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領導對市裡的情況自然不會太瞭解,對常務副市長這樣一個市委常委的主要領導,就像巨無霸一般的存在,哪會不膽戰心驚?折坳鎮鎮長見楊秀峰等人突然而至,也不知道要準備什麼,自然之友小心翼翼地應對。張爲也給叫出來,這時,要應對市裡主要領導,他更加靠譜一些。
到鎮裡,先在小鎮裡轉着看了看,折坳鎮的地理位置很不錯的,如果今後要該修高等級公路,必然會從這裡經過。楊秀峰知道折坳鎮在張爲的主持下,利用小鎮這一壟難得的平整的良田,改種了大棚蔬菜。這兩年來,向縣裡和省城都有銷售,使得鎮裡的經濟就比其他的鄉鎮要強。但田文學卻藉口說張爲將基本農田侵佔了,違反國家政策,所以要對張爲進行組織上的追究。
站在鎮口,見前方是一個接一個的大棚,楊秀峰也沒有問前面的鎮長。看一會,讓周葉跟鎮長回鎮裡去,與市裡其他的組員一起,處理好鎮裡的相關調研的數據。這些數據,間接地反應了鎮裡的工作情況,楊秀峰在交待衆人時,很巧妙地將鎮裡的工作和數據直接地掛鉤,回市裡後會在總結裡表現出來,同時也表示折坳鎮這幾年做的不錯,看能不能成爲全市鎮一級的榜樣來。在這樣的關鍵時刻,鎮長自然就不疑有他,得會鎮裡主持好工作,才能將他的功勞好好地體現出來。
等這些人都走了,就留下張爲配在楊秀峰身邊。從表面上看鎮委書記陪着主要領導也很合理的,張爲在楊秀峰面前也不肯多說話,神情不定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楊秀峰見他這樣,也就知道他心裡在矛盾着。當然,洪峰到鎮裡來張爲知道是爲什麼,但這樣的舉報信是不是讓楊秀峰得知,張爲卻未必就知道。
兩人就這樣默默地站着看遠處的一排排大棚,楊秀峰似乎察覺到張爲幾次想說話,卻有都放棄了。使得兩人之間就有些詭異,楊秀峰說,“不說點什麼嗎?”
“市長,我……”張爲心裡很亂,對於常務副市長的事情也聽說過,這是龍韶華在縣裡打電話來的,目的是在穩住他不想張爲亂說話的。張爲在鎮裡所作的工作和所取得的成績,作爲一縣之長的龍韶華,自然也是欣賞他的才幹,但在縣裡卻沒有他多少空間,特別是田文學到後更是如此。雖想對滕丹等人進行反擊,可市裡領導卻要他顧全大局,不要將眼光總盯在溪回縣這一塊上。張爲雖不知道縣裡和市裡之間的事情,可卻聽到領導說過這樣的話,就算田文學將他給免了職務,那也得服從,不要因爲自己的那點小小的事由而使得縣裡在市裡丟分,這個大局必須要服從的。
張爲知道楊秀峰下來調研時爲經濟建設的,也覺得自己在鎮裡做這些工作有着不錯的業績,但縣裡不站在這樣的角度上,他又能夠證明跟領導說?說縣裡的不對,那是不過大局,說自己的錯以及介紹大棚蔬菜的發動到栽植到管理最後到銷售,這些工作都不一定是對的。對於政治路線的問題,作爲一個鎮委書記自然沒有更廣闊的視野,這也很容易理解。
“走吧,去看看大棚。”楊秀峰說着就往前走。離開小鎮,走在前往大棚的小車道上。路很窄,看得出,是修大棚時臨時弄得一條路,之後,從大棚那邊運菜出來也是走這條小車道了,只能走一車過多小車道,也就成爲大棚的運輸樞紐。路上坑坑窪窪的,但行車不會有障礙。
兩人走了一百多米,走在小路上後張爲也就能夠體會到這位常務副市長對所修建的大棚是有興趣的,心情也就放鬆一些。市裡有支持,領導說一句好,今後田文學這個縣委副書記也就不好公然再用這事來打擊自己了吧。
“這條路怎麼不再維修維修?”楊秀峰說。
“市長,”張爲稍停下後才說,“鎮裡拿不出錢來……”折坳鎮雖說經濟情況算是不錯的,但要修路涉及到的問題就很多,鎮裡的矛盾又無法解決,這種事情就辦不下來,但這話卻不能跟領導直接說的。
“向縣裡要一點嘛,鎮裡籌一點,大棚有收益,讓各家也出一點,他們不會不捨得吧。”楊秀峰說,這只是一種方案,市裡那邊的資金目前還沒法就動用,但折坳鎮這邊的路肯定得修。能不能引進一個老闆來投資,將這些大棚再擴大規模,改良產品,也是一種思路。
張爲不說話,估計是對這事沒有把握的,縣裡如今還在以大棚佔基本農田爲由找他的錯,哪會支持資金來修路?大棚能夠保住就算不錯了。楊衝鋒又說,“當初怎麼想到要建這些大棚的?”
“市長,縣裡的蔬菜一直就很緊缺,從鎮裡往省城走,雖說路遠,但也就幾個小時的路程。如果產出比較多時,自有商販到這裡來收菜的。這一壟田產糧雖說也不差,但做起大棚之後的收益就比產糧番幾番。”張爲說到大棚,自然是他內心裡的一種成就,如今做大棚的人家見到他,都有種親切和發自內心的尊重,這種感受讓他受用不已。
“有不錯的經濟眼光,視角也不錯。”楊秀峰點評一句,“謝謝市長。”張爲說,有些激動了。
“張爲書記,給你一個提議。”楊秀峰側身看着他,張爲就走近了些,臉上的恭敬顯得自然多了,“有機會,到柳市那邊看看,看看他們在經濟建設工作上的思路,對於你今後工作會有更大的幫助。”
“是,市長,我一定牢記您說的話。”
“要不,到柳市去掛職一年?”楊秀峰一直覺得無法解決張爲的思想包袱問題,這時突然想到張爲的工作問題完全可用到外地掛職一年或更長的時間就能夠讓他脫離縣裡的壓力。
“掛職……”張爲的眼睛頓時就亮了,不敢將眼光停滯在楊秀峰的臉上,但注意力都集中過來,整個人似乎一下子就給激活過來了,給人一種精神充沛的感覺。“市長,這樣的機會當真是求之不得啊。”
“機會到不難得,但掛職之後,能不能有所收穫還得看你們到那邊之後的努力情況。我這也只是一個想法,掛職之後,會市裡來只要有能力,也不會埋沒了你們的。怎麼樣,有思想準備?”
“市長,我有,早就在想,柳市那邊的發展也就幾年時間啊。”張爲有些激動,對柳市那邊的瞭解也都很表面化,楊秀峰在柳市那邊的影響他都不怎麼了解到。“全省而言,南方市如今還沒有起步,市裡肯定會有新動作了吧。”
“還不錯嘛,有自己的思考。”楊秀峰表揚一句,在南方市裡,像張爲這樣的幹部也不是沒有,但少。楊秀峰覺得張爲除了是滕雪慘案的關鍵點之外,對今後啓用一批有自己見識和對工作有着積極進取的人,也是一個觸發點。在全市裡,選一批人到柳市去掛職,之後,南方市這邊也就收拾得差不多了,等這批人會南方市來,正好用上,手裡也就不愁沒有可用的人。
“市長,其實,這些想法也都是在下村裡和村裡的人交流,受到他們的激發。大家對目前的生活狀態都不滿意,說道柳市那邊的改變,覺得我們這邊就算閉塞,也不能夠總是過這種窮困的生活纔對。大棚的修建,也是在這一的情況下討論作出決定的。”
“好。目前還不能就給你什麼承諾,掛職的事情只是一個思路,市裡還有一些問題需要協調的,你自己在思想上做好準備,如果,這樣的事定下來,就會很快實施的,要有足夠的思想準備後,到那邊才能夠有所收穫的。”
“請市長放心,我一定做好準備,有信心讓自己在掛職中有所進益,不辜負市長對我們的期望。”
這個話說了後,兩人之間的感覺也就不同了。之前,張爲覺得自己沒有希望了,在縣裡雖說是龍韶華提拔起來的人,但龍韶華對他在工作上的所做也不是很贊同,主要是激怒了他但和田文學等人,使得龍韶華在縣裡讓對方找到了更好的籍口。而張爲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建大棚是不是不符合政策,卻也不是他就能夠把握的,縣長不說話,對他說來也就有很大的動搖。工作上沒有目標,又給田文學等人施加了很大的壓力,自然就更覺得沒有什麼前途可言了。此時,給楊秀峰一句話說得峰迴路轉,又是常務副市長親口給自己說的,而自己也覺得常務副市長是那種說話一定兌現的人。
心中的衝擊、心中的感受就完全不同了。
走一段路,眼看離大棚不遠了,大棚那邊此時也沒有什麼人,這個季節不是大棚生產的旺季。而此時,也是勞作的人休息時間,一片大棚裡面看不到,但通道都空着沒有見到有什麼人。
張爲對大棚近年來的收益,和村裡人都情況作了更爲細緻的彙報。其中,也能夠體現了張爲發揮的作用來。楊秀峰一直聽着,也能夠察覺到面前這個人的一些工作能力和素質,有工作進取的人,只要給出一定的環境來錘鍊,今後也就會有質的變化。
楊秀峰突然站下了,回頭看小鎮,小鎮也就有比較全的輪廓進入眼界裡。上千戶人家形成的小鎮,只要公路形成的鎮街,兩邊都修建了新的樓房,這些跡象也都表明了折坳鎮之前在經濟工作上的一些成績。
“張爲書記,我這次到溪回縣來是有兩個目的。”楊秀峰覺得還是要當面將這個問題說開,和張爲交談這些時候,也覺得應該能夠說動態,對張爲也有些信任了。“一是要考察縣裡在經濟建設工作中取得的成績,和你們的一些做法,看那些思路有利於市裡的經濟建設工作。對有利的思路和做法,進行總結經驗,能夠推廣的就得總結起來及時地推廣。當然,剛纔我們所說的掛職,也是建立在這一的基礎上來做工作的。
另一個目的,就是專程來見你一面……”
楊秀峰說來後就盯着張爲看,不再說話。張爲顯然沒有預料到楊秀峰會這樣說,也沒有預料到楊秀峰是來做這個事情的,臉上僵硬着不知道要怎麼應對,神情躲閃,渾身慢慢地就變得有些發抖起來,頭低着勾下去。
“你知道不知道我的來意?”見張爲對自己的躲閃,楊秀峰沒有就這樣放鬆了他,張爲心裡有很大的負擔,這是可以理解的,他能夠做到對滕雪的事情進行舉報,就算是很不錯了的。至於,他的觸發點是爲了自救還是爲了滕雪伸冤,結果都是一致的。在南方市裡,田文學有多深厚的背景,單憑一封舉報信不一定會有作用,反而極有可能落到田文學手裡,隨後查出這信是誰所寫。其中的冒險就很大的,張爲不可能沒有想到這些。
張爲沒有說話,還是不敢看着楊秀峰。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不敢說出來?”楊秀峰也就這樣說,盯着張爲,在等他。兩人就這樣僵持着,將先前顯得融洽的氣氛一下子就冰冷下來。
“我……”張爲說不出話。
“洪峰書記有沒有找過你?”這話還得說開了,兩人之間時間也不會很多,在這裡滯留時間過長,也會讓鎮長起疑,之後說不定田文學等人就會得知而警覺起來。
“找過。”張爲說。
“你是怎麼想的?我現在不是代表組織,而是以我常務副市長的身份,也是以我個人的身份來問你這一句話。你是怎麼想的?”楊秀峰說着,語氣也就有些重了,張爲自然就感受到那種壓力來。
“市長,我、我不知道……”
“壓力很大,這一點我理解。”楊秀峰說,“我和洪峰書記仔細分析過,折坳鎮這邊還是有人很有良知的,纔會將這一慘案抖開出來。但如今要是沒有實證,就算明知作惡者就在眼前,那又能夠做出什麼來?這是一個講證據的社會,對好人這樣,對壞人也是這樣的。”
“我們現在就缺少最直接的證據,滕雪受害的過程,肯定有人目擊了,這份證詞是一定要得到的,另外滕會兩人在看守所裡的情況如何,也是洪峰書記難以接觸到的,他們是不是安全,市裡也不敢有動作,就怕打草驚蛇,一旦驚動了對方,滕會他們會不會給滅口,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我說這些,你不會不知道吧。”
“市長,我……”
“我不會逼你,就算你不開口,你也做得不錯了,至少心裡不用再有愧疚……”楊秀峰說,張爲之前或許會這樣想,但給楊秀峰點破之後,也就無法再平靜。
“市長,我、我,是我不對……”
“我知道溪回縣的情況,說起來該我代表組織感謝你,也要代表滕會一家感謝你啊。要沒有你作出這一舉動,他們家只怕會無聲無息地就給抹去了,之後,會有多少家也遭遇到同樣的慘劇?對於我們幹部隊伍裡這種惡徒,這樣兇殘而沒有人性的人,他們的結果只有唯一一個,那就是以死謝罪。”
說到這裡,楊秀峰的語氣就堅決起來,讓張爲聽到那種決然而大義的精神散發影響着他。“市長,我、我一定配合好組織進行工作。”張爲說出這一句話後,似乎也就解脫了,渾身都沒有多少力氣。這種掙扎很費力,更是費神氣的。
“具體情況,你和洪峰書記接觸吧。我在溪回縣還有三天,爭取在三天裡將田文學收審。”楊秀峰說,將自己的計劃說出來,纔會讓張爲心中更踏實一些。說過後,想了下,又說,“這樣吧,這邊的事情跟洪峰書記見面後,你就先到柳市那邊掛職,家裡人也都先帶過去吧,我會將其他的手續都安排好,縣裡這邊會有一些複雜的鬥爭,你安心在那邊好好工作和學習。”
“謝謝市長,我、我一定好好做工作好好學習。”
安排好這裡的工作,兩人在大棚裡轉一圈,也就回到鎮裡去。到鎮裡,張爲跟在楊秀峰身後,兩人表現出似乎就很少交談的樣子來。楊秀峰問到在市裡這樣所進行的工作情況,周葉也僅彙報了。將鎮政府所做過的工作,所取得的一些成績和工作的一些做法,也都總結出來。
鎮長就站在旁邊聽着,楊秀峰對摺坳鎮的修建大棚的做法做了肯定,表示市裡今後會繼續關注,也會在適當的時機組織市裡其他先的人來參觀學習。這樣一來,張爲在與不在鎮裡,那些大棚也都會保留下來繼續生產了。
“鎮裡的領導都在,我就提一個問題。那條路在年內要解決好,下次我再來見還是這樣的路,會批評鎮裡的。”楊秀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