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北宮逸軒點頭表示認同。
至少,凌羽豐方纔的神色,出賣了他故作鎮定之下的不捨。
“春暖花開,新的一年開始了,咱們也有許多事要繼續了。”
揚了語調,打破別離的愁緒;雙手壓在城牆上,傾身朝下看去。
只是想瞧瞧這上頭看下去是何感受,不承想,她這一眼看去時,看到的景象,讓她面色一白。
血,一地的血,腦漿濺了一地,眼珠蹦出了眼框。
那眼珠似發現了寧夏的注視,在地上之時,竟還轉了過來,與她直視。
那倒在地上的人,轉動着變形的臉頰,衝她詭異一笑。
這畫面好熟悉……不,不是的!怎麼會!
擡眼朝身邊看去,她想知道,逸軒有沒有看到?
可這一眼看去時,身邊的人不見了,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陰沉了下來。
“逸軒,逸軒!”
她在喊着,卻無人應她,寧夏回頭之時,卻見到三個男人立於一排,冷笑着向她看來。
“映寒,那老太婆與你說的都是假的!你別信她,將兵符給我。”
原本毀了容,廢了手的北宮榮軒,此時卻面容俊朗,雙手完好的立於不遠處。
“映寒,那三十萬大軍就算只聽令於兵符,不看領軍人,可你有那本事領軍殺光天下人嗎?聽話,將兵符給皇兄,皇兄必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大言不慚。”一聲冷笑,從左方的宇文瑾口中傳出。
只見他展出手中的半塊玉佩,那玉佩是一個奇怪的圖案,就像是一隻什麼鳥兒。
只可惜,只得半塊,讓人看不出全圖來。
“莊映寒,雖說此時我手中只得半塊玉佩,你卻不能忽視這半塊玉佩的力量;若是我找到當年令莊家落敗的半塊玉,你便是有兵符在手,他們也不會再聽令於你。識相的,將兵符將出來,否則‘死有餘辜’這四個字,是那三十萬大軍給你的。”
一人一句威脅,似他們的協議。
那二人威脅完了,寧夏轉眼看向周宇鶴;只見他無雙的面容之上,透着邪氣的笑意。
“莊映寒,去年山中猛虎相伴,你可還喜歡?若是你不喜歡,我會給你尋個更好的去處。
不如,我將你身上劃上一道道的口子,就似那魚鱗一般,讓你化作水中魚兒,再給你抹些蜂蜜如何?不如,在蜂蜜里加些合.歡.散?
春日時節,山中野獸可是最爲空虛;若是你這又甜又可口的人兒送上門去,它們必會欣喜若狂。”
周宇鶴這話,寧夏聽的心驚膽戰。卻在此時,聽得身旁一陣的大笑。
轉眼看去,只見莊映寒手中長劍已斷,衣裳被血染透,手臂上幾處傷口還在不斷的往外冒着血。
莊映寒大笑着將嘴角的血抹去,斷劍指向周宇鶴,一字一句,陰沉的說道:“周宇鶴,我莊映寒對天發誓,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絕對不會放過你!”
這陣大笑之中,莊映寒轉眼看向北宮榮軒,那眸中的情與恨,糾纏不清,“北宮榮軒,是我瞎了眼,十年苦心經營,幫你奪得帝位,最後卻把自己逼到死路。若再來一次,我定然讓你不得好死!”
這聲音,嘶啞中透着絕望,絕望中透着不甘。這份不甘,充斥着整個天地。
看着這情形,想着原文的結局,寧夏只覺得腦袋生疼,似有什麼要強行抽離。
這份痛苦,讓她一聲尖叫,倒在地上,雙手抓頭。
當她看到莊映寒絕望一笑,翻身躍下城牆時,一聲大叫,“莊映寒!”
寧夏的失控,嚇住了二人。
北宮逸軒當先反應過來,將她一把抱在懷裡。
她閉眼那一聲喊,聽的他心中一沉。
城牆,莊映寒。
難道原文裡,莊映寒是從這裡跳下去的?
周宇鶴轉眼看去,瞧着她在北宮逸軒懷中不住的嘶吼掙扎之時,目光一沉,大步上前,“怎麼回事?”
她的面色,瞬間慘白,那雙手抓頭的模樣,就似在受着無盡的折磨。
忽然的變故,讓他不明白情況;可她的痛苦,卻讓他沒由來的雙手一握。
當週宇鶴大步上前時,北宮逸軒卻是將人一把抱起,不給那人多看一眼的機會,“不勞五殿下費心。”
一句話,讓周宇鶴面色沉了下來;這個廢物有什麼資格來阻止他?莊映寒遲早會馴服,這廢物有什麼本事與他鬥?
抱着她,北宮逸軒便要回府,卻是被周宇鶴給擋了下來,“北宮逸軒,你沒看到她很痛苦嗎?你是醫術高過我?還是你有本事減輕她的痛苦?”
周宇鶴這話,北宮逸軒面無表情的回道,“不勞五殿下費心。”
同樣的回話,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態度,讓周宇鶴雙眸一瞪,呼吸一沉。
“北宮逸軒!”
瞧着北宮逸軒抱着人飛身而去時,周宇鶴重重一哼,吩咐赤煉回府去尋鬼醫之後,擡步便追了上去。
北宮逸軒前腳將人放到牀上,周宇鶴後腳便追到了王府。王府守衛將人攔住,他便毫不留情,直接殺人。
牀上的人呼吸越加的弱,這情形,與她以往夜裡入夢一模一樣。
可是,爲何大白天的就開始了?是因爲立於城牆之上,刺激到了莊映寒?
北宮逸軒擔憂不解,幻境之中,寧夏眼睜睜的看到莊映寒從高處跳下。
在莊映寒落地那一瞬間,腦漿四濺,血撒一地;一隻眼珠蹦了出來,滾了甚遠。
“不,不。”
悟着嘴,難受的彎了腰,寧夏只覺得腦子裡疼的厲害,連呼吸都極難。
“讓我進去!逍遙小子,你再不開門,老子把你這房子拆了!”
鬼醫的聲音,於外頭傳了進來;北宮逸軒眉頭一裹,大步上前將門一開。
“你讓開!小丫頭怎麼了?你讓老子進去!”
將人狠狠一推,鬼醫閃身而入。
北宮逸軒將周宇鶴擋於門口,二人暗自較勁之時,聽到鬼醫一聲驚呼,“怎麼沒呼吸了?怎麼沒心跳了?”
這一聲喊,周宇鶴心中一慌,狠狠將擋着的人推開,大步走了進去。
“什麼叫沒呼吸了?什麼叫沒心跳了?”
不相信鬼醫的話,周宇鶴伸手去試。發現果真如此時,擡手掐着她的人中,不住拍着她的臉頰,“莊映寒,你給我醒醒!”
你又在演什麼戲?你就這麼喜歡演嗎?
周宇鶴拍着寧夏,北宮逸軒上前阻止,卻是被他一掌推開,“你不是有本事嗎?怎麼會這樣了?”
“與你無關!”
北宮逸軒這回答,周宇鶴冷冷一笑,可眼下不能耽擱,一聲冷哼,轉身繼續拍着她。
周宇鶴的聲音,就似穿越了幾千年的時空,傳了進來。
那原本跳下城牆的人,聽到這聲音時,一聲尖叫,竟是生生的返了回來。
“周宇鶴,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莊映寒那屈辱的記憶化作真實的畫面出現在眼前,只見山洞之中,那嬌小的姑娘瘋了似的與猛虎.交.歡。
藥物的控制之下,她瘋狂到虛脫,等到她身無一物,精疲力竭的走出山洞之時,遇到兩個打獵的男人。
男人的目光,在看到莊映寒時,透着淫.邪光芒,功夫高深的人,卻因藥力未散,虛脫到無力還擊……
一次又一次的屈辱,一次又一次的算計;那些屈辱的畫面一幕幕閃過,當所有記憶散去,寧夏只見到周宇鶴那面上,布着令人恐懼的笑意;肩頭的赤煉,弓着身子,對莊映寒呈以攻擊之勢。
“哈哈哈哈……”
絕望的笑聲中,莊映寒躍起身子,跳下了城牆。卻在跳下之後,又將那蹦出的眼珠子塞了回去,回到城牆之上,一遍遍的跳着。
以前,聽過一個故事,如果是自殺的人,她的魂魄會在原地一遍遍的做着死前的動作,她的靈魂無法解脫,她無法投胎,只能一遍遍的承受死前的痛苦。
這是老天給輕生之人的懲罰。
“不,不,不要再繼續了。”
痛苦的悟着臉,寧夏只覺得心中無限的絕望。
哪怕是她不看,莊映寒那跳下,挑起眼珠塞回眼框裡,又跳下的場面卻是怎麼也揮之不去。
不要再繼續了,求你,不要再繼續了。
她的痛苦,無處可宣泄,當她聽到周宇鶴那聲音一遍遍傳來時,悟着耳朵,尖叫不止。
牀上的人,面色開始發青,周宇鶴還在繼續的手,卻是並未帶來好轉。
北宮逸軒隱忍到了極限,一把將人推開,當着二人的面,將她摟在懷中,低頭便是吻了下去。
她會沒事的。
那一晚,她說他的吻將她帶了回來,她說他的聲音讓她走出了那恐怖的地獄。
所以,她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蟬兒,是我啊,我是逸軒,你聽到了嗎?我知道你聽的到的,回家了,我們回家了。”
他一遍遍的說着話,一遍遍的喊着她;眼見崩潰的人,聽到這斷斷續續的聲音時,擡頭看着天空。
“逸軒,救我,救我啊。”
我出不去了,我出不去了。
爲什麼會這樣?
烏雲壓城,陰霾的天空透不進一絲陽光;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喊殺之聲,伴着莊映寒那絕望的笑聲,讓人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