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和劉春山被鄭大龍這個詞語完全弄懵逼了。
“傳銷?什麼意思?”老李問道。
鄭大龍笑笑,說道:“你們不是覺得我很傻逼嗎?在那種情況下竟然沒有跟對方提定金的事情,我現在想起來,也覺得自己怪傻逼的,但是當時真的不覺得自己傻,反而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那個人跟他說,想嘗試一種全新的生活嗎?你從鄭家村離開,就是爲了繼續過這種碌碌無爲的生活嗎?
他當時也不知道怎地,一股熱血就涌上了心頭,捶着桌子邊拍胸脯的保證:“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做的穩穩妥妥。”
然後他就接下了這個任務,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坐在警察局了。
“他是一個很擅長說教的人,”鄭大龍閉上眼睛,緩緩說道,“到現在,他沒有給我一分錢,對我也從來沒有過恩惠,但是,我幫他殺人了。”
他輕聲笑了一下:“他說我是個聰明人,其實我哪裡是個聰明人,我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笨蛋呢,這笨蛋纔會被騙成這個樣子……”
老李看了一眼劉春山,鄭大龍不像是在撒謊。
難道真的跟他說的那樣,他根本就不知道買兇之人是誰。
他拿到的報酬,還是被害人給他的。
可是,這說出去幾個人會相信呢?
“不可能,”其中一個警察聽完老李的彙報,立刻拍案而起,說道,“不可能不可能,這鄭大龍這麼做就是爲了保護買兇之人,他怎麼可能不跟買兇之人要定金呢?”
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其他警察也微微皺起了眉頭,覺得這個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
劉春山示意大家安靜,然後說道:“調查鄭大龍資金方面的同志,有什麼發現嗎?”
負責調查鄭大龍資金這一方面的警察立刻就站了起來:“劉副局長,我們調查過鄭大龍的資金往來,發現,他的確曾經有過10萬塊錢的進賬。那10萬塊錢是從楊文誌的賬上轉來的。”
這一點和鄭大龍所說的,很符合。
其他警察頓時無話可說,但是有不甘心的仍然問道:“真的沒有其他的資金往來嗎?就這麼一筆?”
“是的,鄭大龍的資金組成相對比較簡單,他的賬上,有的時候十幾天也沒有進賬,所以,不會出現疏漏。”負責調查的警察解釋道。
也就等同於在說,這段時間內,的的確確沒有第二個人給鄭大龍轉賬。
“難道鄭大龍的腦子真的壞掉了?”聽到是這個結果,他還是無法理解,這麼重要的事情,他竟然不讓對方打款。
哪怕是先付定金,也沒有。
“鄭大龍是怎麼解釋的?”從審訊結束之後,江宇就一直跟隨他們一起開會,此刻見會議已經陷入到沉默之中,他忽然之間發問。
這個時候,衆人才想起江宇的存在。
並不是因爲江宇的存在感不強,相反,江宇的存在感很強,在他一進入會場的時候,大家就注意到了他。
劉春山甚至要把他的位置讓給江宇,但是被江宇拒絕了。
他的解釋很簡單:“我是作爲受害者家屬來旁聽的,你們討論你們的。”
言下之意,他不是來指導工作的,把他當成受害者家屬就可以了。
沒有必要把他當作是清水縣的江副縣長。
他沒有官架子,漸漸的大家也放開了,開始肆無忌憚的討論,也就忘了江宇的存在。
此刻江宇發聲,大家才終於想起來,江副縣長還在這個屋子裡。
“鄭大龍說,這個人很擅長說教,”老李回憶起鄭大龍當時的表情,說道,“我覺得他不像是在說謊,反而真的像是被煽動,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人的煽動能力也太強了?”其中一個警察說道。
江宇又問:“那他們最初是怎麼聯繫上的?”
“鄭大龍說對方也不知道怎麼就拿到他電話號碼,給他打了一通電話,然後他就決定做這件事。”
老李把在審訊室裡面的對話,一五一十告訴江宇。
江宇聽完之後,說道:“那要按照你這麼說的話,鄭大龍和這個人,唯一的聯繫就是這通電話?”
除了這通電話之外,這個神秘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可是這個神秘人卻憑着這一通電話,讓這個素不相識的人,竟然甘願爲自己賣命。
看來鄭大龍還一點沒有說錯,這個神秘人的說教能力和煽動能力都是極強的。
“現在看來,的確是這樣,”老李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他不得不承認調查到這一步,事情就是這樣的,他微微的嘆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江副縣長,我們一定會找到兇手的。”
雖然,現在手上只有這一條線索。
江宇問老李:“那你覺得宋春花和劉衛國有嫌疑嗎?”
聽到江宇這麼問,老李否認的搖搖頭:“我覺得宋春花和劉衛國都沒有這個本事。”
兩個人的學歷都不高,而且,從審訊宋春花可以看出來,宋春花是一個嘴笨之人,不會說什麼好話,更沒有辦法做到煽動鄭大龍。
至於劉衛國,他雖然挺能說的,但是顯然不是一個能把別人說服的人。
所以這兩個人都不像是鄭大龍口中所說的,那種能夠煽動別人的人。
江宇並未再發表意見,而是看了一眼窗外的晨光,說道:“已經到早上了。”
老李看了一眼窗外,也跟着說道:“是呀,已經到早上了。”
光明已經來了,可他們還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找到這買兇的主人呢?
江宇淡淡地收回目光,說道:“既然已經天亮,那我就先回去了。”
老李愣了一下,這也太突然了吧?
劉春山卻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連忙對江宇說道:“江副縣長,您昨天晚上熬了一天夜了,我讓人送你回去休息吧?”
到了凌晨四點多的時候,江宇抓住機會,睡了一覺。
但是此刻眼睛還是通紅。
一看就是睡眠不足。
江宇卻搖搖頭,說道:“不用,我還有事。”
劉春山和老李見此,連忙送江宇到了門口,纔對江宇說道:“那江副縣長,您路上可千萬要小心。”
看江宇一雙眼睛紅紅的,他們兩人非常擔心江宇。
尤其是聽到江宇說,還有事。
劉春山捏了捏鼻子,問道:“江副縣長,要不,我們還是派個同志給你開車吧?”
其實到了江宇這個級別,就應該給江宇配一個司機。
但是,縣委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到現在還是沒有給江宇配一個專屬司機。
江宇見他們這般擔憂,想了想,還是點點頭,說道:“行吧,我要是這麼出去的話,你們肯定也會擔心的。”
見江宇同意了,劉春山才終於鬆一口氣。
“那江副縣長,您稍等一下,”劉春山喊來得力助手,老韓,“你送一下江副縣長。”
老韓愣是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劉春山是讓他做什麼。
“好的。”他看向劉春山,等江宇上車之後,才悄悄地走到劉春山旁邊,問道,“那個……劉副局長,江副縣長他沒有司機嗎?”
不是吧?
劉春山點點頭,不願意多說。
“你今天就做江副縣長的專職司機吧。”他交代道。
老韓自然是沒有意見,他只是有很多疑問想要問。
比如,爲什麼縣委沒有給江宇配備一個專屬司機。
不過,等他上了車子之後,他也沒有這個勇氣問。
畢竟,坐在他旁邊可是江副縣長,他是沒有膽子問這個問題。
“江副縣長,我們要去哪裡?”
司機老韓問道。
江宇閉着眼睛,回答道:“去人民醫院。”
老韓又是一愣,看着極爲疲憊的江宇,但是還是壓下了胸中的疑惑,說道:“好。”
然後開着車子,往縣人民醫院而去。
到了縣人民醫院,他發現江宇好久都沒有下車,連忙偏頭一看,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江宇已經睡着了。
而且,一副很是疲憊的樣子。
老韓見他這個樣子,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喊他醒來,只好乾坐着。
就在這個時候,江宇卻奇蹟般地醒了過來。
他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立刻清醒地就像是剛纔根本就沒有睡過去。
老韓有些吃驚地看着江宇。
這反應速度……
江宇卻恢復如常,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醫院,衝老韓點點頭,說道:“我先進去了。”
老韓這纔回過神來,對江宇點點頭。
江宇卻已經推開門,下了車。
看着這個肩負着整個清水縣的江宇,隱隱之間,像是看到了曙光一樣。
他擦了擦眼睛,發現前面的人仍然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哪裡有什麼光芒。
可是,不知爲何,看着那個身影,他的心理卻異常的踏實。
老韓頓時覺得很不可思議。
因爲他可以發誓,今天絕對是他第一天接觸到江宇。
以前雖然也聽說過江宇的名字,但是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接觸。
可是,他們什麼話也沒有說。
爲什麼他會覺得踏實。
這……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吧?
我去。
老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纔再一次看向江宇消失的方向,忍不住暗道。
這他媽的就是人格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