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老雖然看起來很平靜,彷彿當真是事不關己一般,實際上也是暗自心疼林峰。雖然這個傢伙平日裡吊兒郎當,其實也是個懂事的年輕人;何況還是被命運長河所保護着的天縱之才,如此輕易的失去光明,就算是旁人也會扼腕嘆息,何況看好他的風老。
可是風老不能表現得太過悲傷,這樣反而更加讓林峰覺得痛苦了。
風老緩緩的搖頭,準備走出這破爛的茅草屋出去逛逛,可不料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外面傳來吵鬧的聲音。
“破山這孩子,總是咋咋呼呼的。”
風老話音剛落,那本就不堅實的茅草屋便是轟然倒塌了下來。
風老正欲生氣,擡頭便是看到一道黑影如同一座小山般立在他面前,然後便又是聞到了一大股酒的味道。
瘋凰用翅膀撓了撓自己的禿頂的腦袋,發出人聲道:“抱歉,破壞了你的玩具房子。”
雖說是道歉,可是風老絲毫沒聽出瘋凰話中有任何的愧疚,可是面對深受宗主喜歡的瘋凰,他能說什麼。而且,瘋凰實際上也是被風老看着長大的。只是後者並不承認這一點罷了。
風老吹了吹鬍子,瞪着瘋凰道:“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這傢伙,來這裡幹什麼。”
瘋凰笑道:“你以爲我來找你這無趣的老頭啊,我當然是來找林峰。”
說罷,瘋凰便是繞開了林峰直接朝着林峰走了過去。
林峰沒好氣道:“大脫毛禿鷲鴕鳥,別以爲你是宗主的寵物我就得給你好眼色。現在老子心情不好,你最好趁早滾蛋。”
瘋凰呵呵的笑道:“當然你沒好眼色給我,因爲你眼睛壞掉了嘛,愚蠢的人類。”
林峰於是憤然揮出一拳,自然是撲了空。
瘋凰煽動着光禿禿的翅膀,歪着頭道:“人類小傢伙,脾氣這麼暴可不好。你就不問問我來這裡是做什麼的?”
林峰道:“你這個宗主的寵物,自然是來送信的,還能做什麼?”
瘋凰憤怒的煽動翅膀,於是滿地的茅草就飛舞起來:“老子可不是寵物,你竟敢胡言亂…嗝,老子是宗……嗝……”
這瘋凰說話一說一個酒嗝,臭得林峰差點吐將出來。
瘋凰沉默了好一會兒,剛好石破山和陳九陽兩人也是趕到。瘋凰還不等石破山說話,便是指揮道:“去給本尊提點熱水來,這嗝打得話……都說嗝!”
石破山根本搞不清狀況,不過看到瘋凰陰厲的眼神,屁滾尿流的便去打了熱水來,然後卑微的站在一旁,實際上心中自然是把林峰和這瘋鳥罵了一萬遍。
最後,陳九陽和石破山也都知道了林峰失明的事情,兩人都是沉默了起來。
石破山心想這小子剛過了兩劫,還沒等喘口氣,又來一劫,實在是倒黴透頂。
喝光了熱水,瘋凰纔對林峰道:“我來不是宗主的意思,是我自己的意思,我要和你做一筆交易。”
林峰疑惑道:“交易?我有什麼能夠給你的,你又有什麼能夠給我的?”
瘋凰道:“我能讓你眼睛重見光明,而你有什麼能夠給我的這不重要,這事我說了算。”
風老在一旁道:“不知道瘋凰你什麼意思,雖然白瞳是四級妖獸確實不如你,但是它的體液之毒的確是無解的;就算是你也不可能解開。”
林峰道:“我怕你這大鴕鳥是喝醉了不成。”
瘋凰道:“當然不是無藥可解,至少,那白瞳的內丹就能夠解開。不是嗎?”
風老和陳九陽都沉默。
林峰鄙夷的笑着:“如果我有那東西,還要你來給我做交易?”
瘋凰嘿嘿一笑,張開了自己嘴。於是除了林峰之外,三人都看到了瘋凰的嘴裡有一顆閃閃發光的物事,那正是白瞳的內丹。
風老道:“太好了,你怎麼會有?”
瘋凰重新吞回了內丹,繼續道:“其實當時我也在試煉場,你們都走了之後我發現了這個,也斷定林峰這傢伙肯定需要,所以纔將它保存了起來。要不是我,它當真就消失了,林峰你縱然贏了,也成了瞎子。”
林峰懷疑的道:“風老,它當真拿到了內丹?”
風老點點頭,發現林峰並不能看到之後。又出聲道:“千真萬確,瘋凰,既然你有解藥,何不快些解救林峰?”
瘋凰不急不慢的道:“不着急。你這老頭可別忘記了並非是宗門弟子,林峰死活與我無關。而且,我話說得很清楚,我是來做交易的。你們難道不懂什麼意思?”
林峰從牀上蹦了起來,看向了瘋凰說話的地方,道:“你就直說,到底想要什麼,只要我林峰有的,定然給你。”
瘋凰不屑道:“你現在要什麼沒什麼,甚至還是個殘疾人,能給我什麼?我只要你答應我,你欠我一個人情,以後我想讓你還的時候,你就必須要還;而且,不問詳情,不管對錯。”
林峰道:“什麼時候?”
瘋凰不悅道:“我說了,不問詳情,不管對錯。我想讓你還的時候,你就還。如果你答應,這內丹我便給了你,你若不答應,現在我就能將它吸收。而你,永遠不會有光明。”
林峰沉默了。
石破山不解道:“林峰,都什麼時候了,答應了啊。管他什麼事情,先恢復光明瞭再說。這難道還有什麼值得考慮的?”
林峰苦笑道:“那若是我不願意做的事呢?”
瘋凰似乎完全沒了醉意,冷靜的說:“也要做。”
林峰搖頭道:“那我不可答應。雖然我林峰很想恢復光明,也不是什麼正大光明之人,可這不代表着我可以去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如果現在我應下,以後你讓我做的是這般事;我毀約便是無恥小人,隨了你願更是大逆不道。這我可賭不起。”
衆人都沒想到林峰竟然還有如此的覺悟。
風老大笑道:“講究!真講究!”一邊說一邊拍着石破山的腦瓜子。
瘋凰顯然也是沒有預料到,他問道:“當真不應?”
林峰道:“除非你將事情說出來。”
瘋凰嘆了口氣道:“我還是太小看你小子了,罷了,既然你不應。我也就不強求了。我便成全你的傲骨。”
說罷瘋凰便是準備離開。
風老和陳九陽頓時攔住去路道:“小瘋瘋,你怎麼可以做的如此絕情。他畢竟也是我宗門之人,何況,這妖獸內丹對你來說根本不重要。”
林峰出聲道:“風老,陳前輩,多謝你們二人近日如此照顧,你們所做的已經讓我承受不起了,且不可再爲難於瘋凰。何況,惹怒了宗主,我活着也是等同死了。”
瘋凰得意的道:“你看,老傢伙們,小年輕都比你們想得明白。”
風老和陳九陽迫不得已最終還是讓出了路,但是瘋凰卻沒有走的意思,而是走向了林峰,將內丹吐了出來,一面道:“罷了,我雖然是瘋瘋癲癲的,但也沒無情到這個地步,何況,你說得也沒錯;萬一我要你做的是傷天害理的事情,也是侮辱了主人的宗門名譽。就當我行了一善。”
接着瘋凰便是掉頭離開,留下目瞪口呆的衆人。
石破山怕瘋凰反悔,急忙將那內丹給送入了林峰的口中。林峰服下之後道:“多謝大鴕鳥的恩情了,既然如此,就當我應下了你的交易。我可不想被人同情。”
這話剛說完不久,林峰竟然就已經睜開了眼睛,重新看到了這個世界。
中毒快,解讀也是如此之快。
但是林峰睜開眼睛也才發現,瘋凰根本就已經離開了。只是留下了微笑着的風老等三人;他不由得苦笑連連。
“這隻大鴕鳥,還真是有點意思,有趣,有趣!”
風老於是對石破山道:“破山,帶林峰迴你府上,好好休息一番。休息好了再來見我和你師父。”
石破山點了點頭,準備去扶林峰,卻被林峰一腳踹開。
“石兄,你真當我是殘疾人了!”
林峰就是典型的咬呂洞賓的那條狗。
石破山也是一腳踹了回去:“特麼的,早就想揍你了,現在你既然是宗門弟子,就得叫我一聲師兄。何況你只不過是個外圍弟子,垃圾中的垃圾。”
“靠!竟然敢踹我胸部。”
“你特麼有胸麼?”
兩人如同小兒一般扭打在一處,兩名長輩則是裝作沒看到,只怕打死了其中一人他們也不會知道。
總之打完之後,兩人各有負傷,不相上下,於是林峰便被石破山帶到府上好吃好喝了一頓,兩人還喝了不少的酒,也算是慶祝。
這晚,林峰躺在牀上,心想,這是他在上界的第一次喝醉。
這讓他想起了很多人,一個個面孔如同流星一般劃過他漆黑的意識空間,最後停格在了一張帶着嬌羞的少女的臉上。
“唐……詩……兒。”
林峰念着這三個字,嘴角也不禁勾起一抹微笑。
他想起了唐詩兒在堂上爲他做了僞證;如果不是雲天看不下了,甚至唐詩兒會說白曉欺負的是她自己。
這對一個本性害羞的女孩子已經是很爲難了,還是在自己的父親面前,在戒律堂衆人面前。
“她究竟是爲什麼如此幫我呢?”
林峰喃喃自語,但是想來想去,他最終還是起牀拿起了鏡子。看着鏡子裡自己的容顏,他假裝找到了答案。
然而實際上鏡子中那張臉,分明是被石破山打得鼻青臉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