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回來了,穿透那密密匝匝的雨滴,撐着一把油紙傘的朝我們這邊來,他的神色凝重,好看的眉皺成一條線似乎碰上平生極難解決的事。
他收了傘,掃了一下在場的衆人,壓低了聲音說道:“糧食是已運到,可是卻無法運進城內,現在全部都停在鎮上,陳大人已妥貼安放。”
李將軍一聽眉頭鎖的更緊,問旁邊的軍師:“咱們的糧食還能撐過幾天?”
:“最多三天,過了三天咱們就真的驢技窮無計可施了。”
:“那怎麼辦?李將軍望了望外面的天,傾盆大雨絲毫沒有要停的意識,如今整個晏州城又被敵國包圍着,看這架式也是想打持久戰。
我望着屋外,雨水連成線一樣往下落,落得眼前景物都霧濛濛的一片,回頭,正色的說:“我去怎樣?”
三個人同時回頭看我,我慢慢說道:“我出城去,想辦法把糧食運進來,如果信得過我,三天之後,我絕對會把糧食運到晏州城。”
:“莫姑娘。”李將軍望着我:“敵軍兇殘成性,你可能隨時隨地又會有生命的危險。”
我笑;”再兇殘成性的敵人也會有弱點,我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死,反正人總會一死,我只是想留着我這條命做一些什麼,死也會變得比較有價值吧。”我攤了攤手滿不在乎的說。
李將軍點點頭,望了望我,又望了望紅歌:“果然,你是值得的。”她的神色很令人費解,說得話也讓我不明白,我也無暇去揣度他的心事。
:“李將軍如果同意地話。我現在就出。”
她看了看外面地天道:“不能再緩一緩麼。這場雨實在太大了。”
我拿起一把傘道;“我能等。晏州百姓地命卻是刻不容緩地。”說着。撐起傘朝門外走去。
:“等等。”始終未一言紅歌開口道。我回頭望着他:“我跟你一起去。”
:“這。我有些爲難地看了看李將軍。她揮手:”去吧。去吧。”
我無話可說。兩個人並肩消失在雨裡。
回到直隸晏州城的晏州小鎮,雨勢漸漸收了些,古色古香的房子在迷濛的煙雨中像一幅畫卷一樣鋪展開來,要不是天冷的刺骨倒十分的讓人賞心悅目。可惜太冷了,冷地我哆嗦,手上傘都快撐不穩了。一旁的紅歌突然握着我的手,手上那淡淡地溫暖讓我留戀不已。他嘴角含笑的說:“雨不大,我們用一把傘吧。”
我沒有拒絕,也無法拒絕,我這人生性性子比較冷,也特別的怕冷,像這樣寒冬臘月大雨傾盆地季節穿着這麼薄的冬衣走在大街上,還是頭一遭,若不是身系千百黎民的安慰,我早就跑掉了。
兩個人在一把傘裡,傘太小兩個人只好緊緊的依偎着。
陳玉梅地衙門裡第一次聚集着這麼多人,珊瑚也在,兩人看見我都同時朝我笑了一下,陳玉梅走過來打了我一拳:“怎麼,開悟了。”
我衝她笑:“悟倒沒有,畢竟咱們是一俗人沒有那個佛性,只是覺得有些事情我不應該那麼執著,死已矣,來可追嘛。”
:“對,對,這句話說得好。”許珊瑚贊同朝紅歌擠眉弄眼,紅歌把傘放在一旁不看她。
許珊瑚一點兒也不覺得自討沒趣,反而更是熱衷不已:“驚鳳,你也老大不小了,那些事兒傷心一陣子就行了,以後你總得過日子吧。”
我淡漠的說;“以後再說吧,這一次我來最主要是因爲糧食的事。”話一落音場內的氣氛就低了幾分,玉梅也是一改往日嬉笑鄭重其事的帶着我們一行人往府裡最深的重院裡走去。枯草深幽處竟有一幢別院,院門緊鎖,院牆極高,看不清楚裡面有地景物,只有一朵小黃花在這寒冷的季節裡探出頭來,怯怯地開在牆高處琉璃瓦上迎風上。
陳玉梅親自拿鑰匙打開門,門外竟是一片蕪空無一物,正當我惑不解之時,陳玉梅開口了;“從這裡再走幾十裡,有一座小山,山上有很多個洞,誰也不知道糧食在哪裡。雨不知何時又大了起來,像簾子一樣隔着人的視線,玉梅地眼神也變得深沉起來:“這樣誰也不知道糧食所在,避免東窗事後嚴刑逼供受不住招了。”
我拍拍玉梅的肩膀說:“玉梅,你以前成熟多了。”
玉梅望着我淡淡地笑了笑:“我也覺得,有時候挺憂慮了,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改變到底是好還是壞。”
:“不管怎樣,我們只是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國土遭人踐踏而已。”手舉着火把看着眼糧草,深如黑幽的洞裡裝着不是糧食,而是成千上萬人的性命。
我們靜默凝望着,這一次誰到擔任這個危險的任務呢。
:“我去吧。”我們三個人同時開口,繼爾相互看了一眼,我笑:“別跟我搶了,許珊瑚家大業大,你要是死了家人怎麼辦?玉梅也是一樣,有家有業,還是國家之棟樑,至於紅歌你有你母親未完成遺志,你要死了豈不是抱撼終生。”我的眼在他們身上來回搜索一遍:“死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而我也是一個了無牽掛的人,只是希望等我死後,你們把我的屍骨送回莫家後花園的池塘裡,那曾是我來的地方,兄弟姐妹們,簡單的事我做了,剩下的難的事就留給你
爲了我們的國土大家都奮起力量搏一回吧,只要撐援兵活下去就是希望啊。”
我的話讓幽洞裡的氣氛更壓制,洞外的大雨淋漓將一切聲音掩蓋着,下一場雪吧,下一場雪也許就不會再有雨了。
沒有人反駁我的話,因爲沒有人能找到反駁的我理由,走出洞外的時候,陳玉梅凝重的望着我:“驚鳳,你是不是早就決定這麼做了。”
:“沒有。”我老實的搖頭:“在我還在春風得意樓當雜役的時候,我沒有想過,那時候地我對死亡還是處於一種恐懼的狀態,只是事情展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同的事要用不同的眼光來對待嗎?
以爲死亡是件很艱難的事,誰知道它一直在身邊如影隨行。
:“不如我們回去喝兩杯吧,怎樣。”撐着傘沿着彎彎曲曲的山路回去,我這樣提議着,沒有人作聲。
:“怎麼了,是不是因爲戰爭街上沒有開門做生意?”
:“不是,我們想等你回來再喝。”許珊瑚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
:“那怎麼成,我現在冷得不得了,喝酒喝酒,現在就喝。”我在哪兒耍賴般的叫,可是沒有人理我,這幫損友平時裡一口一個姐妹,現在讓請杯水酒都不肯真是小氣到家了,我恨恨的想,要不是我現在身上沒錢,如果我身上有錢地話我就請他們喝了,唉,都怪自己前一段日子揮霍無度,真是自做孽不可活。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在風雨之中突然想起這兩句詩,現在我覺得挺符合我現在心境的。
將糧草壓到晏州城只有兩天,時間非常的緊迫,我們還得時不時防範一下來這裡打探消息地敵軍。
:“你看到沒有,喜歡大魚大肉,而且吃相相當不雅觀的就是新離,而且都酒量極大,上十來斤的烈酒都醉不倒。”
:“可是,來這裡的人不可能都是派這樣地人,新離國的人又不是傻子。”
:“當然,他們那裡也有跟我們習性相同的,但是有一點習慣是新離國人的致命傷,他們不管是在喝酒吃飯都喜歡捲曲着小指。”
聽了紅歌的話我四下搜尋一下,果然店裡有幾個人是捲曲着小指,可見他們派不少探子進入,稍稍走漏一點兒風聲都有可能是滅頂之災。
這一次行動極爲機密,我道:“紅歌,春風得意樓的那個陳姓人就麻煩你拖住他。”
:“我明白,紅歌點點頭:“你要小心些。”
我嬉笑着:“當然,我可是十分珍視我條命地。”
夜半時分,明月如水,運糧的隊伍在黑暗裡魚貫而行,我站在一旁看着他們有條不紊悄無聲息地進行着,這是最後一次也是唯一的機會,不成功則成仁。這時,前面有探子來抱:“莫姑娘,前面好像有火光。”
我一聽,當機立斷手一揚,蠕動地隊伍停住了,我拍拍探子的肩膀道:“帶我去看看。”
:“是。”
果然,高樹密林之中有星星點點,藉着月光一看,那分明是一把把火把。人影子卻是模糊一片,看不清到底是敵是友。
我拍拍旁人地肩膀道:“我去看看,若是有什麼異常,聽到刀劍響聲,趕緊往回跑,一定要快。”
:“莫姑娘,你。”那人一把拉住我的手臂。
我朝他嫣然一笑:“放心,我會替你們擋住敵人,你們一定不要沾前顧後,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說着,跳出去,那人還在背後叫:“莫姑娘,你可不能死,你還欠我五兩銀子和我孃的命。”
我回頭,月光映襯着她年輕好看的面容,是她,那個被我騙了銀子的女子,那天還拿着菜刀氣勢洶洶的要砍我,要不是玉梅帶人及時趕到,那時我恐怕早已血濺當場一命嗚呼了。
我站定十分愧疚的說道:“抱歉,請問你叫什麼?這筆債來生我一定還。”
:“我叫葉子,我不要你來生來還,今生債要今生還光了,人才能走得安心嘛。”她笑着對我說,眼裡淚光盈盈。
我笑容滿面的望了她一眼,朝她做了一個好的手勢,頭也不回朝夜色迷濛的深處走去。
拿着火把的那隊人慢慢的前行,我趁着人不注意按倒最後的一個人,拖到草叢裡,扒下她身上的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又趁機快步混進隊伍裡。
走在人羣當中,我問:“請問這是要去哪兒啊。”
:“小楊,你是不是又偷偷睡覺去了,一旁一個人高馬大的女兵說:“我們這是去晏州城探路,聽主帥說他們今晚會有什麼行動,我們去看看。”
:“哦,我點點頭,表示十分萬分的瞭解,想不到行動這麼計劃周密,還是泄密了,怎麼辦,要不要通知他們離開,不過聽她的口吻好像並不知道是偷運糧草進城的事,難道還有什麼別的事要生。
我悄悄的退到隊伍的最後,從身上掏出臨行前紅歌交給我的字條,藉着月光一看,聲東擊西。
什麼意思,皺眉思忖再三,突然有些明白了,這隊人馬是被另則假消息給引了過來,而我們可以趁亂把糧草運進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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