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提審過,毫無疑問的,林鈺見到了自己預料之中的畫面,媚娘和一衆女子死咬,是秋染嫉恨妹妹會奪了自己花魁的地位,才殘忍將她殺害,秋染對妹妹的疼愛,絲毫不能撼動,這已經定案的‘事實’。
既無果,又只是一審,不能判決,而沐寧朗見林鈺連證人都沒有帶過來,便問道:“林大人是無心審理此案?”
他心中也記掛着,林鈺的府裡,還有一個叫春盈的人,是天香樓裡,唯一逃離他掌控的一個妓子。
林鈺淡淡回道:“這是王爺的主場,又怎容下官獻醜?只不過現在定論,爲時尚早。”
說罷,兩袖一甩便離開了,絲毫不顧忌沐寧朗的表情。
沐寧朗琥珀色的眸中劃過一絲危險的氣息,胸口有一陣起伏,林鈺越是這樣對他,他心底便越有一種按捺不住地感覺。
唐勁風來找沐寧朗的時候,正見他沉思,於是低低出聲道:“王爺,林鈺並未回順天府,而是獨自去了郊外。”
“郊外?”沐寧朗一皺眉,“他去郊外做什麼?”
唐勁風道:“之前爲了定案,將夏染的屍首埋葬在了郊外亂葬崗裡。”
“他想去找夏染的屍首?”沐寧朗嗤笑。
林鈺倒真是個大膽的!
獨自一人也就罷了,那荒郊野嶺,屍體遍佈的地方,他也敢去沾染?
況且他獨自一人誰也不帶,就真不怕他對她下手?
想到下手……那麼唐勁風此刻來向他稟告的意思是?
“你想說,現在是除去林鈺的最佳時機?”沐寧朗輕哼。
“是,王爺!屬下認爲,林鈺此人危險,若不除去,恐怕與我們大業有極大的妨礙。”唐勁風一臉沉靜,卻在悄悄觀察沐寧朗的神色,當他提到要除去這兩個字的時候,沐寧朗的表情明顯出現了一些變化。
這最能反映人內心的第一反應了。
他不想除去林鈺!
“本王知道了!”更出乎意料的,唐勁風提到此事的時候,沐寧朗居然出現了厭煩的情緒,還表現的如此明顯。
“若是王爺下令,屬下便立刻去安排!”唐勁風是個聰明人,向來很會體貼主子的意思。
此刻,他明知沐寧朗的意願,非但不退避,還迎上去問,頗有些提醒警告的意思。
這令沐寧朗十分不悅,他將唐勁風趕了出去,並道:“本王不需要你提醒!滾!”
何曾見過沐寧朗對他最信任的手下唐勁風發這麼大的脾氣?
且唐勁風所說的話還是句句爲了他着想的!
唐勁鳳的眸子暗了暗,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可他並沒有就這麼罷休。
轉而,他去調動了一批人,往郊外追去,他下的是死命令,“務必取林鈺首級!”
他已經看出沐寧朗的不捨之心了,他暫時還想不出緣由了,可他看皇上對林鈺便知,此人留不得!
決不能讓她稱爲沐寧朗的絆腳石!
“王爺。”寒澈收到消息後立刻前來回稟秦暮羽,“唐勁風已經調派人手前去取林大人性命。”
寒澈進來的時候沒有注意,秦暮羽的身後,那名紅衣女子正抱着他,怔怔的看着他發笑,他立刻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
紅衣女子輕笑一聲,瞥了眼寒澈,“你的人怎麼這樣怕我?我有這麼可怕嗎?”
看樣子,她像是在說自己有多溫柔似的!
可確然,她的聲音是極其柔和的,還帶着幾分孩子般的稚嫩,清音悅耳。
秦暮羽絲毫沒有理會紅衣女子,只是淡淡的對寒澈吩咐道:“將此事告訴秦殊即可,一定要保證鈺兒的安全。”
寒澈領命退下,紅衣女子撅着小巧嘴脣,帶着嬰兒肥的手掌覆在秦暮羽的手背上,她道:“你不用這麼擔心的!林歆瑤本身就武功高強,唐勁風那些人,說不定都不能拿她怎麼樣,你又去通知了秦殊,她哪裡會有事?”
秦暮羽一向待人溫和有禮,和藹可親,只有面對身後這個女子,他的眼神極爲淡漠,臉色也極爲冰冷,連聲音都是冰冷的,“我不想讓她受半點傷。”
紅衣女子聽後彷彿有些難過,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轉啊轉的,戳着秦暮羽的手背,將他抱的更緊了,“你對她這份心,什麼時候能對我有一點點啊?”
一聽便是孩子般稚嫩的語氣!
可她卻說的十分認真。
她隨抱着秦暮羽,緊緊的抱着他,可卻感覺不到一絲,他的心在她這裡,她只好勸慰自己,好歹,他的體溫還能感染她。
秦暮羽聽罷,嘴角劃過一絲冷笑,“你也需要人擔心?”
這聲嘲諷,令紅衣女子一下怔住,她磨牙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放開秦暮羽,她還生氣的將他狠狠往前一推,轉身就跳窗出去了。
秦暮羽看着那被她故意踩壞的窗戶,眼中劃過一絲厭惡,隨即他便去沐浴更衣了,極爲討厭那女子身上的味道,不容自己身上留下一分一毫!
到了郊外,林鈺騎馬的速度便慢了下來,她問了路直奔亂葬崗,這郊外亂葬崗一片一片的,她還得挨個去尋找,又沒有帶別的人手來,她一個人找起夏染的屍首來,極爲費力。
找了第三個亂葬崗,林鈺弄了自己一身腐臭味,快要連她自己都忍受不了了,可她翻找屍體的時候,卻極爲認真,臉上的神色一絲不苟。
直到她翻到第一百零三具屍體的時候,她耳朵一動,忽然聽到了附近的風聲,變化的着實有些大……
帶着樹葉沙沙沙的響聲,風也吹的很急。
林鈺嘴角一勾,摸了摸腰間,緩緩站起身來,看了看自己這雙弄髒的手,嘖嘖嘆了一聲,“真臭啊!這年頭,哪兒找本官這麼敬業的人去?”
她可是獨自一人前來啊!連她家刑名師爺都沒帶呢!
剛剛一個轉身,林鈺眼前的場景就由遍地的屍體變成了齊刷刷一圈的黑衣人。
眼神不好的人,或者換作在晚上,鐵定以爲這些都是地獄來索命的羅剎呢!
這麼多人一下子出現在亂葬崗,嚇死人的好伐?
林鈺清了清嗓子,習慣性的想要負手,卻想起自己這一雙髒手剛剛摸過好多屍體,又髒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