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一二一，踏步！”
半夜一片水泥平房的門口，老兵的口令聲頗爲清晰。
對於三十二名剛剛入伍的新兵而言，腳步聲一陣下餃子過後，已經稀稀拉拉停了下來。
“誰讓你們停下了，繼續踏步。”
老兵雖然給出了說法，卻沒有再喊步點，只是笑看着一衆新兵凌亂的繼續原地踏步。
“餓不餓啊？餓的話就好好踏，直到踏齊了爲止才能吃飯，這都半夜了，你們不會想踏到明天一早吧？”帶隊的三級老炮玩味笑語道。
“你瑪的了！”
林磊在心裡暗罵了一句，在隊列裡晃晃悠悠踏步，出工不出力。
“一二一，一二一……”
足足踏了十多分鐘，直到衆多新兵被凌亂的踏步互相影響，身體都不協調之際，老兵這才重新喊步點。
“這特麼剛來，就開始下馬威了。”
林磊能夠意識到，新兵連的三個月，註定是非常難熬的。
“行了，停，看你們走個路，我都非常累。”三級老炮笑着對一衆新兵道。
“前面的，帶入食堂找地方坐，一桌八個人。”好一會兒，在入伍新兵隊伍徹底消停下來的時候，三級老炮才示意進入飯堂。
各自找座位坐下之後，發現三級老炮沒有安排打飯的意思，一衆新兵自發坐好，沒有人敢出聲，這才讓三級士官稍微露出了滿意之色。
“部隊的食堂不是你們家，吃飯也要有個吃飯樣，要儘量保持安靜才行，這些事情以後再教你們，現在一個桌一個桌打麪條，桌上放了碗和筷子，吃多少打多少。”三級老炮透着怪腔笑道。
“呦，還真有傻着急的，讓你吃了嗎？”在一張桌打完麪條之後，發現一名入伍新兵用筷子攪着麪條，三級老炮忍不住笑道。
“站起來……”
就在一些打完麪條的新兵，都將筷子放下之際，三級士官突然對一名青年咆哮道。
“沒說開飯，誰讓你動的筷子，怎麼，吃個麪條還得攪一攪嗎？覺得沒有你家做得好？”三級士官輕輕用手揪了揪青年的袖膀作訓服，可是說話的聲音卻頗大。
“既然你那麼着急，就頓頓看着別人吃怎麼樣，什麼時候這些人吃完了，你再吃？”對於不敢出聲的青年，三級老炮笑着詢問道。
三十二名新兵，一桌一桌打完麪條，紛紛坐好之後，三級老炮對青年哏嗒一聲坐下，才環視四桌坐滿了的新兵。
“五分鐘的吃飯時間，喊停了不管能不能吃飽，都得立刻給我停下。”三級老炮不着急不着慌道。
“現在聽我口令，開飯。”
對於一衆新兵沒有冒然動彈，老士官這才下達了吃飯的指令。
“瑪壁的，吃頓飯什麼時候這麼不容易了！”林磊心中感慨暗罵，速度倒是很快，當先拿起大碗就往口中撥弄麪條子。
“報告，再來一碗。”
沒等三分鐘，一碗溫乎的麪條下肚，林磊則是起身對三期老炮言語一嘴，立刻去拿水舀子，在大鍋裡又弄了一碗麪條。
“幾頓沒吃了？乞丐也沒你這麼迅猛！”三級老炮嘴上雖開着玩笑，卻對林磊的適應性頗爲驚訝。
五分鐘的時間，包括林磊在內，一衆新兵中也只有三個人吃了兩碗麪條。
“停！”
老士官喊停的時候，向着一衆新兵的飯碗查看，都是吃得頗爲乾淨。
“還行，能吃就吃，如果遇到吃不上飯的時候，至少能儲存點兒營養，部隊每個人的伙食定費，容不得你們挑三揀四，現在個桌輪流去水池子把碗刷乾淨，到食堂外面集合準備帶回。”三級老炮笑着對一衆新兵言語道。
折騰到半夜一點多，林磊才被分到了一個雙人牀的下鋪，解開揹包繩睡下。
延城自治州的夜裡頗爲冷，不知是到了冬季，還是部隊營區遠離城市，兩碗麪條下肚，並沒有讓林磊感覺暖和一些。
因爲房間中住了一個兩年兵班長，深夜躺下之後，沒有一個人再說話，剛來部隊的紀律，不只是林磊，很多新兵都有着壓抑之感。
“好在分到了一個下鋪，能少遭些罪，否則上鋪疊被子會麻煩。”一想到來之前揹包繩還是女保鏢杜冰幫着打的，而且還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林磊睜着雙眼暗暗感嘆道。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一早，天還沒完全亮，屋裡二年老兵的鬧鐘就已經響起，讓同在下鋪與他對着的林磊，都有嘰歪的衝動。
“嘟~~~”
在屋中幾個覺輕沒睡實的新兵注視中，二年老兵拿着哨子出門，在走廊上吹出了長而有力的哨聲。
“起牀。”
老兵不但吹哨子，還大喊了一聲，讓屋裡聽得頗爲清楚。
“部隊不是有起牀號嗎？號還沒響，哨子怎麼就弄起來了！”在屋裡噗噗騰騰的響聲中，林磊只覺得上下鋪直晃悠，想睡也是睡不成了。
一大早整理內務頗爲繁瑣，包括軍大衣在內怎麼疊，都是由屋中的老兵教，相比之下，林磊則是頗爲簡單，因爲被子早已經被杜冰幫着壓過，而且疊出了棱角，簡單掐吧掐吧就完事了。
可即便是這樣，吃完早飯帶回之後，林磊還是被同屋的老兵，吩咐了壓被子，而且一弄就是一上午，不過他卻主意非常正，沒有將被子放在地下或拿去走廊。
這種整理內務，對於林磊來說是頗爲枯燥的，同時也在消磨着他的耐心煩。
好不容易將上午混過去，到了下午的時候，則是翻箱檢查，林磊不只是一條軟中華，就連諾基亞7610也被鎖在了行李箱中送入庫房。
對於林磊的有錢，同屋的新兵和老兵，也算是有了一個最初的印象。
新兵連除了每天的訓練，還得抽出時間來背條令條例，衆多新兵都被折磨的苦不堪言，緊急集合的次數也不少，隔三差五就拉一動，有的時候一宿甚至被折騰三四次，大晚上的來一痛五公里。
饒是林磊身體素質好，也清楚的記得，大冬天揹着揹包跑五公里，棉襖都打透了，甚至溻溼了後面的揹包被子，汗水沿着大檐帽不斷的往下滴。
因爲之前杜冰同林磊說過一些新兵連的事，在他看來，步兵團的訓練量，遠比尋常情況要強，這還不算挨罰的。
林磊沒事好抽兩口煙，甚至還潛入新兵連長的辦公室打過秋風，儘管抽菸沒有被抓到過，卻還是被憑藉聞味兒定性。
抽菸被班長搥了兩杵子，林磊自然不是省油的燈，當衆就將其一頓擂，事後更是同一幫老兵打得嘰裡咕嚕，五六個老兵都沒有弄過他一個，全部被打躺在地，即便面對新兵連長王海，他都沒客氣，在連長辦公室中上演拳腳行，第二天讓連長都頂了個熊貓眼。
新兵連就捱了記大過處分的林磊，絕對是頭一個，對此他則是相當不屑，毛病是一點兒都沒改，只要有人敢動他，就往死裡幹，因此也得到了一個林瘋子的綽號。
對於如此膽大妄爲的新兵，別說同屆的新兵，就連部隊的老兵都沒見過，部隊是有銱兵不錯，可是卻當真沒有這麼狠的，甚至讓人懷疑，林磊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然而，新兵連即將結束的時候，調令就已經來了，讓林磊去新兵連部報道。
“簡直就是兵庀，就這樣你們特訓營還敢要呢，逮到誰跟誰幹，趕上老虎屁股摸不得了。”新兵連長王海，面對一名同樣一毛倆的領兵幹部惱火道。
“訓練成績倒是挺優異，這樣的新兵，與其放在別的連隊，倒不如去我們特訓營鍛鍊鍛鍊。”一毛倆的年輕幹部，苦笑着言語，似乎另有隱情。
“像這樣不服從管理的貨色，是有什麼關係嗎？爲什麼退兵都退不回去，現在你們又來要人……”新兵連長王海話還沒等說完，就已經被林磊到了門口打斷。
“報告。”
林磊拉拉着臉，沉聲打着招呼道。
“進來吧，我是特訓營的副連長，聽說你在新兵連相當的銱，不但敢同老兵幹，對連長都不客氣，有沒有興趣到特訓營試試？”眼見林磊的神色，一毛倆的領兵幹部，就知道他不好惹。
“特種部隊嗎？”
林磊想要嘗試一下當特種兵，否則按照他自由散漫的性格，還真是不願意在部隊混。
“去了你就知道了，將行李拿着，在外面的解放車邊上等着。”看着頗爲年輕的領兵幹部笑了笑，對林磊知會道。
找到文書將庫房打開，林磊第一時間從軍用旅行箱中，摳出兩盒中華煙揣在了兜裡。
此次特訓營從新兵連選拔的新兵，算上林磊在內也就九個人，有兩個沈市的，身體素質挺不錯，另外六人則是有四個蒙區和兩個藏區的。
在新兵連的時候，三個招兵地的新兵，都是打散了進行分班，因此林磊對於蒙區和藏區的新兵，倒不是太陌生。
蒙區的新兵普通話說得不錯，有些北方人的特色，比較容易交流，至於藏區的兵，則是願意抱團嘀咕，正常說話不太方便，但性格倒也普遍不錯。
對此林磊倒沒什麼地域的成見，都是當兵的，也都不容易。
不過在看到林磊之後，另外八名新兵倒是頗爲驚訝，由此可見他在新兵連是大名遠播。
正常情況下，三個月的新兵訓練結束，待到下連隊的時候，應該可以舒服一些，不過進入訓練營，可就不好說了，即便不是當特種兵，那也是學兵，沒準讓人訓上一段時間，還要被打發回原部隊，這還是林磊從杜冰那兒瞭解到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