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審訊室。
劉春山的對面，坐着的人是宋紹林，他雖然沒有跟宋紹林見過面，但是聽老李無數次提起，所以並不陌生，反而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沒有想到我們第一次見面，竟然會是在這種場合，”劉春山翹着二郎腿，看向對面的宋紹林，“真不知道該說幸會還是該說晦氣。”
宋紹林倒是很淡定的說道：“我沒有殺人，也不知道那名失蹤的警察跟我有什麼關係，所以在這樣的場合認識縣公安局副局長，應該是幸會吧？”
“哈哈，”劉春山哈哈一笑，“沒有想到宋教授竟然是這麼幽默的人。”
“聽副局長這麼說，我倒是很好奇，我在副局長心目中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宋紹林完全沒有緊張感，一副跟劉春山閒聊的表情。
劉春山似乎也不着急審訊，而是慢悠悠的說道：“你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一個學者的形象，再加上老李一句提起你，所以我覺得你是那種飽讀詩書，胸懷天下之人。”
“飽讀詩書，我倒是認，胸懷天下，可不敢當，”宋紹林笑笑，“這肯定是老李誤導了你，對吧？”
劉春山沉默了片刻之後，才擡起頭看向宋紹林，說道：“我倒不覺得是誤導，凡是老李一直覺得你是一個胸懷天下之人，所以，每每提起你，敬佩之意溢於言表，那可不是能裝出來的。”
“那我真是讓他失望了，其實我就是一普通人，多讀了點書而已，”頓了頓，宋紹林忽然陡然之間問道，“我可以問問，你們爲什麼要把我抓來嗎？”
總算是進入到正題，劉春山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服，才慢條斯理的說道：“你認識張獻珍嗎？”
“當然認識，他是我同事，而且我還知道前不久他死了，”宋紹林臉上勾起一抹笑意，“你們該不會是懷疑是我把他給殺死了吧？”
說完，他頓時又笑了，“對了，我都忘了，你們對我的指控裡的確有一條就是懷疑我把他殺死了。”
劉春山雙手交叉：“是的，警方曾經在張獻珍家裡搜到監聽器，而你又巧合的曾經幫張家修過吊燈。”
“就因爲這個，你懷疑我？”宋紹林身子往前一靠，問劉春山：“那你們在監聽器上找到我的指紋了嗎？找到我購買監聽器的證據了嗎？”
劉春山答：“沒有。”
宋紹林的臉上露出一絲絲張狂的笑意：“沒有你們就想要抓我，是不是有點太無法無天了？記得上次那個叫做張勇的，你們也是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就把他給抓回來了。後來，劉副局長您還主動作出批示，放了這個人，就近期發生的事情，您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劉春山道：“我當然沒有忘記，警方抓人並不是無緣無故抓人，雖然是因爲你有重大嫌疑，所以才抓你的。”
說完，不等宋紹林說話，劉春山問：“你認識小陳嗎？”
“小陳，你是說那個警察嗎？”宋紹林的視線落到放在桌子上的照片上，下顎微微擡起，見劉春山點頭，才嗯了一聲，說道，“見過，之前來調查過我一次，有些印象。”
“他懷疑是你殺死了張獻珍，你知道嗎？”
“知道，”宋紹林有問必答，非常配合，“他那次上門來調查，剛開始我以爲只是單純的上門調查，後來仔細想想才明白他是在懷疑我。”
“知道他在懷疑你，你做了什麼？”劉春山看着宋紹林的眼睛問道。
而宋紹林也直視着劉春山的眼睛，淡定地回答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懷疑我就懷疑我唄，反正，張獻珍不是我殺死的。”
“他的失蹤跟你真的沒有關係？”劉春山問。
宋紹林覺得劉春山這問題問的真好笑，他都忍不住想要教教劉春山，什麼叫做真正的審訊。
不過，他是不會讓自己露出馬腳。
“沒有，自從上次他來上門調查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而且我一直在家裡，沒有出門，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去我家調監控。”
劉春山嗯了一聲，站了起來，準備要走。
宋紹林愣了一下。
“劉副局長，您這就要走了，不陪我多聊聊？”
劉春山回頭看了一眼宋紹林，說道：“一會我還要去開會，沒有時間陪你聊了，希望我們下次有機會好好聊聊吧。”
說完，他真的走了。
只不過，這走，不是真的去開會，而是到監控室。
一到了監控室，其他幾個人立刻站了起來衝劉春山行禮。
劉春山點點頭，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其中一個警察回答道：“沒有，自從您走的時候，他的反應仍然是這副無所謂的樣子，副局長，您說我們是不是真的懷疑錯人了？”
現在在審訊室裡的人，是他們最尊敬的李叔朋友，而且，在李叔心目中，這個人是一個好人，不是一個壞人。
可是，作爲隊友的他們，卻覺得此人有重大嫌疑。
劉春山說道：“這才過了多長時間，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剛纔我跟他聊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試出這個人的深淺，足見這人城府之深，所以，你們一定要給我打起精神。”
說完之後，劉春山也拖來一張椅子坐下，盯着審訊室裡的宋紹林。
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了敲門聲。
“劉副局長，有一個文件需要您簽名，”來人把文件遞給劉春山，“請。”
劉春山接過文件看了一眼之後說道：“楊文誌那個案子？不是還沒有查到買兇之人到底是誰嗎？怎麼寫結案報告了？”
來人愣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這個……這個，我們查了一段時間，實在是沒有線索，所以打算先結案封存起來。”
“這麼快你們就放棄了？”劉春山眉頭皺得緊緊的，“行兇之人雖然抓到了，但是買兇之人沒有抓到，不能結案！”
說完，劉春山直接將文件推給對方。
對方無奈之下，只好接過檔案，苦逼地繼續調查。
而就這會兒功夫，劉春山回頭看向審訊室的宋紹林，發現宋紹林嘴裡振振有詞，不知道在念什麼。
其他警察也發現了，一個個立刻看向劉春山。
“劉副局長，他在幹什麼？”
怎麼像是跳大神的女巫，唸唸有詞的。
劉春山揮揮手，示意技術人員把嘴脣部分放大，然後又叫來了讀脣專家。
讀脣專家在反覆研究之後，說道：“劉副局長，他……他好像是在背誦文言文。”
“背誦文言文？”
“嗯，”讀脣專家繼續盯着屏幕，一字一字地念道，“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阻，今天下三分……”
讀脣專家唸完第一句，便有警察反應過來，說道：“這不是諸葛亮的出師表嗎？這傢伙幹嘛在念這個？”
神神道道的，怎麼覺得怪滲人的。
劉春山也皺起眉頭，看向屏幕中的宋紹林，見他的嘴脣還在動，問一旁的讀脣專家：“他現在又在說什麼呢？”
“臣本布衣，耕耘於南陽……”
還是出師表。
劉春山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看着屏幕裡的男人，猜不透他這麼做到底是爲什麼。
難道……
兇手真的是他？
還是他在故弄玄虛。
如果，兇手真的是他，那證據呢？
證據，證據，他現在最缺的就是證據，宋紹林不像其他人，用點手段就可以讓那些人說出實情。
他是受過教育的，知法，也會用法，而且聰明……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再一次響起敲門聲。
劉春山的視線一直都落在屏幕上，並沒有看向門口。
而走進來的人，臉色非常難看，手裡抱着的，還是剛纔抱過來的文件。
“劉副局長！”
劉春山盯着屏幕，還在思索宋紹林爲什麼要這麼做。
一邊，還要分心聽喊他的人到底要說什麼。
半晌，沒有聽到對方說話，他頓時有些不悅地說道：“有屁快放。”
來人臉色一白，結結巴巴說道：“剛纔……有一個電話，打到了警局，說……說小陳現在在他的手裡，讓您……讓您過去接電話！”
劉春山和其他警察都回頭看向眼前這個戰戰兢兢的警察。
尤其是劉春山，直接奔了過來，生氣地說道：“怎麼不早說！”
說完，一把推開這名警察，往辦公室走去。
剛到了警員辦公室，發現其他人都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桌上擱置的黑色電話聽筒。
劉春山幾乎是一口氣奔到了電話前，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喂，我是公安局副局長劉春山。”
那邊，卻是一片沉默。
劉春山的眉頭微微一皺，又說了一次：“我是公安局副局長劉春山。”
說完，那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呵，副局長，彆着急，我這不就來了嗎？”男人發出低沉可怖的笑聲，就像是惡魔降臨般。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劉春山壓抑着內心的憤怒，一字一句地問道。
“不想做什麼，就是想要告訴你，你的手下，在我的手裡，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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