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婉貞和曉茹照常早起。餘府陪嫁過來的幾名侍女僕人,都被安排到了外院,內院都歸德雲管理。用過早餐後,德雲請婉貞去查點客人們的賀禮,其中那羣不速之客送來東西甚爲稀奇,婉貞和曉茹攜手去看。
那十幾箱東西里,既有女子常用的衣服首飾,也有不少古董玩物,甚至還有上好的文房四寶----精緻的端硯、歙硯大小總共十塊,連婉貞都不禁愣住了。
曉茹道:“想來是那羣人。哎,他們這樣送禮,也不知這些財物從何而來,萬一要是給相公添了麻煩,又平添了操心。”
婉貞道:“姐姐不妨直說了,我心裡也好有個算計。”
曉茹道:“之前在蘇杭時,有次宴會上有人假扮了藝人行刺司馬大人,司馬受了重傷,刺客也逃走了。我等女子被送回教坊時,我卻發現車中藏了人。想那司馬也的確昏庸貪婪,我也不願生事就偷偷放了那刺客。不成想他們從此每年都會送些財物過來,我來到京城,也有他們的人暗中保護。像上次的花船遊湖,也是他們的人幫忙準備的。幾年來,受他們的好處我才能如此太平吧。想我那時不過舉手之勞,他們卻這般回報。如今又送來賀禮,只怕給相公你添了麻煩。”
婉貞笑道:“怎麼麻煩?倒是這些江湖人士,雖然行事不顧法度,但卻也重情重義,值得敬佩。這些財物既是賀禮,應該不會什麼不好的來路。 k罷了,姐姐自取自己用得到的東西吧。其他貴重物品,恐我現在還無福消受,暫且入庫存好,以備日後可能用到。”
曉茹懂得她的意思。點頭道:“是,尋常物品便用了也不妨。貴重的就由妾身奴家收着了。”
婉貞道:“是,日後府中大小事宜還要偏勞夫人了。”
正說着,忽然德雲風風火火地闖進來,道:“大人,聖旨到!”
婉貞聽了,忙疾步出門。
大廳上。內侍宣讀了聖旨,遞給婉貞,道:“李大人,陛下擔心災情,還請早作準備。早日啓程。”
婉貞道:“是,李宛馬上前去戶部辦理手續,準備行裝。”
內侍點頭道:“那就不打擾大人,我等告退了。”
婉貞吩咐德雲:“送各位出府。”
婉貞接了聖旨,忙到戶部遞交呈牒、取了信印。又拿了杭州呈上來的快報。原來的杭州知州已經因賑災不利而被革職查辦,如今派了她去,只怕也只能是收拾爛攤子。
回到府中。李昭和樑振業正坐在客廳中。見她回來,樑振業連忙上前,問道:“可是真的?要將你外放,去賑災?”
婉貞點頭道:“是。已經拿了呈牒和信印。。//kcn。我打算後天一早出發。你來了正好,我家中地事情,還麻煩你有空照看一下。”
樑振業搖頭道:“不是這些話。你可知道此行之意義?你在這個節骨眼上一走,朝中只怕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李昭也道:“剛纔正說到朝廷要向夜郎用兵,打算派些年輕將領前去。樑兄可能榜上有名。”
婉貞也是一怔:“你也要被外調?”這麼說來,朝中新近的青年官員就要被分散了。
“但也未嘗不是建功立業的機會。”樑振業順着她的想法說道,“不過你這次的道路只怕要比我們艱險。”
“此話怎講?”
“你這次孤身一人前去杭州,人地生疏,當地官僚自成體系。稍有不慎危險勝於刀兵,這些且不用說。你想想臨州的人就對了。”
臨州地人?婉貞頓時了悟:越州牧魏鴻光。正是魏列夫次子,雖然在外做官,但獨霸一州之重,且越州向來是富庶之地,又是兵家重鎮,魏鴻光可謂是州牧裡的王侯,也是魏家最有才幹的人,甚至超過魏列夫當年。
“照你說來,越州會怎麼樣?”婉貞問道。
“難說。我也只是想到這節,想那魏鴻光對一旁的吳東地區早就有收納之心,吳東地區以杭州爲首,縣鄉十餘,雖然不大,但卻是魚米之鄉,富商滿地。春秋時起就是兵家必爭之地,這次的災情只怕,越州會趁虛而入。”
“吞併,”婉貞笑笑道,“野心真不小,若是把吳東地區都吞了下來,他不是堪比春秋地霸主,三國的孫吳麼?”
樑振業道:“難道他不想?你可別等閒視之。更何況……更何況你這次孤身一人,也不知要外放多久……恩,凡事要多加小心。”
婉貞點頭道:“我知道,多謝你專程趕來。我要自己好好合計合計。”
樑振業欲言又止,只嘆了口氣道:“還客套什麼……”
李昭道:“她就那樣子,喜歡凡事自己想,都不肯拿出來讓大家幫忙參謀一下。”
午時後御書房議事,二品以上的大臣都到齊了,不等成宗開口,;吏部尚書兼代戶部尚書王敏忠先奏道:“陛下,吳越兩地已報了災情,越州倒還可以支持,只是那杭州地方,因先前知州瞞報災情已經被革職,如今無人主理,不如派欽命大臣前去撫慰民心,陛下意欲如何?”
成宗道:“朕正有此意。”不知陛下願派何人前往?”
成宗笑道:“前日就已經下了旨,着李宛調回戶部,統領杭州賑災事宜。怎麼,王卿還不知道麼?”
“這……”下面衆人不禁面面相覷,這麼快就下了旨,就交給了一個汗毛未退的少年,這可如何是好?
“啓稟陛下,賑災一事,茲事體大。李宛恐怕年紀尚輕,資歷不足,難以勝任。”
“正是,陛下,李宛供職翰林院,如今前去賑災只怕不足以服衆啊……”
“臣複議,欽命大臣一直關乎朝廷顏面,請從長計議,挑選合適人選。”
成宗冷笑一聲:“從長計議?等你們論完了,杭州只怕都餓殍滿地了!爾等不認爲賑災是十萬火急之事嗎?”
“是,但陛下也應派選合適之人,好令事半功倍啊。”
成宗正聲道:“李宛此人,原先便是供職戶部,後來調至翰林院而已,又曾出征突厥,在年輕官員裡已經算是閱歷豐富的了。賑災是個苦差事,朕不忍讓高齡地老臣們前去受這個苦,也是爲你們着想。何況現在戶部人手奇缺,連尚書一職也要兼任,更不能外調出人了。如今試煉下新人不是更好麼?”
“話雖如此,陛下也是經過深切思慮的了,不過黎民百姓的身家也要顧慮啊,萬一賑災不利,那官員們要如何謝罪呢?”魏列夫突然發聲,語氣甚是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