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到杭州已經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來,婉貞早起晚睡,內外兼顧,將杭州近幾年的報表、呈碟一一閱讀記錄。又重修了天竺寺,花費比平時減少了一半。杭州三大豪門又競相舉辦盛宴,一時間青年壯丁都被僱用,連那些精通紡織刺繡的女子都被請了去,跟着操辦喜宴。官府開放的救濟糧沒有停,但回報說人數已經減少,大多是老弱婦孺前去,負擔已經減輕。而風氣一開,城中不少家道殷實的人家也都趁着這年節,或捐修廟宇,以求積攢功德;或操辦喜宴,花樣繁多。杭州城一時間又恢復了歌舞昇平的繁榮景象。
因爲薛家的迎親別出心裁,乃是在西湖中以十餘艘花船來迎接新人,既出了風頭,又顯出風趣…… 。一時頗受追捧,又多了幾家跟着效仿。年輕男女泛舟遊湖的人也多了,船家的生意也跟着好了。又因爲王家小公子在錢塘江大潮之日,在望海樓開了個詩文會,連杭州府的大小官員也過去捧場,那李大人更是題了四句詩,被刻在牆上,引得不少學子文客爭相傳閱。開詩會也成了一時風尚。
“現在不過是一時的繁華,大家不能大意了,切記留意民情民風。”此時杭州府裡,那位李大人的臉上卻不見欣喜之情,依然冷靜沉着,眼前站着司馬江中,文書吳潞、巡查都尉餘魁以及其他五六位官員。 “今天本官要到下面鄉縣看一下,江司馬留守府衙,其餘人等佈置好下屬,跟本官前往,可有異議?”
“好,準備馬匹。”
江中心中暗暗舒了口氣,幸好讓自己留守。看這架勢是連車都不座,要騎馬出去哦。大熱天的……正想着,見李宛微笑地看過來,溫和地說道:“江司馬留守在府裡,請擬一份祭江神、賽龍舟的文書出來。要務必詳細。”婉貞特意強調最後一句,笑盈盈地看着江司馬的臉由白轉黃。
就知道沒那麼好的事。江中心裡有苦說不出。這恢復賽龍舟也是李宛提出的,將祭江神的傳統變成慶典,讓官民同樂。雖是好主意,可做起來定然費時費力。以前的祭祀只要州府的長官到廟裡上上香,意思一下就好了。而龍舟則是民間自發的。今年要變成大慶典,又聯合了餘杭商會和三大豪門一起,這氣派儀式是免不了的了。李大人說這能有助於提升士氣,團結民心,他哪裡敢說個不?可萬萬沒想到,這最麻煩的活兒還是落在他江司馬的頭上。住了沉思的臉色,半響沒有出聲。
吳潞站在一旁,輕聲道:“水稻田裡大多都是這樣,旱稻還有些收成。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婉貞站起身,拍拍土,問道:“最近的水渠離這裡多遠?”
吳潞面有難色,遲疑道:“水渠都是很早之前挖的,很久沒有疏通又堵起來了。再加上並不多,這……這附近多用水車……”
“水車也好,帶我去看看。”
“這……據說大都年久失修。”吳潞低了頭。幾任知府都把心思放在催繳貢品、征斂稅收上面,哪裡照顧到田間的水車、水渠?
“失修也好,堵塞也好,帶我去看看。”婉貞的態度異常冷靜沉着,但也不容質疑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