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着車子,飛快地往縣公安局而去。
剛到了警察局門口,正好撞到迎面走出來的小陳,小陳也頗爲意外的看着去而復返的江宇,詫異地問道:“江副縣長,您怎麼回來了?”
江宇問道:“老李走了嗎?”
“沒有。”小陳搖搖頭,不解地看着江宇。
江宇立刻說道:“帶我去見他。”
小陳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江宇風風火火的想要見老李,那還是帶着江宇去見正要出門的老李。
老李意外地看着忽然回來的江宇,問道:“江副縣長,您怎麼回來了?”
江宇擺擺手說道:“給我找一個擴音器。”
“擴音器?”老李不解地看着江宇,問道,“江副縣長,您要擴音器做什麼?”
江宇現在卻沒有時間跟他們解釋,而是說道:“你先把擴音器拿來,一會你就知道是做什麼用的了。”
老李跟江宇接觸了一段時間,他做事雖然沒有章法,但是頗爲靠譜,故而,也沒有多說什麼,吩咐身側的小陳去拿擴音器。
片刻之後,小陳拿了一個擴音器回來,遞給江宇。
江宇立刻掏出手機放在桌面上,又打開了擴音器,才點開了那段錄音。
老李皺着眉頭,看着江宇系列的動作,但還是在江宇的授意之下,認真傾聽電話裡的錄音。
這段錄音是他們之前聽過的,也就是張獻珍妻子和兇手的對話。
當初聽完那段對話之後,他們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難道是……江宇通過這段對話,聽出了什麼?
老李耐着性子聽下去,在擴音器的作用之下,原本的聲音被不斷的放大,就像是在顯微鏡下看水底世界,細微的聲音都變得清晰無比。
哪怕是手指摩擦在手機屏幕上的聲音,都是清晰無比的。
就在這個時候,老李猛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旁的江宇,有些激動地擡起一隻手指,指着手機:“江副縣長,這人……這人……”
小陳一頭霧水地看着點頭的江宇,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老李回頭,好心好意地提點小陳:“小陳,難道你沒有發現嗎?這個人說話的時候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有的時候,兩個字之間的間隔停頓的時間比較長。”
“這能說明什麼呢?”小陳還是不解地看着老李。
老李笑笑,說道:“一看你這孩子,經歷的事情就不多,你難道沒有聽到最後的時候,他咳嗽了兩聲嗎?”
“這個……”
要不是老李說,小陳還真的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江宇又把錄音重複播放了一遍,這一次,小陳終於注意到,在最後一句對話裡,兇手還真的咳嗽了兩聲。
“可是,我還是不懂……”小陳丈二摸不着頭腦,“咳嗽,又能說明什麼呢,在華夏每年咳嗽的人多了去了……”
總不能靠着咳嗽去破案吧?
老李無奈的搖搖頭說道:“要不是我曾經接觸過,可能也會跟小陳一樣一臉懵逼。”
江宇笑着解釋道:“看來現在對警察的要求是越來越高了,也需要懂一些醫術。”
“李叔,江副縣長,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小陳都快要把頭髮薅斷了,可是還是沒有明白這兩人到底在說什麼?
老李笑道:“哈哈,如果不是因爲我身邊有個老宋,可能我也不知道這一聲咳嗽和中間的停頓到底意味着什麼?小陳,你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我有一個教授朋友嗎?”
小陳點點頭:“李叔,您說的就是那位宋教授吧?”
“沒錯,老宋有慢性咽炎,慢性咽炎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徵,就是咽部之中感覺有痰,但是咳之不出,咽之不下,”江宇科普道,“但是,人體有一個保護機制,那就是感受到,咽中有異物之時,會咳嗽排出異物,自我保護,即便他知道沒有辦法咳出來,但還是會下意識的做這個動作。”
江宇頓了頓,繼續說道:“除了咳嗽之外,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做吞嚥動作,把異物吞嚥下去,雖然這個辦法有點自欺欺人,但是,自我保護機制,會讓人下意識做出這個動作。”
說到這裡,他的面色變得更加嚴肅:“這個兇手應該有長期的慢性咽炎病史,在和張獻珍妻子通話過程中,不管他用了變聲器,還是沒有使用變聲器,疾病帶給他的行爲方式並沒有改變,當他想掩飾自己咳嗽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作出吞嚥的動作,這也是爲什麼中間他會停頓的原因。”
老李接着說道:“如果技術允許的條件下,說不定我們還能吞聽到吞嚥的聲音,江副縣長,我現在就去找技術人員。”
“好的。”江宇說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現在我終於可以安心回去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是。”兩人一起站直了身子,舉起手,鄭重其事地看着江宇。
江宇回了一個禮,才慢條斯理的走出公安局。
這一夜,註定是不眠之夜。
小陳聯繫到了疏通下水道的工作人員,對方拒不承認在張家安裝了監聽器。
老李立刻申請抓捕令,把此人抓了回來。
連夜審訊。
“李叔,犯罪嫌疑人名叫馬勇,他一直乾的工作就是疏通下水道,也沒有做過其他工作,無犯罪記錄,是一個良好市民。”
“良好市民撒謊?”老李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拿出一個保溫杯,放了些枸杞,又泡了滿滿一大杯白開水,才心滿意足地說道,“你們先審訊,我眯一會兒,有消息趕緊來叫我。”
小陳忙不迭點頭,走進審訊室審訊犯人。
嫌疑犯馬勇頭一次進警察局,嚇得尿褲子,一雙腿抖得就像是篩糠般,一見小陳進來,立刻大聲喊道:“警察同志,我冤枉呀,我冤枉呀,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就是去通個下水道。”
小陳看了他一眼:“你冤枉什麼,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馬勇頓時有些尷尬的看着小陳,半晌,才訥訥地說道:“我真的沒有在那家裝監聽器,再說了我連監聽器是什麼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會裝監聽器呢?”
“先別說廢話,”小陳看着馬勇,問他,“你認識張獻珍嗎?”
“不認識,我不知道是誰。”馬勇飛快地否認,就怕說晚了一步,會吃大虧。
小陳笑道:“別急着否認,好好想想,你真的不認識他嗎?”
“我真的不認識,”馬勇恨不得將自己一顆心都掏出來給小陳看,“警察同志,我真的沒有騙你,這個人我真不認識。再說了,我哪裡敢騙你們?”
他都要嚇死了,哪還有心去騙他們?
小陳微微蹙眉:“那你是不是在這個月的x號,曾經給一戶人家疏通下水道?”
“那天……”馬勇仔細回憶了半天,才說道:“好像是有。”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什麼叫好像?”小陳語氣有些糟糕的說道。
馬勇嚇得連忙說道:“有有有,那……那天,的確有一戶人家給我打電話,讓我給他們家疏通下水道,你不信的話你可以查我的手機,手機上應該會有記錄。”
“你除了疏通下水道,真的沒有安裝監聽器?”小陳一邊翻看手機記錄,一邊說道。
“警察同志,我就是一個疏通下水道的,對於這些高科技完全不懂,我怎麼可能在別人家裡安一個監聽器?”馬勇說着,忽然說道,“你說我在別人家裡安了監聽器,我總要去買我才能安吧,沒有監聽器,我怎麼安裝呢?”
“這方面你不用擔心,”小陳看着馬勇,說道,“其他同事已經在調查,如果發現你是在撒謊,你知道後果是怎麼樣的?”
“我當然知道,但是我真的沒有做!”馬勇都快要哭出來了,他這輩子勤勤懇懇,從來沒有做過犯法之事,現在卻要被冤枉,在別人家裡面裝了監聽器,他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就在這個時候,審訊室門口傳來敲門聲。
不一會兒,房門被推開,露出老李那張慈祥的臉:“小陳出來吧。”
小陳莫名地看了一眼老李,半晌之後,才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一走出去,小陳立刻問老李:“李叔,怎麼了?”
老李看了一眼屋內,半晌之後,才溫溫吞吞說道:“我們……我們可能抓錯人了。”
“啊?”小陳一腔熱血,忽然之間都頭被人潑了一盆冷水,頓時冷得瑟瑟發抖,“怎麼會呢?”
張獻珍妻子說,那段時間只有這個人到過他們家,再沒有其他人去過了。
要不是這個人在張家裝了監聽器,那還能是誰裝的?
總不能憑空裝上去了吧?
老李知道,是小陳第一次接到這麼大的案子,所以必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抱着必然會解決這個案子的心,一點點忽然出現的小挫折,不順着他發展的事情,都會讓他覺得天崩地裂。
他也是從年輕走過來的,所以特別能明白小陳的心裡。
“小陳,你先別急,”老李喝了一口水,才說道,“聽我慢慢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