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曉彤接過手機給村裡打電話,鍾獁則下車把行李分門別類的堆好。
他需要用到的零碎,除了一部分裝進隨身的藥劑包裡之外,其他的都放進了一個小型揹包裡,自個背在了背上。
爲了避免一些人心懷歹念,他又把楊一菲抱在懷裡,就這麼站在車子旁邊。
錢曉彤打完電話,就要把手機還給鍾獁,卻見他抱着楊一菲,不由得有些好奇,道:“鍾大哥,村裡來人還有一段時間,你這麼急着把楊警官抱起來做什麼?你看,你都沒辦法接手機,我給你放回去吧!”
說着這話,錢曉彤把手機塞進了鍾獁的口袋裡。
鍾獁未雨綢繆的事,自然不好跟錢曉彤說,便笑了笑,道:“她也不重,我一會兒還要看着他們收拾咱們的行李,我怕忙中出錯,忘記把楊警官帶走,索性先把她抱好。”
錢曉彤聽了這話,忍不住捂嘴一笑,一直惶恐不安的心,似乎也因爲笑容,驅散了不少,她忍不住嗔道:“鍾大哥你真會開玩笑,這麼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會忘記呢?倒是車子你也不用擔心,我跟村裡提了這事,會有人幫你守着的!”
說到這裡,錢曉彤四下望了一下,道:“別看我們這裡很偏僻,進村的唯一通道又被大山包圍,到了晚上,野獸什麼的還是很多的,要是碰到個頭大的,把車子給頂進山谷裡,就不好弄出來!”
原本鍾獁還覺得有沒有人看守無所謂,可一聽到居然還有大型野獸出沒,便覺得有人看守保險一些。
真要被什麼發情的野豬在車屁股後面蹭幾下,生生給蹭進山谷裡,那才叫一個麻煩。
兩人說話間的功夫,村裡來人就已經出現在他們視野中。
從鍾獁站立的位置看去,山谷裡多了十幾個豆粒大的黑點。
鍾獁微微皺了皺眉,暗自嘆了口氣,最不想面對的局面,終歸還是出現。
他扭頭對錢曉彤說道:“曉彤,你叫了多少人?”
錢曉彤的目力不如鍾獁,還沒看到山民已經出現在了山谷,順口答道:“沒叫多少人,就我爸、我哥,還有兩個表哥,一共四個,有他們差不多就能拿完大件,剩下的小東西,我差不多也能包圓。”
一聽這話,鍾獁頓時瞭然。
感情錢曉彤怕鍾獁和死者家屬一見面就打起來,壓根就沒敢多叫人來。
那些多出來的,無非是看到錢曉彤的父親帶着幾個人出來,一路跟過來的。
怕是這些人裡面,就有憋着壞心思,想要狠狠敲詐鍾獁的人在。
山民爬坡上坎的次數多了,腳程都很快。
初一看還只是豆粒大小的黑點,不一刻的功夫,就已經爬出了山谷,來到鍾獁和錢曉彤的面前。
打頭的,是一個滿面花白鬍須的老人,看起來五十出頭,頭上裹着一圈白布,穿着一身老式白大褂,外面搭着灰色坎肩,身上揹着個高出腦袋一節的揹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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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跟在他身後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壯漢,都已經是入秋的微涼天氣,山裡又比別處冷一些,他
卻赤膊着上身,頭上圍了一圈藍布,看起來橫眉豎目的,不似善類。
“爸,你來啦!”
錢曉彤看到花白鬍須老人,歡喜的快步迎了上去,只是又看到一旁的壯漢,臉上微微一白,神色頓時就變的不自然起來,她訥訥道:“猛子哥,你……你怎麼也跟着來了?”
不等花白鬍須老人說話,被錢曉彤喊作“猛子哥”的孫猛哼了一聲,大步向前,攔住了試圖和女兒站在一起的錢三通,大步走向鍾獁,口中陰陽怪氣的道:“你就是那個害了我們村許多性命的鐘獁鍾大戶吧?”
鍾獁笑了笑,望着面色不善的孫猛,道:“我是鍾獁沒錯,卻不是什麼大戶,也就是個普通人。”
孫猛冷笑了兩聲,指着鍾獁道:“我不管那麼多,反正因爲你,我們村死了二十四口人,我也不跟你多要,一個人喪葬費、撫卹金算作兩萬,你湊整數給五十萬,咱們這事兒我做主,就算了結!”
被孫猛攔在身後的錢三通猛的撥開孫猛張開的手臂,站出來怒聲道:“孫猛,我以村長的身份警告你,你不要獅子大開口,欺負外鄉人!孫勇他們不聽勸告,私自拔出那種紫色火信草,害了大家性命,跟鍾先生有什麼關係?就算要賠,也應當讓孫勇家人賠!”
孫猛臉色一變,眼睛瞪成了銅鈴,陰森森的望着錢三通,道:“錢老頭,我敬你長我幾歲,才叫你一聲村長。你搞搞清楚,蒼山村我們孫家人多,還是你錢家人多!真把自己當成幹部,你也得使得動人才行!你要真幫這外鄉人,別怪以後有什麼事,我們錢家人不配合!”
聽到孫猛不加掩飾的威脅,錢三通氣的鬍鬚亂顫:“你……你……好你個孫猛!我是國家任命的幹部,是政府在村裡的代表,你這是什麼態度?”
孫猛仰頭哈哈大笑了幾聲,道:“錢老頭,你省省吧!實話告訴你,我聽說,政府已經下了公文,撤銷村一級行政單位,以街道居委會來代替。咱們村地處偏遠,一時半會兒還沒開始,等開始改制,誰當官,還是兩說呢!你要不怕我秋後算賬,儘管幫這外鄉人!”
被孫猛一通明裡暗裡的威脅,錢三通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後還是隻能頹然嘆了口氣,扭頭歉意的望了鍾獁一眼,對錢曉彤道:“曉彤,爸對不住你這朋友……錢姓上百口人的擔子都壓在我身上,我不能不管他們的死活!”
錢曉彤着急的道:“爸!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要不是你說能保證我朋友的安全,我根本就不會帶他來!鍾大哥,我們走!不上山了!”
“想走?哪有這麼容易?把錢留下再走不遲!”
孫猛大喝了一聲,一使眼色,頓時八九條頭纏各色布圈的壯漢就衝了出來,團團把鍾獁給圍住。
“你們想幹什麼?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錢曉彤大急,像是護雛的母雞一般,張開兩手把鍾獁護在身後,不讓孫猛等人衝過來。
“鍾大哥,你先上車,不用管我!你先走!”
鍾獁望着像只小母雞一般護在自己身前的錢曉彤,笑了
笑,腳步輕輕一挪,就站在了她身前,背對着她道:“曉彤,我說過,這些事,我能處理好,你不用管我。”
“可是……孫大哥!”
“沒什麼好可是的,你看着就是。”
孫猛原本還有些顧慮,怕誤傷了錢曉彤,惹急了錢三通拼命。
見鍾獁從錢曉彤身後站出來,頓時大喜過望,道:“小子,還算有幾分膽色,是個男人!也不是我訛你,你也知道,在城市裡出個什麼事故,得賠多少錢。我們山村人命賤,一條命只要你兩萬,當真沒有跟你多要。死的好些個都是青壯,別人剩下孤兒寡母,日子不好過!”
孫猛說的話也算有幾分道理,但卻偷換概念,混淆了一件事。
若不是死去的孫勇等人太過貪心,非要動手挖掘玄心草,蒼山村一個人都不會死。
責任人本是孫勇和另一個動手之人,卻要鍾獁賠錢,怎麼也說不過去。
若是鍾獁能挖到玄心草,別說區區五十萬,就算是把他卡上剩下的四百五十萬全都給了這些村民,他也不會心疼半分。
可孫勇這些人,不聽勸告害了他們自己性命也就罷了,偏偏還毀掉了兩株玄心草。
想到這些,鍾獁都有心把這些死去之人,拖出來再殺一次,又怎會同意孫猛的無理要求。
於是,鍾獁望着孫猛,淡淡一笑,道:“我要收購的紅色的火信草,只是紫色火信草和紅色火信草有些相似,又很危險,出於安全考慮,提醒你們注意,可沒說過要收購它。你們出了事,分明是以爲紫色火信草是什麼寶貝,貪心不足,自尋死路,與我何干?”
“你……”
鍾獁有理有據,說的孫猛無可辯駁,一時間漲了個面紅耳赤,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索性心頭一橫,狠聲道:“姓鐘的,你是個外鄉人,不要給臉不要臉!我說是你的責任,就是你的責任,在這蒼山村,你看可有人敢跟我說個不字?你要是同意賠錢,倒還罷了,要是敢不同意……你這車子,嘖,還有你懷裡的女人,全都給我留下抵債!”
孫猛顯然是早就已經打好了主意,不但盯上了鍾獁的車子,還盯上了鍾獁懷裡身材凹凸有致的楊一菲。
先前孫猛說的那些話,還算是有道理,是爲了那些死者的家屬討取一些補償。
真能挖到玄心草,就算孫猛不說,鍾獁也會有所表示。
可聽到孫猛現在這番話,鍾獁頓時就明白過來,這孫猛從頭到尾,都是在爲他自己打算。
哪怕是鍾獁當真把錢交給他,這孫猛也決計不會把錢如實拿給那些死者家屬,只會中飽私囊!
說不定,這孫猛依然還會打鐘獁車子和楊一菲的主意!
鍾獁望着孫猛,也懶得跟他廢話,擡腳就是一下,正正對準他的面門踢了過去。
“啪!”
孫猛見鍾獁望着自己,都已經準備好聽到鍾獁的求饒聲,哪料想,鍾獁直接就是一腳踢過來,他只覺眼前一黑,臉上突然疼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就飛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