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嘶…"剛撐着牀想站起來的屠三嬌一聲痛呼,又重新倒回了地上,然後她就驚呆了,不是因爲摔疼了,而是因爲……她的聲音完全變了!
"咦…我的……!!我的聲音怎麼會這樣!?"屠三嬌吃驚的伸手撫摸自己的嗓子,覺得自己肯定是睡迷糊了還沒醒"…咳咳…咳…這回該…!?"用力的清了清嗓子,又開口本來以爲會恢復原樣,沒想到還是那樣。
嗓音低軟輕柔,自帶了股子惹人心疼的意味兒,跟她原本低啞微粗的聲音完全不同,簡直是兩個極端。
簡直像是換了個身體,想到這個她莫名一驚,難不成她被什麼精怪附體了??可手臂和腿上於原先一模一樣的傷卻告訴她不是這樣,這還是她的身體。
還沒等她弄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就突然覺得眼前一黑,暈倒前她好似聽見了村中周大娘着急的叫聲,屠三嬌心想,這次一定要讓周大娘莫要再送雞蛋來了,她與阿白都不吃,只會平白浪費,接着便昏迷過去人事不知了。
周蓮花喊了半天門沒人應答,她心中着急也顧不上許多,直接便推門往裡走,而後她視線便定在了正屋旁邊的小屋內,那小屋門半開着,依稀能看見地上好似躺了個人。
她快步跑過去一看,果然,只見頭髮凌亂衣服也不整齊的屠三嬌正側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她手臂上衣袖被拉開,露出三道嚇人的爪印,此時高高腫起,紫黑嚇人。
周蓮花臉一白,壞了,這看來是中毒了,而且看起來還挺厲害,這種情況隔壁村的趙老頭根本就治不了,連鎮上都不一定能治,只能去碰碰運氣。
剛好此時大門外傳來她家漢子的喊聲,周蓮花趕忙應聲,讓他快去將家中的驢車趕來,鋪上被褥,而後她又用一牀被子將屠三嬌嚴嚴實實裹好,回家匆匆取了銀子,接着將小兒子李武留下看家,夫妻倆就趕着驢車快速往鎮上駛去。
有好事的村民在周蓮花夫妻走後上門來找李武打聽情況湊熱鬧,毫無例外的都被這個半大小子嗆走了,氣的那些人咬牙卻也不敢拿他怎樣,畢竟他爹是村長面前的紅人不說,他哥哥還在外面得了一個大人物的青眼,據說混的很是不錯,他們這些平頭百姓惹不起。
不過也有一些人來問李武都如實說了,他雖然不大,但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傻子,不說別的,就憑這些長輩都是他玩的好的小兄弟爹孃這點,他就得給面子。
眼看天色漸漸黑了,最後月亮高高掛起了,他爹孃還沒回來,李武急的在大門口外不住轉圈,夏日的夜晚月亮又圓又亮,星辰滿天,因此莊子裡模模糊糊還能看清周圍。
可由於夜深缺少白日的人氣兒,看起來也是嚇人,李武一個孩子平時膽子再大,這會大人都不在家也像被拔了爪子的家貓,有些害怕了,他一隻手抱緊家裡的老狗,另一隻手抓緊柴刀,準備再等一會就關門回屋。
這外面雖說不暗,但正是因爲有這模糊的光亮,照的樹影陰深深的好像張牙舞爪的妖魔鬼怪,又等了一會,李武嚥了口唾沫,想着算了,還是回屋等吧,點個燈就不怕了。
"啊啊啊啊鬼啊救命啊"誰成想他剛轉身回屋,後背就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瞬間無數個小時候聽來的鬼怪故事一齊涌上心頭,李武命都差點嚇丟半條,舉起柴刀就要劈下去,冷不丁手被人抓住,而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就響起了。
"你個臭小子搞什麼鬼呢!?這麼晚還在外面這幅打扮作甚?爹孃呢?"李文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他神色不悅看着自己弟弟。
李武睜開眼還以爲是幻覺,大着膽子在他哥臉上使勁一掐,還來不及高興是真人,就瞬間被李文噼裡啪啦在屁股上抽了幾個大巴掌,還邊抽邊罵,就這樣李家兄弟闊別兩載,剛一見面,就先互掐了一頓算作打招呼。
Www ▪ttκΛ n ▪c○
另一邊緊趕慢趕,總算天黑前到了鎮上的周蓮花夫妻,在連續問了三個醫館後,總算是有一個老大夫接診了。
"快,將我那副金針拿來,再去取我收在房中的那棵老參來切片給這姑娘先含在口中,再去煎一副蔘湯也備着。"
那老大夫一看屠三嬌這情況,也顧不得其他,立刻吩咐藥童去取針備藥,而後立刻開始施針救人。
忙的滿頭大汗的周蓮花和李勇一看老大夫這架勢,對視一眼都嚇了一跳,而後便不吭聲的立在一旁看着老大夫施救。
直過了兩個時辰左右,此時已經月上中天,那老大夫總算出了口氣,而後接過帕子,擦了擦額際的汗,才轉身對一直等在旁邊的夫婦兩個開口道:"行了,命是保住了,其他的,要等這姑娘醒來再說。"
"若不是老夫年輕時走南闖北,見識頗多,今日這姑娘的命就懸了,這傷口一看就是野獸抓傷,可能利爪中帶了毒,只是不知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怎麼就能遇上野獸?"說着老大夫目光有些審視和疑惑的看着周蓮花她們,這對夫妻倆一看就是莊稼漢,此時那男子的衣服上,還沾着不少泥。
嬌滴滴?周蓮花還沒從這個詞中回過神來,就發現老大夫臉色不太對的打量着她們,她一愣,立刻擺手:"不不,您誤會了,我們並不是她爹孃,只是一個村的,至於她爲何被野獸抓傷了,我們也不知,是我小兒子發現了,村裡治不了,我們才送她到鎮上來救治。"
老大夫點了點頭沒說話,這兩個人看着就樸實,應該不是撒謊,但是這姑娘難不成沒家人麼?長的如此好,竟是個孤兒麼?
室內一時陷入了寂靜,周蓮花看了眼自己丈夫,隨後又轉頭看向隔間,隨後開口問道:"老神醫,三…姑娘大概什麼時候能醒啊?"
本來想直接喚三嬌,但想想還是不妥當,就算是農村姑娘乾的又是屠夫營生,在外人面前還是得注意些。
"你不用叫我神醫,老夫還達不到那個地步。"老大夫被逗的一樂,而後摸着鬍子道:"至於裡面這姑娘,什麼時候醒來,這個不好說。她現在還不宜搬動,你們要離開,最好等她醒來,我再把脈看看情況再說。"
周蓮花聽見大夫這麼說,想到家中只有小兒子李武一個人在心裡有些着急,本來還以爲去了毒抓些藥就能回去,沒想到會這樣嚴重,現在可如何是好?
最後還是她漢子李勇開口:"我先回家,你待在這,等明日我將家中安置好,再過來接你。"周蓮花點了點頭,送他出去後看了眼屋內又悄聲說:"剛纔聽見大夫用藥,一樣樣的好似都不便宜,你……"
"再貴也要救她!這是我當初答應屠老的,如果沒有他老人家,我這條命早就…嘶…"李勇瞪眼嚷嚷,以爲自己婆娘是捨不得花銀子,氣的周蓮花恨恨的掐了他一把。
"行了!就你這個蠢腦袋還敢隨意猜人心思!屠老救過你的事我知道,我早跟你說過我是拿三嬌當女兒待的,我剛纔是讓你明日將家中銀錢再帶些來,我來時走的匆忙,只帶了三十兩銀子,如今看來恐怕遠遠不夠。"
周蓮花一邊說一邊拿手指點着自己家的蠢男人,李勇被罵的一句話也不敢說,連連點頭表示記下了,而後就趕着驢車披星戴月的往家裡去。
等自己家漢子的身影看不見了,周蓮花才轉身回去,小心的賠着笑容問起了藥錢的事,老大夫已經休息去了,此時屋中是那個小藥童,他看着周蓮花和善的笑了笑,沒說話,而是轉身拿出了個盒子。
"夫人請看,這是剛纔給那位姑娘吊命用的老參,乃是家師珍藏。"他將盒蓋打開,周蓮花探頭一看,內裡用紅繩纏了棵老參,手腳皆有,竟有了些人的模樣,此時那參明顯的殘缺了。
“嘶……”輕輕吸了口涼氣,周蓮花手不由的握緊了懷中的銀子,想着,這老人蔘單看模樣連她一介農婦都知道必然是價值連城,異常珍貴的,就算她家產掏光,也不知道夠不夠買下,這可如何是好?!
“夫人不用憂心,師傅說了人命關天,什麼都大不過命去,所以他當時纔會決定救人,但,這該收的酬勞我們還是要收,共計二百五十兩。”那藥童笑着安慰了兩句,而後輕描淡寫的說了個數字。
周蓮花使勁掐着手心纔沒暈過去,她只覺得眼前發黑,整個人都有些飄,抖着聲音勉強道:"…如……如今我帶的銀錢不夠……明…明日再給可否?"
"當然,隔間還有小牀,被褥皆齊全,夫人夜裡可以歇在那裡,當然,不收費。"那藥童還是滿面笑容,語氣柔和的道,一點也沒因爲周蓮花的農婦打扮就看不起她。
但是此時周蓮花心裡早就沒了一開始被他稱爲夫人的高興,怪不得村裡人都說鎮上如何費銀錢,還說靠近府州的大鎮就是不同,現在看來還真是如此,就這麼幾句話功夫,她家底徹底沒了。
"唉"嘆了口氣周蓮花回到隔間,看到躺在牀上的屠三嬌,走過去給她掖了掖被角而後輕聲道:"你爺爺救了我家漢子一條命,如今我李家救你一條命,如此,兩不相欠了。"
說着她正要起身,躺在牀上的屠三嬌卻輕輕開口好像說夢話似的,叫了句:"爺爺…"聲音低柔悅耳,周蓮花一愣,之前被她刻意忽視的不對勁涌上心頭。
她將屠三嬌遮住大半臉頰的碎髮撥開,而後盯着她的臉愣神看了一會後,突然失聲驚呼:"天呀,原本這丫頭就長的如此美嗎?"
睡着的屠三嬌,睫毛長而密,膚色細白如珠,眉尾彎彎惹人憐,脣紅潤小巧,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半開的芍藥花,微帶稚嫩,美而不俗,讓人一見就忍不住心疼。
平時因爲膚色黑暗而被遮蓋光芒的五官,此時隨着屠三嬌突然變白的膚色,彷彿一下子開始奪目了起來,這長相周蓮花不知是不是世間最美,但就她所見,這個鎮上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也不知是好是壞……"低低嘆了一句,周蓮花憂心忡忡的去休息了,第二日把藥錢結清後,屠三嬌還是昏睡未醒,老大夫來看過,沉思半響說沒什麼大礙,再等等看。
於是周蓮花只得耐着性子等,她已經從丈夫口中知道了自己大兒子回來的事,又驚又喜,真想立刻回家去看看,母子團圓,但是屠三嬌這邊離不了人,而李文也因爲要辦上面大人吩咐的事,忙的沒法過來見周蓮花。
就這麼耐着性子等了三天,屠三嬌總算醒了,老大夫把脈看過沒事後,又給了幾副藥,周蓮花解釋都來不及就急吼吼的帶着屠三嬌往家裡趕。
一臉茫然的屠三嬌就呆坐在驢車上,她幾次張口想問趕車的周大娘這是怎麼回事,她只記得自己病了暈倒在家,其他一概不清楚,但她看着周大娘這着急忙慌的樣,只得暫時忍住了。
驢車在路上跑的塵土飛揚,周蓮花由於歸心似箭鞭子是用足了勁抽,於是驢車在山路上一個急拐彎以後,突然迎面碰上了一輛奢華的馬車,兩方人馬趕緊拉疆繩躲避,好懸纔沒撞上,只是險險的錯開了。
剛好的,屠三嬌的臉就正對着了車窗,而後她就自半打開的車窗中,見到了一個長相神仙般的男子,她看過去的同時,那男子也正往外看,視線相對後,那人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好看的眼角微彎,伸手輕指了下自己的額際示意。
屠三嬌愣愣的跟着他的動作也擡手,而後便從自己頭上抓下來幾根野草,再低頭一看自己身上,她臉蹭的一下子紅透了。
隨後她再擡頭時,第一次如此大膽開口問一個陌生男子:"這位公子是否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