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淡風輕,碧草如茵,三個昂藏的身影沉寂在天地間。
戰湛滿懷心事,眼角掃過另外兩個身影,飛快地打招呼“師父皇甫師叔”,然後衝到寒非邪面前,用力地握住他的手道:“沒關係,一次不成功而已。偉大的發明就像灰姑娘,總要等其他人都到了才姍姍來遲,這次我們就當是練習,多練習幾次,以後一定會成功的。”
寒非邪笑了笑道:“嗯,我也相信。”
“材料還夠嗎?”
“不夠了。”
“……沒關係,我會陪着你重新尋找的。”
寒非邪衝白夢主得意地笑了笑,意味深長道:“湛湛也很賢惠啊。”
“什麼叫我也很賢惠?”戰湛低聲咕噥了一句,然後覺得哪裡不對,回頭看了看白夢主,又看了看寒非邪,最後把目光停留在皇甫雲的臉上……
“師叔?”他吃驚地叫道。
皇甫雲微笑着點了點頭。
戰湛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皇甫雲道:“在你上山前,有一會兒了。”
戰湛道:“不對,我應該問的是,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看向寒非邪,“不是說復活藥煉製失敗了嗎?”
寒非邪道:“這個說來話長,師父魂魄召回的事不要對其他人提起。”
戰湛似懂非懂。
白夢主知道兩人有很多話要說,向皇甫雲使了個眼色,示意一起下山。
皇甫雲微微一笑,讓他先走。
白夢主執意不肯,駐留在原地看着他。
皇甫雲苦笑道:“我習慣走在你後面。”
白夢主道:“以後不許。”
皇甫雲道:“你是一山之長,怎能居人之後?”
白夢主道:“只對你。”
皇甫雲怔了怔,復活的震驚和喜悅慢慢沉澱。他定定地凝望着白夢主,發現這張熟悉的臉上多了太多他不熟悉的痕跡,這些本是他窮盡一生竭力避免的。
“好。”他溫順地邁開腳步,走在他前方。白夢主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鄭重地好似在參加人生最重要的晚宴。
戰湛看着他們,又後知後覺地叫起來:“咦?師父能看得見師叔?”
寒非邪道:“我把白夢之心給他們了。”
戰湛道:“你捨得?”設定中的寒非邪應該是佔盡所有便宜仍嫌不夠的主兒,要是他將什麼寶物送給別人,只能說明他已經擁有了更好的。白夢之心這麼高檔的東西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地送出去?
寒非邪溫柔地擡手摸着他的髮鬢,“因爲我已經用不着了。”戰湛修煉出了實體,就算沒有白夢之心他們也能看到彼此。
戰湛道:“對了,你還沒有說爲什麼師叔的魂魄會被召集回來。我聽高個子說復活藥煉製失敗了啊?”
“說失敗也可以。你沒發現師父只有魂體沒有身體嗎?”
戰湛想起真正的復活藥是由天化丹和玄化丹組成的。天化丹凝聚魂魄,玄化丹復原身體。“難道天化丹煉製成功了,玄化丹失敗了?”
寒非邪點了點頭道:“沒錯。”
“那也算成功了啊。”戰湛費解,“大不了生魂修啊。”
寒非邪道:“只成功了五枚,包括已經用在師父身上的這枚。”
“夠了啊,”戰湛掰着手指數,“皇甫師父,兩位藍師父,我哥……還多一枚呢。”
寒非邪笑着搖搖頭,牽起他的手道:“走吧,我們先回家。”
戰湛看他表面上精神抖擻,但眼底深藏疲憊,知道爲了煉製復活藥他一定勞心勞力很久沒有好好休息,十分心疼,反客爲主地拉着他往新家跑。
新家是戰勝巫神之後就建好的,蓋在天賦的原址上,不大卻五臟俱全。
戰湛熟門熟路地進屋燒水幫寒非邪擦臉。
寒非邪一副大爺派頭,張開雙臂任由戰湛伺候。
戰湛放水盆的時候踢到一卷紙,上面竟然有密密麻麻的名字,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
“復活的名單。”
“啊?”
寒非邪閉着眼睛道:“劍神給我的復活名單。”
“……”戰湛仔細看名單,後面竟然還有一些人物簡介,比如某某劍神的妻子,某某劍神的父母之類。他默默地將名單收好,明白了寒非邪爲什麼明明成功了也要裝作沒成功的原因。
由於復活藥“沒有煉製成功”,寒非邪和戰湛接連三天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善良的劍神們在短暫的失落之後很快振作起來,紛紛提着禮物上門安慰。
戰湛看着他們淳樸的表情,內心無比愧疚。
如此糾結表情使劍神們越發努力安慰,以至於雙方不停地再越來越愧疚和安慰得越來越猛烈的惡性循環中翻滾。到第四天,戰湛表示必須結束這樣的日子,不能再讓良心如此被摧殘下去了。
寒非邪對此表示認同——事實上,對自己與戰湛兩人世界被打擾這件事最感到鬧心的是他,離開通天仙境簡直求之不得。
他的提議還得到了白夢主的支持。
作爲共犯,白夢主也受夠了明明開心得要命卻還要板着一張棺材臉的痛苦日子。三人一拍即合,立刻向矮個子辭行——由於他是除了寒非邪和戰湛之外,第一個從天賦的控制中醒過來的人,被其他劍神一致推選爲劍神村村長,處理所有劍神不想處理的事務。
矮個子認爲這個提議不錯,“出去散散心也好。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戰湛嘆氣道:“騰雲帝國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騰雲帝國。”要是雲霧衣和他的臣子們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感動得熱淚盈眶——他們壓根就沒對戰湛保持如此高的期望。
寒非邪道:“湛湛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湛湛。”
戰湛:“……”抄襲什麼的,最可恥了!
白夢主道:“等我心情好一點。”
矮個子等人見過他對自己師弟的一片癡心,寬慰道:“我想你師弟在天有靈,一定能感受到你對他的心意。”
白夢主頭微微一側,對着站在邊上的皇甫雲,用近乎自言自語的音量道:“是嗎?”
皇甫雲默默地頷首。
白夢主扭過頭,眼底藏不住喜色。
矮個子:“……”自己隨口胡謅一句竟讓他當真了?太讓人有罪惡感了。
他們三人從火陽池回到天都,法拉利和一號就住在湖邊的房子裡等他們,看到他們這麼快回來,又驚又喜。法拉利直接撲到寒非邪的身上,用舌頭舔了舔他的臉。
戰湛心裡不是滋味,“你見我怎麼沒這麼熱情呢?”
法拉利道:“因爲爹不讓。”
戰湛一掌將他從寒非邪身上拍下去,“這個,娘不讓。”
寒非邪聽他自稱爲娘,忍不住笑出來。
“你笑什麼?”被法拉利拐到習慣成自然的坑裡的戰湛仍未察覺有什麼不妥,不滿地盯着寒非邪。
寒非邪當然不會揭穿他,笑眯眯地說:“沒什麼,就是覺得很幸福。”雖然這樣幸福的畫面與自己以前幻想的有所差距,感覺卻比想象中的要好千倍萬倍。“我們什麼時候把我們的事辦了?”
一提這個戰湛就頭皮發麻。他支支吾吾道:“我們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寒非邪笑容微斂。
戰湛怕他生氣,賠笑道:“你也知道,巫法大6和神劍大6的戰爭剛剛平息,大家實在經不起其他打擊了。”
寒非邪笑得既邪氣又陰冷,“你將你和我的關係視打擊?”
“難道不是嗎?年輕有爲的皇帝和英俊能幹的白夢山山主竟然出櫃了,我擦,同人小說都少了兩個高復帥的寫作對象啊。”戰湛看寒非邪困惑地皺眉,解釋道,“我們兩個這麼優秀的人在一起了,未婚少女知道後一定會受打擊。”
“那就讓她們受打擊啊,”戰湛的理由讓寒非邪想起很久之前戰湛對妹子的關注,牙根開始發癢,“不夠的話,我可以追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