的妥協也立刻軟化了小姑娘。最後這句‘沒有需要掩飾的感情’瞬間又讓兩顆被距離磨損的心再度靠攏在一起。

他們的每次一側身,每一個旋轉,執手與凝視、愛意洋溢……就彷彿整個大廳裡只有他們兩人在共舞,隨着歡快的小步舞曲,兩顆心不斷靠近、分離又再度靠近……

“哦!我的上帝!我突然發現純粹的水紅色不帶花紋的裙子如此豔麗。”圍觀的A女士說道。

“那要看穿在誰身上,如果是夫人您……”旁邊的仕女搖着扇子打趣。

“哎呀呀,你真是失禮!我只不過想說太子妃殿下配着尼爾閣下跳舞還真是賞心悅目啊。”好脾氣A女士說。

“可不是嗎?所有與尼爾閣下跳舞的人都會被襯托的粗糙和醜陋,唯獨太子妃殿下沒有給人這種感覺,哦!天啊,他們旋轉起來就像是畫一樣。”另一個女人說道。

“我還以爲你們會嫉妒的發狂呢?‘美男子護衛隊’的G小姐今天改了性?”

“換成別人我一定嫉妒!我還會詛咒她跳斷腳脖子!”G小姐毫不掩飾自己的觀點,“可是琳娜太子妃殿下,多可憐可愛的殿下啊!王儲殿下從不出席晚會,太子妃殿下經常沒有舞伴呢!參加舞會沒有人邀請跳舞實在是太可憐了,我們就勉爲其難的將尼爾閣下借給她一會吧。”

“王儲殿下還是不要參加舞會爲好,免得掃了我們的性質。”旁邊的人湊趣道,“就讓我們的太子妃殿下繼續可憐下去吧。”

說着一干女人都隱晦的笑了起來,她們的眼神被舞隊中那對最閃光的璧人緊緊吸引住,無法轉移。

可一旁的黑森公主卻氣壞了,由於她曾經放出話,除了宮廷第一美男子尼爾別人都甭想邀請她共舞,因此舞會上她大部分時間都只能傻站着。她會暗自詛咒尼爾的每一個舞伴,可今天她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尼爾竟然又和琳娜那個野丫頭混到一起!

別人也許不知道,但是她黑森公主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尼爾和琳娜幾年前就有交情,此次迴歸後兩人卻彷彿誰也不記得誰了,這令黑森公主曾暗中歡喜過,然而如今他們竟然再度共舞!還連着跳了兩曲舞!

黑森公主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上帝啊!您爲何總是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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