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黯了下來，路邊一排排高大的燈管打出了昏黃的光。
馬路上時不時的車來車往，屁股後面亮着紅色的尾燈。
對面的學校一片漆黑，只有門衛室飄出來燈火。
楚陽和楚林霜走在前面，楚勻靈拉着楚留夢的手緊隨其後。
走了一會，楚勻靈默默地把手指插進對方的指縫，和楚留夢的五指扣在了一起。
臉上還是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是微微低了頭。
楚留夢心裡有些不太自然，但是又覺得是自己多心了，也沒有甩開。
他無聲地笑笑，手指微微動了動，最終還是和妹妹回握在一起。
小手又軟又嫩，這讓楚留夢不禁握緊了些。
四人走了一會，在小巷中拐了幾拐，終於看到一個小平房。
“就是這了。”楚陽停下了腳步，點頭道，“我鎖定了他的位置，應該就是在這裡。”
楚留夢問：“然後呢，現在就進去嗎？”
楚陽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行，得等到那妖物自己出來。”
楚留夢疑惑道：“他們會自己出來嗎？”
“妖物蠱惑人心的時候一定會出來的。”楚林霜瞥了眼握在一起的楚留夢兄妹，也沒太在意，“我們現在只要等着就好了。”
……
張羽是個網絡寫手，而最近越來越認爲自己像個傻逼。
他毫不憐惜地大力敲打着鍵盤，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寫些什麼，但是彷彿只要把這該死的鍵盤砸壞，他的小說人氣就會立刻贈漲十倍。
他的腦袋空空，只憑着一團怨氣在亂寫一氣，文檔裡出現了一大段毫無章法的文字他也全然不顧。
砸了許久鍵盤，張羽終於冷靜了下來，看着文檔裡的狗屁不通，他自嘲地笑了笑。把這一大段全部刪掉。
幾乎是下意識地打開作家後臺――不少撲街寫手都有這毛病，明知道每天的數據幾乎不會漲，但是總會無意識地刷新後臺成績，似乎一天刷新個百八十次總有一次會出奇蹟似的。
當然，現實中不存在奇蹟。
“放棄吧，我都說了多少次了，你這爛書沒人看的。”心裡頭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閉嘴！”張羽惡狠狠地把作家後臺點個叉。
“無謂的掙扎……你即使你寫地再多，又有什麼意義呢？”
“閉嘴啊！”
“600塊錢全勤真好啊，到手了繼續啃一個月的麪包吧。”
“我tm讓你閉嘴啊！”
張羽狠狠地砸着鍵盤，低聲吼着，然而身邊空無一人。
“回老家吧，你留在城裡能做什麼呢？你回老家至少不會餓死。”嘲弄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閉嘴！閉嘴！閉嘴！”
張羽瘋狂地捶打着鍵盤，或者說他也只能砸鍵盤發泄了。
這時，手機的屏幕亮了一下，qq上有人找他，閃過的頭像正是他的責編。
張羽動作突然停了下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抓起了手機，比對他的爹媽的信息還要積極。
然而責編只是淡淡地回了兩個字：可以。
其實張羽也沒問什麼，只是問了一下全勤的問題。爲此還琢磨了好一會恭敬的措辭，然後等了半個多小時，編輯來了兩個字的回覆。
似乎有些冷淡，但是張羽表示理解，因爲責編負責的作者太多了，終點每天都有上千本新書錄入。
責編能回覆他一個早就註定了撲街的寫手就已經很不錯了，還能再奢望什麼呢？儘管那個聲音沒有出現，張羽還是這麼對自己解釋。
他小時候以爲自己無所不能，就像那隻把玉皇大帝打進桌子底下的孫猴子。以爲世界很小，看了兩本童話就以爲自己是其中的主角。
覺得世界都在圍着自己轉，世界上那些不在自己視線範圍的人都是停止不動的，只有自己纔是最特殊的。
以爲那個一直和他劃三八線的同桌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孩，而他會是那個被選中的英雄，在世界末日的時候仗劍屠龍，然後他的同桌就會對他刮目相看，並且在他臉上親上一口。
當然，一切都只是幻想，長大了夢自然就醒了。他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上了一所普普通通的大學，普普通通地混日子。臨近畢業了才發現自己原來什麼都不會……媽的，而且連個女朋友都沒談過！
他又犯毛病了，再次點開了幾分鐘之前才關閉的作家後臺。其實今天是他小說上架的第一天，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他的小說就要開始收費了，這也是他唯一的經濟來源。
訂閱人數和幾分鐘之前沒有絲毫變動，只有綠油油地兩位數……話說這終點的作家後臺，爲什麼要把訂閱數據的背景設爲綠色的，這和股市一樣的原諒色也太不吉利了吧！這是哪個腦子有坑的程序員做的？
“你爲什麼不回老家呢？”
那個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張羽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渣渣數據發呆。
“其實你只是不敢回去吧，不敢面對那些親戚鄰居，因爲他們一定會在背後笑話你。你留在市裡，只是因爲你這個孬種想逃避，自以爲能夠逃避得了。”
張羽捂着腦袋，聲音嘶啞：“閉嘴！”
“其實你早就知道，這本小說訂閱成績會是現在這樣的，把收藏人數除以二十就能大概算出訂閱人數，可你爲什麼要堅持到寫到幾十萬字上架呢？”
“你給我閉嘴啊！”張羽抱着腦袋身子後傾，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因爲你這個廢物抱着僥倖，或許別人可能會同情你，賞你一個訂閱，或許你可能會和別人不一樣，收藏你書的人都會樂意花錢……把未來的人生寄託給了根本不存在的奇蹟，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
“其實你也並不是喜歡寫小說吧，只是你無法用別的方式證明你不是一個廢人，畢竟你別的什麼都不會。更拉不下顏面，灰溜溜的滾回老家。”
“但是別傻了，你真的就是一個廢物啊，二十多歲甚至連個女朋友都沒交過。你心裡也清楚卻又不敢承認，真是可憐。”
“你有想過你今後這漫漫的人生嗎？一個人，天天啃着乾麪包，只能這麼卑微地活下去……一輩子。”
“我求你，閉嘴……”
張羽難看地躺在地上，抱着腦袋手腳抽搐，眼睛如同死掉一般，口中的語氣變成了乞求。
（昨天臨時有事，今天絕對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