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正在閉關修煉的殊蘭一口鮮血碰出,殿外正在護法的侍女宸溪,連忙上前詢問:“殿下,您沒事吧,您可別嚇我......”
殊蘭緩慢的睜開雙眼,打量四周,見着宸溪着急忙慌的表情,說到:“慌什麼,吾神族,能有何事。”
怎麼可能沒事,殿下以修成上神之身,又在修煉時突然吐血,必定身體受到了重創,宸溪在心裡暗暗想到,去也不敢明言。說來也怪,尊上的那一掌並未痛下殺手,而且殿下昨日便以痊癒,怎麼今日這傷又復發了.....
殊蘭沒功夫理會宸溪心中所想,自顧自地調動這全身神力,試了幾次,半點靈力都沒有,他現在的法力連天兵都不如。殊蘭心想:她的心頭血已然失去兩滴。再加上強制使用族中禁術,即使是日後服用藥物靜心修煉,也迴歸不了這上神之位。
果然,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價的,但她也沒有什麼好可惜的,她若不這麼做這心頭血怕是要被倉決取走,用於他最心愛的徒弟身上,哼,本座就是再博愛,也不至於將自己僅有的心頭血用在死敵身上。
據古書記載,神女一族,生而異於旁人,其與天地創始之神女媧,源於一脈。
女媧後人之血彌足珍貴,傷者飲之,可死而復生,凡人飲之,可與天地齊壽,修者飲之,可飛昇天界,仙人飲之,即可鑄成神體,故而女媧後人輪迴於六界之中,其血脈封印於重陣之下,若無外力相助,不會輕易顯露。
而神女一族,生來有三滴心頭之血,若將其覆於神器之上,則可逆天改命,無所不能。
殊蘭第一滴心頭血,用於三千年前,倉決的一次大劫。
倉決乃父神開天闢地以來唯一存活至今的創世之神,其位至神尊,修爲高深莫測。三千年前的那場雷劫,是他命中必經的生死之劫,若平安度過,此後則再無所懼,若不幸隕落,便是灰飛煙滅。
然那神雷威力巨大,分明是想叫人魂飛魄散,殊蘭當機立斷,取自身心頭之血,覆於伏魔傘上,以傘擋雷,助倉決度過此劫。
殊蘭的第二滴心頭血,用於兩百年後,強制催動崑崙神鏡,逆改天命,令時光回溯。
那時殊蘭與倉決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他怪她傷害他唯一的徒弟,而她恨他薄情寡義,始亂終棄。
他甚至要強取她心頭血,幫他最心愛的徒弟迴歸神位,可是憑什麼,她憑什麼要幫那厭惡入骨之人。
她憤怒,絕望,甚至瘋狂,所以,她寧願搭上畢生修爲,在最後關頭,自行取出心頭血,重回過去。
只是,在神女一族的傳承中,時光回溯乃上古禁術,它既源自上古,又爲禁術,必然是需付出極大的代價,損失神力自是不必多說,就怕……
“神女,我~”宸溪見殊蘭緊閉雙目,絲毫沒有要問話的意思,瞬時猶豫要不要將尊上那邊的情況告訴她,畢竟是神女特地吩咐去打聽的。
殊蘭眼皮未擡:“有事便說。”
宸溪抿脣,道:“尊上今日帶着林夕去了南海,據說是爲了收集鮫人淚,給林夕……”
“停。”殊蘭終於睜眼,打斷了宸溪的喋喋不休。
宸溪立即閉嘴,她本就不想說這些事情,只是迫於神女的命令,必須照辦而已,哎,自從尊上帶着那個叫林夕的凡間女孩兒迴天界,神女的脾氣就一天比一天大,真怕哪天神女一怒之下,把她這棵小桐樹也給燒了。
“以後你無需關注這些,有空多去黎澤殿走走。”
“黎澤殿?”宸溪拔高音量,瞪大眼睛,似乎在問自己有沒有聽錯,她家神女大人一貫是高貴驕傲,對尊上以外的一衆人等不屑一顧,如今居然讓她多去黎澤殿走走,簡直不可思議。
更何況,黎澤殿是柏齊神君的宮殿,而柏齊神君前些日子曾親自來求借過聚靈鼎,結果她家神女大人不僅面無表情地拒絕了,還把人家柏齊神君冷嘲熱諷了一通。
怎麼說柏齊神君也是天界少有的神祇之一,而且還是自行歷劫成神,連天帝都得賣他幾分面子,結果神女大人倒好,直接把人得罪了個徹底,搞得現在挨着黎澤殿的那一片仙人都對她們神女宮指指點點,爲柏齊神君鳴不平。
其實也怪柏齊神君運氣不佳,偏偏在神女剛和尊上吵完架的節骨眼上來,他不倒黴誰倒黴……
殊蘭自是明白宸溪爲何驚詫,繼續面不改色道:“本座近日會拜訪黎澤殿,你提前去打通好關係。”
“啊?”宸溪呆愣數秒,完全不在狀態,什麼情況,她家神女大人要去拜訪黎澤殿,還讓她提前打通好關係!
“神女,您靈魄未曾受損吧?”宸溪小心翼翼地問道。
殊蘭額上劃過三條黑線,感情這丫頭以爲她變傻了,當即眉頭一橫,道:“讓你去你便去,莫要想東想西。”
宸溪身子一挺,果然還是她家高貴冷豔的神女大人,只是去黎澤殿這件事,着實有些爲難。
“神女,我,我~”
“跟你說過多少遍,有話便說,莫要結結巴巴。”
“我害怕。”宸溪委屈地嘟囔道。讓她偷偷摸摸地打聽消息可以,但讓她去和黎澤殿的人打交道,她真的害怕被轟出來啊。
殊蘭眼皮一跳,這小桐樹能不能再慫點兒。
“你無需害怕,去了黎澤殿之後,先代爲轉達本座的歉意,”殊蘭望着宸溪,一本正經地囑咐道:“若他們罵你,你受着便是,若他們膽敢動手,你便~”
殊蘭咳嗽了聲,在宸溪期待的目光下,緩緩開口:“帶上穿雲梭吧,若他們當真動手,你也能逃得快一些。”
宸溪:“……”
神女大人,您這樣真的好嗎?
殊蘭睨了眼欲哭無淚的宸溪,像是絲毫沒察覺出任何不妥般,接着道:“此次本座養傷期間,不慎誤生心魔,爲保住神體,本座已自毀修爲。”
“什麼!”其他的倒也罷了,可自毀修爲是怎麼回事?宸溪迫不及待地用神識勘察,果然,神女的丹田碎裂,精血幾近枯竭,修爲跌至最底層。
“神女,您等着,我去找尊上,尊上一定有辦法救您。”
殊蘭微微皺眉,冷聲道:“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你一驚一乍做什麼,有時間去找他,還不如把本座吩咐給你的事情辦妥。”
宸溪急忙道:“可是,您的傷……”
“本座會想辦法儘快修煉恢復,在此期間,本座不想聽到任何流言蜚語。”
宸溪撇撇嘴,瞬間明白神女的用意了,她家神女大人有三個特點:傲嬌,喜歡尊上,死要面子。都這個時候了還硬撐着,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
宸溪走後,殊蘭開始調息自己的身體,如今她只剩最後一滴心頭血,此乃她神體之本,倘若連這也失去,她必將魂飛魄散,從此以後,天地間再無神女一族。
幸而她的心頭血也不是誰都能取的,除卻她自己,能強制取出的人便只有倉決了,思及此處,殊蘭心內一橫,若倉決還想取她心頭之血給他那心愛的徒弟,她便和他魚死網破,大不了一起灰飛煙滅!
體內氣息忽亂,心口處有絲絲抽疼,殊蘭猛然睜眼,捂住胸口,黑眸中是抑制不住的蒼涼。
從未想過,她和他會走到如此地步。
一萬年前,她還只是沉封在神女座的少女,是他,以自身精血爲引,用神力解除封印,助她獲得上古神女一族的傳承。
她睜眼所見的第一人便是他,那一襲白衣,說不出的風華絕代,她直直地撞進他黑色眼瞳,深邃而迷濛。
她隨他迴天界,成爲繼倉決雲曦之後的又一上古神裔,於是,她當即被尊爲九天神女。
神女一族性本傲然,殊蘭自是如此,她術法高強,姿容絕色,尊貴無雙,她是高高在上的九天神女,這蒼茫六界,四海八荒,皆是她腳底浮雲。
而他同樣是那般俊冷絕塵,隻身從遠古走來,飄然長立於蒼穹之巔,神情淡漠,眸光悲憫,那孑然一身的孤寂融於這漫長歲月中,神聖而縹緲。
他們皆是那樣光芒萬丈,又是如此遙不可及,他們惺惺相惜,互引爲知己,時而吟風弄月,時而把酒言歡,好不恣意。
他對她多加照拂,她視他如兄如友,只是,不知何時,她已淪陷在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相伴中,不可自拔。
然而,他卻總是那般淡然,無情無慾,無念無求,超脫於塵世之外,如高空明月,可望而不可及。
傾慕之意一旦開啓便再無迴轉的餘地,這樣的倉決神尊,偏偏能令她意亂神迷,於是,她開始了漫長的追逐之旅,她不會撒嬌,不善言辭,便什麼都不說,只是陪在他身旁,即便他不給她任何迴應,她也甘之如飴。
就這樣,她默默跟在他身後七千年,直到三千年前,他歷經大劫,她情急之下取自身心頭血助他渡劫,那一次,她遭受重創,醒來之時,他正坐在牀邊,眸中染上不可察覺的溫柔。
之後,或是因爲愧疚,或是因爲謝意,他待她與旁人極爲不同,甚至稱得上縱容,雖然這未必就是愛情,但她依舊高興得不能自持。
再後來,她實在是忍不住了,抱着萬分之一的期望向他表明心意,向他提起成婚,沒想到他竟真的應下,並同她結下婚契。
成婚當日,他紅衣灼然,甚是耀眼,她想,或許他是有那麼一點喜歡她的吧,但他生性淡薄,她也不逼迫他再進一步的事情,她只是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旁,與他攜手而行。
然而,這一切卻在凡間幼女林夕出現時戛然而止。
那是他途經人界時相中的女孩,他一早便看出此女命格有異,天生煞氣,內含玄機,便將其帶回天界,收爲獨徒,親自撫養,彼時,林夕只有七歲。
殊蘭從不知倉決會對一個人寵溺到如此地步,他親自教林夕修習仙術,陪她看遍人間百態,爲她嘗試五穀雜食,怕她在天界受遭欺辱,他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收徒典禮,向所有人宣稱林夕是他倉決的徒弟,任何人不得輕看。
殊蘭一直夢寐以求的東西,卻被另一個凡間女孩兒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叫她怎能不妒?
尤其是看到女孩兒對倉決依賴癡迷的眼神時,她更加憤怒了,她幾乎篤定林夕會喜歡上倉決,即便那時她還只是個孩子。
可是殊蘭的憤怒並沒有得到倉決的認可,縱然他收徒之後仍舊關心她,但她卻是心痛如絞,她在暗處看着他們日夜相伴,師徒情深,那簡直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折磨。
後來,殊蘭直接搬出了倉決的宮殿,用近乎冷戰的方式向倉決表示不滿,卻沒想到倉決連一句挽留的話都不曾說出,以她的性情,絕不會再搬回去,可她又不放心,無奈之下,只能讓宸溪打探情況。
宸溪每帶回一個消息,她的妒忌便會加深一分,她不明白爲何區區一個凡間幼女能得他如此偏愛,她討厭林夕,甚至痛恨,說來可笑,豔絕六界,高高在上的九天神女會對一個小女孩嫉妒得發狂,當真是諷刺。
殊蘭從不掩飾對林夕的厭惡,她甚至想過暗地裡將林夕送回凡間,但她的自尊不允許她這麼做,她神女一族還不至於如此卑劣。
可是,嫉妒這種東西不會隨着時間消逝,反而與日俱增,於是,在愛意與恨意的雙重摺磨之下,殊蘭終於爆發,她直接向倉決挑明,希望他將林夕送往凡間,倉決自是不肯,結果便是她與倉決爭執不休,最後還動上了手,殊蘭自是不敵倉決的,被倉決一掌打傷,而她也是重回至此時。
在那之後又發生種種,大抵是殊蘭想將林夕趕離倉決身邊,但皆被倉決阻攔,就這樣一直到神魔大戰,天界動亂,倉決身負除魔重任。
而林夕果然不出殊蘭所料,沉迷自己的師父不可自拔,竟在這個當口動用了忘川河畔的七色花,此花可幻化出七生七世的絕美愛情,最是動搖人心,林夕意圖借其蠱惑倉決,結果計劃未成,倒把自己給敗露了。
身爲一個徒弟,竟勾引自己的師父,此等違背大道規律之事實爲天界所不恥,衆仙紛紛要求嚴懲林夕。正在這時,倉決出面,聲稱七色花之事只是誤會一場,他的小徒弟並未存不軌之心。
這種說辭,明眼人自然不信,儘管倉決地位無上尊崇,也抵擋不了這千千萬萬的流言蜚語。
爲了平息衆議,倉決決定,將林夕送上誅心臺驗問。
誅心臺,顧名思義,便是驗明真心的地方,凡是上了此臺,若說假話,必然承受萬劍誅心之痛,然則若涉及情愛,承受此痛的則爲其所愛之人。
是真是假,一驗便知。
最後林夕自然是咬死沒認的,至於倉決一人扛下了多大的苦痛就無人得知了,想來倉決那樣的修爲,區區誅心臺又怎奈何得了他?
通過了誅心臺的驗證,即便衆仙仍心存疑慮,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自那以後,他們師徒極少一同出現在人前,大有避嫌之意。
然而,事情遠遠沒有結束,不久之後,林夕又作出了一件震驚六界的事,她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就像發了瘋一般,全然無視禁令,從禁地中偷來源自上古的蘊神草,服下之後一舉破開女媧血脈的封印。
林夕居然是女媧後人!
古書所載,女媧後人之血既是斬殺七魔的毒藥,亦是六界衆生最佳的補藥,故而女媧血脈一旦破印,必然大亂將至。
而原本的神魔之戰上升至六界混戰,一時間生靈塗炭,慘不可言,當時即將被封壓的魔族亦趁此機會東山再起,爲禍世間。
事已至此,魔族必殺不可,而林夕亦被再次置於誅心臺上重重逼問,這一回,她再也控制不住對倉決的情感,這對師徒曖昧了近百年,終於明目張膽了一回,林夕含淚告訴倉決,他便是她所愛之人,她可以爲了他不顧生死不顧一切,她可以下忘川落黃泉,她甘願奉出自己的血脈斬殺七魔,只求一直一直陪在師父身邊,哪怕只是作爲徒弟。
倉決那時大概是被世俗倫理所絆,同時也爲保住林夕,並未迴應她,而是狠下心揮袖斷情,以林夕偷盜神草爲由,將她鞭笞數十下,重新封印血脈,剔除仙骨,去除仙籍,封鎖記憶,送回凡間。
是啊,倉決神尊師徒違背大道規律,這若是傳出去,恐怕將成爲六界最大的醜聞,他怎麼忍心小徒弟遭此非議?
再者,若是林夕身負女媧血脈繼續待在天界,勢必會淪爲對付魔族的工具,而倉決是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可林夕卻不這麼想,她不敢相信心心念唸的師父會如此對待自己,她只是愛他而已啊,她願意爲他付出一切,即便他有妻子,也只求生生世世以徒弟的身份留在他身邊,可爲什麼,爲什麼這樣對她,爲什麼要趕她走,爲什麼所有人都要傷害她背叛她!她傷痛欲絕,以至於怨念化魔,煞氣沖天,不斷撞擊着記憶的封印。
加之後來被恨其入骨的綠桑公主刺瞎雙眼,摧毀容顏,怨煞已到極點,成功引來魔族,徹底黑化。
此時遠在另一邊的天界,倉決還在爲他的徒弟盡心周旋,他一再承諾,會以自身之力斬殺七魔,不必借用女媧之血,可他這樣的做法,殊蘭不同意,衆仙也不同意,魔族已經如此猖獗,再拖延下去,情況只會愈來愈嚴重,唯有將其早日斬殺,才能斷其根本。
更何況,禍事本就由林夕而起,若不是她私自妄爲,明知故犯,又怎會造成今日這個局面,任何人都應爲自己的行爲承擔後果不是嗎?
既然是她一意孤行破開封印,用她之血斬殺七魔在情在理,況且此舉並不會傷她根本,只是削弱血脈傳承再入輪迴罷了,可輪迴於六界本就是女媧一族的宿命,倉決又何以如此偏愛?
最終在倉決的堅持之下,衆仙也無可奈何,只能姑且相信倉決,卯足氣力與他一起奮力一搏。
然而,在即將大功告成的時刻,本應失去記憶隱姓埋名生活在凡界的林夕,竟和魔族扯上了關係,並且與七魔以一魄相結,也就是說,若欲除掉七魔,必將毀去林夕一魄。
如此一來,林夕與魔族的命運便系在了一起,而作爲交換條件,七魔替她治好眼睛,恢復她的美貌,封她爲魔後,一時風光無限,豔聞無數。
林夕既愛着倉決,又恨着倉決;倉決既心疼自己一手養大的徒弟墮入魔道,又不相信他的小夕會背叛他,成爲那種心狠手辣放浪不堪的女子。
一次次地出手警告,卻又一次次地手下留情。
兩人就這樣相愛相殺了三五載,最後,林夕終究放不下倉決,她望着已成爲她信仰的男人,完全不顧七魔的憤怒與阻攔,主動卸下防備,一步步走近他,逼迫他做出選擇。
她應是愛慘了倉決,所以不惜用自己的命去賭,賭倉決是否會用她來擊殺神魔,是否會爲了她與整個天界爲敵,若贏,不論生死,她都會與倉決在一起,什麼蒼生,什麼六界,又與他們有何干系;若輸,她也會成爲他永久的傷痛,不是嗎?
不得不說,林夕還真是夠狠,她要的是倉決爲她拋卻一切,罔顧蒼生,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倉決或許是愛她的。
只是倉決終究是倉決,他也許會徇私護短,但他畢竟是創世之神,於是,倉決痛心之下,在愛徒的滿目晶淚之中,親手染林夕之血擊殺魔族,而林夕那一魄也隨之灰飛煙滅,缺少靈魄不可再入輪迴,林夕其他魂魄亦流落於六界各處。
本以爲此事終於告一段落,可自那場戰役之後,鼎鼎大名的倉決神尊消失了整整百年,沒有人知曉他的去處,殊蘭亦然。
在這場大難中,他們師徒的情誼可謂感天動地,而殊蘭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外人,好像她這個名正言順的妻子纔是最惡毒的第三者。
好吧,即便是這樣,殊蘭也忍了,誰讓她喜歡了倉決近萬年,只要倉決不親口告訴她已經戀上她人,不主動要求同她解除陰陽雙生契,她便甘願自欺欺人。
直至百年之後,倉決重新出現在殊蘭面前。
殊蘭欣喜若狂,她這些年找他快找瘋了,翻遍六界,怎麼也尋不到他的身影,可她還來不及高興,便被他接下來的話刺的體無完膚。
他說:“阿蘭,小夕元魂已傷,必須迴歸神位。”
殊蘭一愣,她這才明白,這數百年來,倉決不見蹤影,便是在到處收集林夕的魂魄,爲的就是替她迴歸神位,原來,他一刻也不曾放下。
但據古書所述,女媧後人迴歸神位乃逆天而行,需以逆天之法爲之,所以,他的意思是要取她心頭之血,替林夕迴歸神位?
“阿蘭,小夕迴歸神位之後,我會陪伴在你身旁,片刻不離。”他話語蒼涼,滿目慈悲。
“哈哈哈……”殊蘭大笑不止,陪伴在她身旁,片刻不離?多麼可笑的誓言!
待到林夕迴歸神位後,他們便是門當戶對,是六界爭相傳頌的神仙眷侶,而那段塵封的曠世師徒虐戀,更加向世人證明了他們有多麼情深不悔,至死不渝。
所以,在他們師徒這段悽美的愛情中,她殊蘭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怨女毒婦,可是她不甘心啊,萬年光陰,生死相隨,原來皆是她自作多情,既然如此,爲何要娶她,爲何不解除陰陽契,爲何不明明白白地對她說清楚,叫她心存一絲幻念?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恰如他們初見之時,他眉宇如畫,白袍瀲灩,一派淡然站在天地山河間,虛空踏步,腳底生蓮,緩緩朝她走來。
她眸色鮮紅,死死盯着那清風朗月般的容顏,在他終於慌亂的目光下,親手剜出自己的心頭之血,擲於崑崙鏡上,以畢生修爲催動上古禁術,重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