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清晨,聽聞奶孃白鳳揚夜襲蘇家,蘇蔬髮髻還沒梳好,從梳妝檯前的繡墩上站起就走,迎面碰到剛剛練完功的司空軒武,他看蘇蔬臉色肅然,知道姬少遊大清早的趕來定然是有重要之事,問過去,蘇蔬匆匆忙忙的簡單交代,司空軒武道:“今日皇上召見金國特使,宣我進宮,從宮內回來我立即趕過去。”
蘇蔬點頭,忽然又想起什麼,“司空,貔貅好像受了驚嚇,他才那麼點的小人,我怕……”
司空軒武看她的髮髻歪斜,簪子搖搖欲墜,他擡手拿下,重新給她插好,安慰道:“你別急,我馬上讓薛猛去請落shen醫過去看看。”
蘇蔬點頭,隨着姬少游回了蘇家。
見了家裡的人,她一拳擂在桌子上,“媽了巴子的白鳳揚,你不得好死!”
貔貅只是受了驚嚇,哭鬧不止,最嚴重的是郝大娘和襲香,白鳳揚何許人也,襲香捱了她一腳,郝大娘受了她一掌,皆是內傷,幸好有術虎巴阿在,運功救治,兩個人性命無憂,但亦需臥牀靜養。
郝大娘自己重傷不顧,卻不停的自責,沒有護住貔貅,就像當初沒有護住麒麟,被藍禮庭差點殺了一樣。
蘇蔬安慰她道:“大娘啊,那白鳳揚是惡人,你是好人,惡人不擇手段,你當然鬥不過她,但是,邪不勝正,那個毒婦,我不會讓她繼續危害人間。”
安慰完郝大娘,蘇蔬又誇讚襲香,“關鍵時刻你大智大勇,從今日開始,你就是蘇家的副管,谷伯伯年紀大了,你多出點力,薪水是現在的五倍,並你出嫁時,所有嫁妝我完全負責。”
襲香道:“當家的,我當時只着急貔貅,沒想以此博得這些。”
蘇蔬點頭,“我懂,若非你發自真心,你就算被白鳳揚打死,我都不會動容。”
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蘇蔬知道襲香素來有主意,有心栽培她,卻哭無機會,此次見她危難之時不顧個人性命之憂而去護佑貔貅,她更加覺得襲香是可託付之人。
蔡文琦看蘇蔬誇完這個贊那個,她急忙道:“師父師父,還有我呢。”
蘇蔬微微一笑,“文琦也聰明,我有心賞你,然而你爹錢財比我多,權勢比我大,師父沒什麼可以賞賜你,這樣,師父送你個寶貝。”
她說着,摘下自己手上的寶鐲,戴在蔡文琦手上,並教她如何使用,蔡文琦高興的摟着蘇蔬亂蹦亂跳。
襲香拉了下蘇蔬,“當家的,那可是儂頭領送你的禮物。”
蘇蔬和儂志高的事,雖然襲香不知詳細,卻也斷斷續續的瞭解,儂志高喜歡蘇蔬,那寶鐲更是儂志高爲蘇蔬親自打造。
蘇蔬淡淡一笑,“他送給我,就是我的,我送給我的徒弟,理所應當。”
她隨後對韋小寶、大山大河並鐵鍋講,由於蔡文琦不會功夫,才送她這副寶鐲,關鍵時刻可以保命,希望這些男弟子不要胡亂猜疑,以爲自己厚此薄彼。
其實,蘇蔬送蔡文琦寶鐲還有另外兩層意思,一,自己多次利用蔡文琦,只以爲她蠢笨,經過這件事蘇蔬發現,其實小丫頭只是性格張揚跋扈,那都是被蔡京寵壞,但她一點都不傻,卻心甘情願被自己算計,於心不忍,告訴自己,此後蔡文琦真正是自己的徒弟,與蔡京無干。
第二,她和司空軒武感情路上波*折折,既然自己不喜歡她和那個孟婉蝶來往,那司空軒武當然亦不喜歡自己和別的男人關係密切,特別是儂志高,蘇蔬不否認自己甚至喜歡儂志高,所以,她把寶鐲送給蔡文琦,亦是想讓司空軒武明白,愛人只有一個,此心容不下其他。
蘇蔬再看了眼那寶鐲,眼前又出現儂志高孤獨吹壎的身影,嘆口氣,往燕兒房裡而來。
燕兒雖然沒有受傷,卻因爲過度擔心孩子,昏迷後被救醒,卻也是不停叨叨咕咕,眼神凌亂,心有餘悸。
蘇蔬先安慰燕兒,“你別怕,貔貅是藍家的長子嫡孫,他爺爺藍禮庭在天之靈,亦會保佑,聽說,藍雲闊即將從廣南西路趕回,他亦不會放過白鳳揚。”
燕兒至此淚水不止,抽泣道:“若非藍禮庭和藍雲闊父子做過惡事,如何會報應在一個孩子身上。”
蘇蔬當即反駁道:“燕兒,藍禮庭怎麼說都是你的公爹,他當時也是有苦衷,若不是當初蘇家父子對他陷害,也許現在貔貅就在爺爺的懷抱裡,被寵溺。藍雲闊怎麼說都是貔貅的爹,他現在有了兒子,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
蘇蔬想把藍雲闊放血救自己的事說給燕兒聽,話到嘴邊卻又咽下,因爲,燕兒是藍雲闊的女人,一旦她在意藍雲闊對自己好,即使不是吃醋,心裡也疙疙瘩瘩。
燕兒看看懷中的兒子,長的無有一處不像藍雲闊,嘆口氣道:“小姐,寶兒出事的時候,其實我祈禱的是你,我求你保佑,你看看,寶兒果然無恙。”
蘇蔬拍了下她的腦袋,雖然有點胡說八道,但明白自己在燕兒心裡的位置,那是她的倚靠。
“燕兒你放心,我吃饅頭不會讓你喝粥,我吃魚肉不會讓你吃鹹菜。”
這時洛青依陪着父親落shen醫到了,蘇蔬急忙迎進。
落shen醫給貔貅並襲香和郝大娘逐個檢查過,告訴蘇蔬不要擔心,他會用藥調理,並邊看病邊給女兒講解。
幾日未見,洛青依偷偷窺望姬少遊,有些歡喜有些難爲情。
蘇蔬及時捕捉到她的表情,知道她是女兒家,這種事情不會跟父親提,而姬少遊總是吊兒郎當的,蘇蔬把落shen醫請到中堂坐下,然後鄭重道:“神醫,我想給令嬡做個大媒,如何?”
落shen醫忽然就看了看姬少遊,知道女兒和這個後生暗地裡交往,誠心的講,落shen醫並不滿意姬少遊,想自己雖然非官,但卻算得高門大戶,女兒到了該嫁人的年齡,卻也不屑於嫁給這樣的偷雞摸狗之人,卻又不好回絕蘇蔬,只道:“謝少夫人,不巧,開封府府尹鮑大人派人前來提親,想把小女許給他的兒子爲婦。”
他其實之前並無答應鮑清嵐的提親,但眼下的情形是,嫁給盜賊總沒有嫁給開封府當家公子好。
“爹,我不嫁鮑子孝。”洛青依氣呼呼的撅着嘴巴,小姐脾氣上來。
從古到今,可憐天下父母心,誰家的孩子誰嬌慣,洛青依在爹爹面前,雖然不似蔡文琦那樣行事出格,但也不甚怕。
落shen醫冷臉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不得你多言。”
洛青依畢竟是閨秀,不敢過度忤逆父親,看了看姬少遊,眼淚啪嗒啪嗒落下,就是這一刻,姬少遊第一次可憐甚而心疼起洛青依,知道落shen醫瞧不起自己,卻又不知如何開口,他望向蘇蔬。
蘇蔬雖然有心成全姬少遊和洛青依,並自己對洛青依嫂子嫂子的叫了很久,但她許了人家,自己又不是她的娘,做不了落shen醫的主。
洛青依被父親強行帶走,姬少遊氣呼呼的連午飯都沒有吃。
蘇蔬想了想,道:“少遊你放心,我保證能讓洛青依嫁給你。”
姬少遊一貫的不屑道:“誰稀罕。”
啪!蘇蔬怒起,一掌拍下,道:“姬少遊,你以爲你是誰,洛青依對你如此癡情,到這個時候你還這樣說話。”
姬少遊自知理虧,道:“關鍵是,人家的爹瞧不起我。”
蘇蔬道:“都說此事不要你管。”
蘇蔬此時想的是,誰能說服落shen醫,忽然就想起婆婆司空老夫人,感覺那落shen醫和婆婆關係非常好,所以唯有婆婆能成全這件事。
她把家裡的事安排好,帶着蔡文琦準備回將軍府,這件事不能拖延,一旦落shen醫回去後和那開封府府尹鮑清嵐兩個把事情定下,任自己三頭六臂都沒有能力幫姬少遊和洛青依。
兩個人沒有騎馬,步行穿越街巷,從蘇家到將軍府不甚近,蔡文琦小孩心性,還不時的左顧右盼,街市上稀奇玩意多,她拿起這個問那個,還拉着蘇蔬討論,蘇蔬着急,催促她,不過一回頭一轉頭的工夫,忽然發現前面有個人影,單單看後腦勺,蘇蔬都認出那是司空軒武,她剛想上前,猜測他是從宮裡回來,卻發現從人羣后閃出一個女子,正是那孟婉蝶,她朝司空軒武笑笑,然後手指不遠處的一個茶寮,兩個人偕同走了過去。
“師爹!”
這個稱謂,是蔡二小姐自己發明,若喚男人爲師父,他的妻子當然是師孃,但喚女人爲師父,蔡文琦卻不知該怎樣稱呼師父的相公,總不能也叫師孃,於是她靈機一動,叫了師爹。
“師父,那女子是誰,師爹爲何同她去吃茶?”
她沒心沒肺口沒遮攔的一問,蘇蔬早已氣的七竅生煙,閃在路邊僵立,內心卻翻江倒海,問自己,是過去捉姦?還是回府再說?當衆讓司空軒武出醜,於心不忍,但絕不會睜隻眼閉隻眼。或者躲在暗處,一俟他們有曖昧的舉動,就先把孟婉蝶打的如碗碟七零八落,最後把司空軒武打的爹孃不認,再拍給他一紙休書,從此相忘於江湖。
不知爲何,這幾條她皆沒有選擇,而是帶着蔡文琦威武的跟進茶寮。
進了茶寮,發現司空軒武和孟婉蝶坐在角落,孟家的丫頭立在旁邊。
蘇蔬指指座位,讓蔡文琦坐下,然後眼睛瞟着司空軒武,嘴巴對着蔡文琦,故意高聲道:“文琦,你想喝龍井還是大紅袍還是碧螺春還是鐵觀音還是蒙頂還是他**的什麼茶?”
生氣,爆粗口。
蔡文琦前面那些都聽懂了,後面那個沒聽明白,問:“師父,他**的什麼茶是什麼茶?”
蘇蔬被她逗的忍俊不禁,咬着嘴脣沒有笑出。
此時司空軒武已經聽到蘇蔬的聲音,回頭來看,果然是她,急忙起身讓孟婉蝶稍等,奔蘇蔬而來,誰知,蘇蔬卻突然一高蹦起,嗖的轉身就跑出了茶寮,唬的司空軒武和蔡文琦面面相覷,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