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門外,梳着雙丫髻的小女孩約莫十二,三歲,着一身粉白色襦裙,紗衣輕揚,絲帶飛舞,腰間懸着倉決宮特製的玉牌。
她似是極爲高興,一蹦一跳地往前走,盯着掌中那串水藍色的鮫人淚愛不釋手。
“師父,鮫珠可真好看,它是什麼做成的呀?”
女孩突然轉過頭,揚起小腦袋,眨巴着眼睛好奇地問道。
她身後的男子白衣及地,姿容縹緲,眉宇間透着些許清冷,看着小徒弟求知的眼神,他目光稍柔,薄脣輕啓:“南海有鮫人,水居如魚,其眼泣則能出珠,故而鮫珠便是鮫人的眼淚。”
眼淚?小女孩不可思議地看了看那晶瑩剔透的鮫珠,突然嘟嘴問道:“師父,我小時候聽孃親說過人傷心的時候纔會流淚,鮫人流淚是不是也代表他們很傷心啊?”
“眼淚乃世間生靈情之所至,鮫族自然也不例外。”
小女孩厥眉,粉手攥緊鮫珠,低聲道:“師父,我們以後不要採集鮫珠了好不好。”
倉決脣角微揚,小小年紀便心存善念,果然是個好孩子,他輕撫女孩的髻頂,淡淡道:“好。”
忽而前方乍現一人,面貌清秀,步履匆忙,正是駐守神女座的封華仙君。
封華望見倉決師徒二人,怔愣片刻,隨即作揖行禮道:“尊上。”
倉決稍稍點頭:“仙君許久不踏足天界,今日造訪,不知所爲何事。”
封華猶豫片刻,道:“小仙奉神女之命,特來送上千年雪蓮。”
“千年雪蓮?”
“不錯。”
一想到千年雪蓮封華就肉痛得緊,雖然神女座素來由神女一族掌管,但他纔是真正駐守在神女座的人啊,神女座那些個奇花異草,飛禽走獸,哪一樣不是他的心血,尤其是千年雪蓮,那可是他五千年前好不容易尋着的種子,一千年才得以一株,神女倒好,要了一株後還直言不夠,命他再去取一株過來。
“她要千年雪蓮做什麼。”倉決修眉微皺,千年雪蓮是療傷聖藥,當日他出手時心中有數,以殊蘭的法力,定不至於淪落到需用外藥的地步。
“這.....”封華有些爲難,他雖鮮少待在天界,但對於尊上和神女的事還是有所耳聞的,此次神女受傷乃尊上親手所爲,兩人的關係跌至冰點,此時若告知尊上真相,難免尷尬。
倉決見他支支吾吾,長袖輕擺道:“仙君知曉何事,但說無妨。”
封華垂首道:“神女療傷期間,誤生心魔,如今已是神力消散,修爲盡毀了。”
倉決面色微變:“仙君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封華篤定,同時不禁惆悵,現今在這天界,恐怕連最低等的凡仙術法都在神女之上,想不到上古神女一族的血脈也會遭此大難,心魔這東西,果然十分厲害。
望着倉決和他身旁可愛的小女孩,封華的話有些意味深長:“尊上得空還是去看看神女吧,小仙告辭。”說完便化作一道紅光飛向下界。
“師父~”林夕想着封華所說的話,有些不安地用小手拽了拽倉決的衣袖,如果不是因爲她,神女就不會和師父起爭執,更不會受傷,繼而走火入魔,神女畢竟是師父的妻子,師父會不會因此而疏遠於她?師父是自她出生以來對她最好的人,不論如何她都不想失去師父!
倉決安撫性地牽住小女孩的手,淡道:“回去吧。”
最近,天界衆人議論得最多的莫過於殊蘭了。
黎澤殿院內,一棵小桐樹下,幾個仙娥正嘰嘰喳喳交談着。
“哎,你們聽說殊蘭神女的事了嗎?”
“怎麼沒聽說,這都是前陣子的事了,殊蘭神女因嫉妒尊上的徒兒,不惜與尊上動手,結果負傷而歸。”
“嘖嘖,要我說,尊上也是夠狠的,殊蘭神女怎麼說也是他的結髮妻子,就算疼徒弟,也不用真將她打傷吧。”
“你懂什麼,尊上素來淡漠,若不是神女自己心腸歹毒,尊上怎會輕易動手。”
“就是,神女一向目中無人,我們上神前些日子在她那兒受了好大的委屈,如今也算是罪有應得了。”
“即便神女是自作自受,可尊上也未必全然無錯,突然收徒,又如此寵溺,莫說神女了,我看着都心酸得慌。”
“這....尊上自有他的道理,豈是我等能揣測的。”
仙娥們聊得十分歡快,絲毫沒注意到她們身後的小桐樹抖了又抖,沒想到這黎澤殿的仙娥如此八卦,她們神女宮若是有人私下談論這些有的沒的,早被趕出去了。
化作原形的宸溪一臉苦悶,果然不出她所料,第一次來黎澤殿,還沒進門呢,就被一羣仙侍轟了出來,無奈之下,她只好偷偷溜進黎澤殿的後院,化作桐樹,靜觀其變。
只是,這都過去三四日了,她連柏齊神君一面都沒見着,整天淨聽這些仙娥瞎掰扯,還大抵都是關於她家神女的。
這些個仙娥,就知道花癡,神女大人哪有那麼不堪,雖然吧,她家神女大人傲嬌了一點,脾氣大了一點,但絕對跟心腸歹毒扯不上關係好嗎,就說那林夕,神女討厭她討厭成那樣,也從沒對她暗地裡下過手啊,要不然,以神女大人的本事,林夕還能活到現在?
而且神女那麼喜歡尊上,也無怪乎她會厭惡林夕,而尊上既爲神女的夫君,卻對另一個女人~呃,女孩寵溺至深,還爲她打傷神女,着實是不應該。
宸溪一直挺納悶,那個凡間女孩要資質沒資質,要姿色沒姿色,就是長得可愛了點,單純了點,尊上怎麼就拿她當寶了,想不通啊想不通
“你們在聊什麼。”
突然一個略帶磁性的男聲響起,仙娥們的討論聲戛然而止,戰戰兢兢行了個禮,慌忙道:“二殿下恕罪,藍荷上仙恕罪,我們,我們……”
“行了,都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藍荷見白起面色不悅,順手打了個圓場。
“是。”仙娥們戰戰兢兢,紛紛退下,宸溪大呼爽快,耳根子總算清淨一些了。
“讓上仙見笑了。”
藍荷隨意擺擺手,水藍色紗衣隨之浮動:“無妨,無妨。”
白起眼角掃了眼仙娥們方纔待的地方,道:“上仙勿怪,師父近日正在閉關煉藥,故而不能相見。”
“不知神君何時出關?”
白起搖搖頭:“師父並未言明。”
藍荷滿臉失望,若推算無誤,她即將歷劫,晉級仙君,可自古以來歷劫之事都是九死一生,她自己的實力自己瞭解,全無把握,故而纔來求見柏齊神君,望他賜一顆渡劫金丹,沒想到正碰上神君閉關,這可如何是好。
“其實想讓師父出關也不是全無辦法。”看着藍荷面如死灰的臉,白起突道。
藍荷剎那間眼帶星光,白起接着道:“師父近些年來一直在找千年雪蓮,若上仙能獻上一株~”白起沒有將話說完,只是那字裡行間的意思不言而喻。
藍荷聽得一愣一愣的,臉色僵得不能再僵,那可是千年雪蓮,不是雪蓮!她有那等閒情去找千年雪蓮,還不如抓緊修煉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