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來時, 燕時傾終於到了燕府,屠三嬌一直在正堂等着消息,見他回來了就趕緊迎了上去。
“怎麼有血?你受傷了!?快給我看看…”一見燕時傾身上的血跡她立刻着急無比, 伸手撩起他的衣袖隨後就看見小臂上一道細長的傷口, 此時早就沒有流血了, 傷口已經有些微微癒合了。
“沒事, 小傷而已, 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隨我去書房,有事跟你們說。”燕時傾將衣袖放下, 隨後帶着屠三嬌快步走向了書房。
“這次尺木的事,應該是徹底解決了。”燕時傾開口, 眉目間有一絲輕鬆, 屠三嬌坐在他身側, 聞言有些疑惑,聖女那些人不是已經被抓了嗎?怎麼?
“嬌嬌, 你要知道,只要是寶貝,被人發現了,就只有兩個下場,落到高位之人手中, 或者毀掉誰也不會得到。”像是看穿了屠三嬌的想法, 燕時傾開口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 除了那些人, 還有人也想得到尺木, 而且……比那些人還要厲害?那……你今日出去難不成是跟這些人打架了!?”屠三嬌一驚,要真是這樣的話, 以後她們是不是就沒安生日子了?
“他這可不是跟那夥人打架受的傷,是被那個守木人傷的,所以,少爺你到底爲什麼跟他打起來?”燕則在一旁開口問道,隨後他神色一動猜測道:“難不成……是爲了撇清關係?你們兩個商量好故意的?”
“是不是少爺!?我猜的對不對,你們就是故意的吧,故意給那個狗屁將軍和秦公公看的?或者說……是爲了給上面那位看?”說道最後一句話時,燕則聲音不自覺壓小了許多,一臉小心的看了看窗外。
“嗯…不錯,還不算太蠢。”燕時傾慢條斯理的開口道,而後看一旁的屠三嬌有些聽不懂的模樣,就立刻開口詳細溫柔的跟她說了一遍林中發生的所有事。
“哦,原來是這樣,你跟那個守木人做了一場戲,讓尺木這個“寶物”毀掉了,這樣就沒人再會來到這個小鎮落了,因爲他們沒有來的必要了,然後,我們就可以平和安靜的生活了是不是?”
隨後屠三嬌琢磨了一下,又看向燕時傾開口問道:“所以,白虎和守木人雖然衝進了火裡,但還是會活下來的是不是?”
“……我不能跟你說是,因爲,衝進火中並不是我與他計劃好的。”燕時傾捏了下眉心,神色有些悲傷的開口道:“原本我們計劃好的是他帶着白虎,藉助熟悉林中地形,躲避追殺,我再派人去暗中接應。”
“但沒想到,他們竟然衝進了火中,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不過,我已經派瞭如風返回去察看,如果真能活下來,那如風會帶他們到安全的地方的。”燕時傾說完後,一時間屋內三人都沒有再說話。
“希望會沒事吧……”屠三嬌喃喃了一句,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什麼心情,當聽說那個守木人可能會葬身大火的時候,心頭重重一跳,有種無法言說的悲傷襲來。
“我去打盆清水將你的傷處理一下,你就在書房不要亂動。”屠三嬌說着站起身往屋外走去,可跨過門檻的時候卻整個人一晃,一下子往地上摔去。
“嬌嬌!”燕時傾一驚,飛快向前接住屠三嬌暈倒的身體而後看向燕則着急道:“快去請大夫!”
“哦哦哦,我這就去,這就去!”燕則應了幾聲,慌忙向外跑去,路上遇到流水跟她說了這件事。
隨後等流水趕到時,燕時傾已經將屠三嬌抱到了牀上,他自己正坐在牀邊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看,見流水進來了頭也沒回吩咐道:“打盆熱水過來。”
“好,我這就去。”流水應了一聲向外跑去,當初買下這座府邸時,因爲主人不在,李文就買了些看門做粗活的小廝,廚娘都是現聘的,小丫鬟一直沒時間買,所以很多事都是需要流水親自動手的。
很快流水端來了熱水,她走到牀邊才發現,屠三嬌面色很是蒼白一直雙眼緊閉,額頭上全是冷汗,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痛苦。
流水擰乾帕子想給她擦擦額頭上的冷汗,結果被燕時傾拿了過去,他動作小心溫柔的拿起帕子給屠三嬌擦臉。
很快燕則帶着一個大夫匆匆跑過來了,其中一個年齡大點的累的呼呼直喘氣,好不容易到了屋內顧不上別的,藥箱一放就去了牀邊看了眼屠三嬌的臉色後驚奇的“咦”了一聲,隨後又看向燕時傾說道:“這是…你夫人?”
“是。”燕時傾點了點頭,而後讓開位置給那個老大夫開口道:“麻煩大夫看看她是怎麼回事,剛纔突然就暈倒了。”
“讓老夫看看……”那老大夫掏出張帕子搭在屠三嬌手腕上,而後閉眼把了會脈後,眉頭皺了一下,睜開眼看向燕時傾道:“不知可否讓老夫直接診脈?”
“可以。”燕時傾直接答應了,隨後那個老大夫就拿掉帕子又重新把脈,這次他把的時間更長,表情一直變幻不定,弄的一旁的流水和燕則都提心吊膽的。
燕時傾也是不自覺的就握緊了手掌,目光直直的盯着屠三嬌,眼睛眨也不眨,終於,那老大夫長出了口氣收起手起身去了桌子前。
“不用擔心,這姑娘沒事,就是之前體內一直有一股奇怪的餘毒,這次可能是因爲服用或者接觸了什麼解毒的聖物,藥效太強,兩相一衝,她體弱有些受不住。”
“沒大礙的,待老夫給她開一副養神靜氣的食補方子,吃兩天再臥牀靜養一下就好了。”那老大夫看着燕時傾樂呵呵的道,隨後又有些疑惑的轉頭看向流水開口道:“不過,方纔診脈時這位姑娘身上的氣味倒很是熟悉,就是老夫年齡大了,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麼了。”
“氣味?”燕則疑惑的看向流水,隨後還突然湊近了她身上聞了兩下,嚇的流水差點甩他耳光。
“你幹什麼啊!?別離我這麼近!”流水嫌棄的伸手將燕則推遠,而後想了想將自己身上的香囊取下遞了過去開口道:“咯,大夫,你仔細聞聞是不是這個?我也想知道這個是什麼東西呢。”
“這……”那老大夫伸手接過放在鼻端嗅聞了一下,神色有些驚異,隨後他打開香囊倒出來一些細小的乾花在掌心,觀察了片刻後笑道:“這不是月香花嗎,我就說怎麼這麼熟悉。”
“不過這花香雖能令人心靜神怡,但屬性極寒,女子佩戴起來禁忌頗多,姑娘還是換種乾花的好,桂就不錯。”那老大夫笑了笑,伸手將香囊又還給了流水,而後將剛纔寫好的藥方遞給燕時傾道:“就按着這個法子給她準備膳食,溫補幾天就好了。”
燕時傾接過方子看了兩眼,隨後看向老大夫道:“多謝,不過您方纔說的月香花,女子佩戴有禁忌,是什麼?”
“這個……”那老大夫摸了摸鬍子看了眼流水說道:“聞香時日短則月事不穩,不過,花香聞久了再加上飲食吃了相剋的話,就會不孕。”
“什麼!?”流水一聲驚呼,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手裡的香囊,隨後又看向老大夫着急問道:“飲食相剋是吃什麼纔會?”
“多了,所有辛辣熱屬性的食材都不可,所以才說佩戴禁忌頗多,多是藥用,尋常也沒人會特意把它做成香囊,所以我纔有些奇怪。”那老大夫看了眼流水,見她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心裡頓時就有了計較,這姑娘估計是被誰給算計了。
“燕則,送送大夫。”燕時傾突然出口說道,看了燕則一眼,燕則愣了一下,隨後立刻笑呵呵的送那老大夫往外走去,等人都走了後,屋內陷入了寂靜。
“撲通”一聲,流水腳一軟跌倒在地,她擡頭看向牀上昏睡的屠三嬌,想起自己剛換上香囊那日,屠三嬌還說了句“這香味聞起來很好。”她樂的不行,從那開始日日都戴着這香囊在屠三嬌面前晃悠。
如果……如果今日沒有這個老大夫突然說出這花香有問題,那她很有可能未來會害的自己主子再也不能有孕!
“流水” 燕時傾溫柔的給屠三嬌擦去汗跡,淡淡的開口喚了一聲。
“公子!!公子是行雲,這香囊是行雲給我的,她說要跟我重修舊好,說之前對不起我這個就給我當作補償,我……我嗚…嗚…真…真的不知道會…嗚嗚…”流水渾身一抖,哆哆嗦嗦的說完之後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哭什麼呢?”燕則從外面進來,他看向哭的不行的流水費解道,隨後看向她手裡緊緊抓着的香囊突然瞭然道:“哦哦,你是怕這個什麼花香弄的你不能懷孕了嗎?嗨,你怎麼想那麼遠呢,要知道都不一定有人敢娶你呢。”
“嗚嗚嗚……我不活了啊啊…阿…”燕則話音剛落流水就嚎了起來,嚎到一半想到牀上躺着的屠三嬌又趕忙收聲,同時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燕時傾的臉色。
果然,她家公子面沉如水,此時正冷冷的瞪着她們,流水嘴一憋,硬生生的止住想哭的念頭,心裡狠狠的想着,要是自己這次真的挨罰過不下去了,死之前也要把行雲那個臭婆娘給掐死陪自己一塊下去!
“沒怪你,先下去準備好熱水,等會嬌嬌醒來用。”燕時傾看向流水說道,隨後他又看向燕則吩咐道:“去查一下行雲最近跟什麼人有過接觸。”
“是。”燕則應了一聲出去了,流水也出去了,燕時傾一人看着屠三嬌夢中也緊皺的眉頭,伸出手輕輕的給她撫平,而後在她額頭輕吻了一下嗓音低柔的道:“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我一定會,護好你的。就像當初,我爹孃護我一樣。
如果屠三嬌此時能聽見燕時傾的心聲,一定會說他果然是拿自己當閨女養了,但她聽不到,她陷入了繁雜的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