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初她選的人是他，如果她這兩年的癡心都賦與他，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所以羅青桃咬着下脣忍住淚花，努力笑着嚥下了他送到嘴邊的湯。
有些燙。
他的動作很笨拙，應該是不常照顧人的。可他眼中的真誠，卻是一絲也不摻假。
這碗粥，羅青桃不敢再喝下去。她怕喝到最後，她會忍不住哭出聲來。
他爲什麼要對她這樣好？
她何德何能！
君洛見她不喝，便收了碗，笑道：“不要跟自己賭氣，你的手要過三五天才能活動自如，這段時日，我都會過來照顧你。”
“不必了！”羅青桃慌忙拒絕。
君洛眯起了眼睛，臉色有些難看。
羅青桃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佳，忙擠出笑容，急道：“這點傷不礙事，我可以照顧自己……你到我這裡來，旁人看見會說閒話。”
“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我若不來，旁人才會說閒話。”君洛眨了眨勾人的桃花眼，說出了一句讓羅青桃險些吐血的話。
雖然，這話確實有那麼幾分道理……
羅青桃避開君洛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道：“你是王爺，哪有讓你照顧我的道理……你大可不必這樣費心，我答應過你的事，必定不會食言。”
“是麼？我記性不太好，你答應過我什麼了？”君洛眯起眼睛微微笑着，語氣卻有些危險。
羅青桃心頭髮緊，只得咬牙道：“你救了我的性命，我記着你的恩情，今後……一切都聽你吩咐。”
她話音剛落，君洛立刻笑問：“如果我叫你去殺六哥，你也聽我的吩咐麼？”
羅青桃突地一顫，手邊的茶碗應聲落地，摔得粉碎。
君洛默默地俯身收拾起碎片，一片片堆到桌角。
羅青桃怔怔地看着他的舉動，半晌才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你不會。”
將手邊能看到的碎片都收拾好之後，君洛緩緩坐回原處，似笑非笑地看着羅青桃：“你如何知道我不會？”
羅青桃的喉嚨裡澀得厲害，半晌才擠出喑啞的聲音：“他……襄王與你自幼親厚，兄友弟恭，天下皆知。你……你無意天下，又不是那等陰狠歹毒之輩……”
“我是不是該謝謝你的讚美？”君洛淡淡地問。
羅青桃慌忙搖頭，剩下的話便卡在了喉嚨裡。
君洛緩緩站起身，輕嘆一聲道：“我平生最不喜強人所難。你的心還在六哥那裡，不必勉強自己敷衍我。”
“我不是……”羅青桃有些慌，急急站起身來。
君洛卻已轉身走了出去，只丟下一句：“六嫂，你好自爲之吧。”
羅青桃下意識地追出兩步，最後卻苦笑着站定。
追出去又能怎樣呢？
她沒有辦法昧着良心說她已經忘了君漓，更不可能像君洛平時喜歡的那類女子一樣撒嬌撒癡求他來看她。她甚至不知道在君洛的眼裡，她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此時她的身份、處境，要多尷尬有多尷尬。出了這道門，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戳她的脊樑骨呢！
羅青桃煩亂地呆坐了許久，正要躺回帳中，卻聽見外面有腳步聲向這邊走了過來。
經過這兩日的驚嚇，她早已成了驚弓之鳥，聞聲立時站了起來，警惕地看着門口。
簾子果然很快被人掀了起來，一個身姿妙曼的女子出現在了門口，盈盈含笑：“王妃手段高明，真真令人佩服！”
羅青桃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那女子是受慣了這種待遇的，是以並不尷尬，依舊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象徵性地屈了屈膝：“妾身梅氏，給王妃請安。”
“請安就不必了。只要你不來，我就平安得很！”羅青桃咬着牙嗆聲道。
梅落雪也不氣惱，坦然在牀邊的錦凳上坐下，笑道：“出了這麼大的事，王妃的性子倒是一點都沒有改。”
“你到底想說什麼？”羅青桃滿心不耐煩，恨不能拔劍攆人。
梅落雪悠悠地笑道：“王妃這裡，保不定有沒有藏污納垢，我本也不願來的。此番若非王爺吩咐……”
羅青桃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隨後又頹然躺倒，沉默半晌才冷冷地問：“王爺吩咐你來做什麼？”
“王妃一向聰明過人，不會真的猜不到吧？”梅落雪溫婉地笑着，甜美的聲音分外討人歡喜。
羅青桃卻莫名地覺得心頭髮冷，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梅落雪隔着帳子看見了，笑得越發和暖：“既然王妃心裡有數，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暖玉，送進來吧！”
門外應了一聲，正是梅落雪的貼身丫頭暖玉捧着一隻小碗走了進來。
“這是什麼？”羅青桃下意識地往帳中瑟縮了一下。
梅落雪笑得溫婉可人：“你與恭王私通的事，已是天下皆知，難道你還有臉活下去麼？這藥是王爺親自爲你準備的，你趁熱喝了吧。”
暖玉不待吩咐，已走過來掀起了帳子，端過藥碗便要往羅青桃的嘴邊送。
羅青桃慌忙躲開，恨聲道：“若非你們逼人太甚，我如何能走到這一步！就算是死，我也不能死在你的前面！”
“這可由不得你了！暖玉，給她灌下去！”梅落雪站起身來，面上終於現出了厲色。
羅青桃怒目圓瞪，見暖玉果然伸手來捉，當下再不客氣，擡起腳來狠狠地踹在了那丫頭的胸口上。
她有傷在身是不假，可這主僕二人不會當真以爲她就是個軟柿子了吧？
梅落雪沒想到羅青桃竟會反抗，一時竟然怔住了。
羅青桃乾脆鑽出帳外，一手揪住還在愣神的梅落雪，一手抄起牀頭上的那隻藥碗，乾脆利索地往她口中灌去。
梅落雪大驚失色，厲聲尖叫起來。
“放手！”門外衝進一個人來，猛抓住羅青桃的手臂，狠狠地將她甩到了牀邊。
羅青桃打了個趔趄，跌在牀沿上，冷笑出聲：“真難得，王爺今兒竟會貴腳踏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