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羅納阿普拉,完全被海水包圍的島嶼城市,碼頭既是最平靜的區域,亦是最繁忙的地帶。尤其作爲一座擠滿罪犯的城市,深夜的碼頭往往比白天更加熱鬧,只是大部分人都需的小心翼翼,不然若是撞見什麼毒販碰面的經典現場,少不得會遭遇屍沉大海的結局。
一個身材矮小的地中海型男子,穿着棕紅色的薄外套,正影影綽綽地向碼頭接近。
接頭人給出的時間是這時,地點也是這裡,但誰能保證沒有什麼意外交火呢?
男子記得很清楚,三個月前,城西的一批毒販和城東的一幫走私犯火拼,沿着羅曼諾夫大街一路自南向北,槍戰加追車,足足波及了五個街區的範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自己正準備登船時,突然有那羣毒販正好在隔壁碼頭接貨,然後打起來了怎麼辦?
“一顆,兩顆,三顆。”
男子躲在一座集裝箱後,小心翼翼地裝填左輪槍,只是他這輩子也沒用過幾次這東西,今天臨時抱佛腳,手指一直在顫。
子彈填裝完畢,他總算鬆了口氣。
“趕緊離開這該死的地方吧!”
從集裝箱後走出,他雙手揣在外套衣兜裡,像個毛賊般走着並四處張望着。就是這裡,兩個月前,一個妓女在這片碼頭被人刺死了,同樣也是在半夜。自己現在深夜路過,會不會突然遇到個瘋子,爲了搶錢把自己捅死?
完全有可能,想想前兩天那幾個瘋子吧!
碎碎念着,心驚膽戰着,男子歷經千辛萬苦,艱難跋山涉水後,終於來到了指定的碼頭前。只見夜空晴朗,月明星稀,灣內的海水錶面更是一片平靜,想來在這樣一個晚上,應該不至於再生什麼謀財害命、屍沉江底的套路吧?
接頭人還沒來,男子嘆氣,羅納阿普拉這地方,真的和外界很不一樣。
想想也是,作爲一個不被泰國政府承認存在的城市,誰還能指望它有國內航渡甚至飛機場嗎?來是靠偷渡,走也是靠偷渡,食物靠偷渡,日用品也靠偷渡,真不怪這城市的走私犯遍地都是,因爲這裡的市場也遍地都是!
過得片刻後,一陣隆隆馬達聲從海外傳來。
“啊,到了!”
男子高興極了,他向遠方眺望過去,藉着明媚的月光,一艘加裝導彈射架的魚雷艇正朝碼頭駛來。這就是黑礁商貿公司啊,或者業界葷話稱,黑礁商會,嘖嘖,真不愧是近幾年來迅興起的大型走私團伙,瞧這硬件配置,有幾個同行能比的上!?
魚雷艇很快靠近,並開始在碼頭前停靠。但沒等它徹底挺穩,一個高大健碩的黑人男子便走出艙室,他身穿迷彩夾克,揹着把經典的ak槍械,黑色風鏡戴着,叫人看不清表情。
“嘿,先生!”男子對那黑人喊道:“我就是佐拉!阿尼姆-佐拉!就是我僱傭的你們,嘿,先生晚上好!”
魚雷艇靠岸,而後那黑人男子招招手:“上來吧,夥計,沒有行李?”
佐拉飛快邁着短腿,三下五除二就登上加班,聞言拍拍褲腿,嘆氣抱怨道:“別提了,你以爲我爲什麼這麼着急離開?整棟公寓都被混蛋劫匪給摧殘了!不只是我的房間,整棟公寓啊!”
黑人男子默默點頭:“看來很慘啊。”
“慘?可不是嘛,我簡直慘到家了!”
佐拉的聲音尖細,加之個子很矮,情緒又激動,說起話來自帶喜劇效果加成:“全沒了啊!電腦裡的東西全都沒有了!我一共就那麼點寶貝啊,全都被那個該死的、愚蠢的劫匪一籮筐裝走了!”
喊到這裡,佐拉不禁流下兩條滾燙的熱淚,加之他的相貌和狼狽的形象加成,當真能叫見者嘆息,聞者落淚。
“好啦,趕緊上船吧。”黑人男子一把將佐拉拽了起來:“你的東西都不會有的事的,先進船艙裡再說。”
“沒事,怎麼會沒事……”情緒一被挑起來就不是那麼容易平靜的,佐拉神情沮喪地坐進船艙裡,全身除了衣物外,就只攜帶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腰包。好在那劫匪進屋後只對電腦下手了,若是把這一包美鈔也都給席捲了,佐拉就連乘船出海都成問題。
“來吧,夥計們,讓我們揚帆起航!”
預定客人入席,好戲也該登場了,達奇的心情無比暢快,大喊道:“向着美好的未來,出吧!”
話音落下,馬達啓動,魚雷艇開始駛離碼頭。佐拉這才注意到他是船長,一旁則站着個身穿短牛仔褲、腰別兩把重型手槍的女子,想必剛纔靠岸時就是她在掌舵。
終於離開了啊,佐拉再度嘆了口氣,這纔有精力仔細打量船艙。
似乎有點不對勁的感覺。
這裡應該就是客人呆的地方吧,今夜要離開城市的人似乎只有自己,根本見不到一個“外人”。想想看,這艘船等於是小型軍艦了,燒油肯定不少。他提出的護送目的地是馬來西亞吉隆坡,雖然駛出泰國彎只是一晚上的事,但也得燒上千多美元的煤油吧?
他的船費只是一萬塊而已,也就是偷渡,纔會有這麼變態的價格。但就算這已經是十倍的淨利潤了,一躺只運一個人,這效率也有點低吧?
佐拉畢竟不是職業走私犯,他只知道黑礁商會實力強大,而且好傢伙,加裝導彈射架的魚雷艇啊,實力絕對不一般。至於說一晚上賺一萬元,淨利潤九千美金的買賣對大部分走私犯算怎麼樣,對黑礁又值不值得,他可就不清楚了。
“二位……辛苦了啊。”沉默半晌,他覺得總這麼沉默着未免太尷尬:“你們得熬夜吧?我的包裡有兩袋咖啡粉,要不要給你們一袋?”
只見這兩位黑礁的員工對視了一眼,表情似乎有些……
“喂,達奇,這就是頭兒的目標?”
“你什麼意思?”
“長得也太醜了吧?你瞧瞧本尼多瀟灑,頭兒更是個級美少女,你再瞧瞧這傢伙,整個一企鵝人嘛!”
“嗯……萊薇,不要歧視殘疾人,把他打暈吧。”
“哦。”
佐拉感覺有點不對勁。沒錯,很不對勁,就算大家正在幹偷渡的行當,那兩人偷看着自己竊竊私語是什麼情況?他們要把自己石沉大海嗎?這好像違反了道上規矩吧?啊呸,當然違反規矩了,那不是和海盜一個性質了嗎?啊喂,走過來是要幹什麼?大妹子你的笑容怎麼那麼古怪啊?大妹子你……
“砰!”
“撲通!”
萊薇甩了甩手腕。
“這小子還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了啊,喂達奇,瞧見沒,我要是動作再慢點,他可能就要尖叫起來咯。”
“廢話,你和我又不是好萊塢演員,誰還演着戲糊弄他嗎?趕緊把人擺好位置,咱們加!”
達奇話音剛落,一腳油門加了魚雷艇,本就高行駛的船舶頓時咆哮了起來,朝着近在咫尺的目的地狂奔了過去。
“萊薇,你也別閒在船艙裡,給我看看他包裡都有些什麼東西。萬一咱們把顆定時炸彈帶進去了,嘖嘖,你就等着扣工資吧。”
“啊呀,真麻煩。”
萊薇撇撇嘴就開始了掏包行爲。黑客的財產都是存儲在電腦裡的,阿尼姆-佐拉並沒有攜帶多少有價值的東西,雖然五萬美元的現金確實是筆財富,但顯然離金磚鑽石差開一百條街了。
“靠,窮鬼!”
所以不怪萊薇會罵罵咧咧,但還是順手把美鈔拿走了。
泰國、越南、柬埔寨,馬來西亞是手臂,共同包圍出狹長的泰國彎,正東面對着南海羣島。羅納阿普拉當然不至於離岸那麼遠,它畢竟是個泰國境內的島嶼,而臨近的其他島礁和它也不會距離太遠。馬力全開後,僅僅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達奇和萊薇便抵達了目的地。
夜色下的鬼礁島,造型崎嶇猙獰,不愧起名稱,就連可停靠的位置都非常有限,是以平常根本不會有人靠近。軍用魚雷艇顯然比普通船舶更加皮實,憑藉達奇技術精湛的駕駛,它很快就緩緩停在了一片懸崖的下方,那裡有一片被開闢出的平臺。
月明星稀之夜,平臺的開闢者正站在那裡。
在二呼呼地揮着手。
“呀呼~達奇~萊薇~哦開利納賽~”
愛麗絲樂滋滋地瞧着魚雷艇迅停靠,萊薇這時已經從船艙裡鑽出來了,遠遠朝她豎起手指:“搞定了頭兒,你真該趕緊親眼看看這個矬子,長得太卡通了!”
“我看到了,比漢娜還矮半個頭的身高,地中海型,娃娃臉,哈利波特同款眼鏡,整個一極品。”
愛麗絲只站在外面就知道船艙裡的情況,那猥瑣男昏了都那麼猥瑣,明明是在睡覺,竟還能把口水滴到領口上去,真是我勒個擦。
“而且,阿尼姆-佐拉啊,應該說我們終於見面了嗎?”
瞧着萊薇又艙拽人去,她自言自語着:“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整個一日本死宅的樣子,居然能編寫出那麼驚豔的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