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既然齊天林主動提到了中國。
接下來的議題就是中國的態度，之前幾乎是大家好像都不經意的輕輕撇過這一段，就好像坦桑亞尼就是個沒人管的野孩子，抱着和氏璧走在街頭，隨時可以拽走那塊珍寶。
但實際上根本不可能繞過中國。
中國究竟會怎麼辦？
黑格爾終於吱聲：“我建議事態要在一個可控的狀態下，中國人……沒準這次會跟我們攤牌。”隨着說這句話，似乎有點跟整個氛圍不太協調的話，國防部長甚至把手中的文件夾輕輕的合上，好像他來這裡開會，就是爲了說這句話。
齊天林雖然穿着陸軍軍裝，卻作爲白宮二級主管顧問的身份坐在外圈，也在赫拉里的側後方，看不見她的表情，只瞥見她雙手交叉的手指緊了一下，兩個拇指相互頂頂的摩挲一下，轉頭看其他人。
國防部長的地位跟權力還是擺在那裡，他這麼說，幾名四星級上將，包括海陸空軍參謀長或者作戰部長，都相互看看，不吭聲了，不再把自己剛纔搶着表現軍種戰鬥力的話語掛在嘴邊，也都雙手十指交叉的謹慎觀察在座者的反應。
美國軍隊永遠都是體現國家利益，也服從國家指揮，這一點絕不會出現類似泰國或者別的什麼小國家那種軍隊挾持政府的情況。
布倫面無表情的似乎在念商業報表：“現任中國國家領導人上任以後第一個出訪的國家是俄羅斯，第二個就是坦桑亞尼……重要性可想而知，而相互之間的經貿往來投資額近百億美元，這是我們一直都沒有做過的，雖然前任非裔總統的非洲訪問也特別挑選過坦桑亞尼，我得說，幾乎是跟着中國的步子在走，除了反覆給這些人灌輸什麼叫民主，我們最後沒有留下什麼好處給這些人，所以就不會得到他們的隨從，中國人最大的業績就是幫助這些非洲人變得無比現實，不見兔子不撒鷹……這就是中國人給非洲人上的最好一課。”
國務卿都嘟噥了一下：“這簡直就是在顛覆價值觀，民主與否都不如飯碗來得現實，這次在沙特，說是因爲民主導致國內混亂，說到底還是飯碗，撒下大量的國民經濟補貼，什麼都解決了。”
赫拉里估計是有點皺眉：“那意思就是坦桑亞尼是中國在非洲的一顆掌上明珠，容不得我們去摘取？我們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樣一塊具有重大戰略意義的石油產地掉進中國的手裡，再一次形成此消彼長的局面？”
特里上升爲副總統以後，反而沒有了任何實權，除了擔任部分禮儀性的事務，就只有作爲候補總統的職責，但這個時候他也在場，坐在桌邊，徐徐頜首：“搶下來是毋庸置疑的，具體是怎麼做，保羅，說說你的經驗，迄今你在非洲已經成功顛覆過幾個政府？”
齊天林再次成爲目光焦點，特別是在大家都在慎言的時候，儘量挺直背，擺出軍人的派頭：“長官……除開利比亞和非中、索馬里這樣原本就沒有一個完整強有力政府的形式，其實也就乍得和卡隆邁之類說得上是完整的顛覆……跟坦桑亞尼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這下連赫拉里都把身體轉過來看着他，還做個很感興趣的撐住下頜手勢，戴着無邊水晶眼鏡的目光靜靜看着齊天林，有點鼓勵的意思。
齊天林繼續：“據我所知，坦桑亞尼是唯一一個具有標準中國軍事烙印的國家，啊，當然布倫先生，我明白，中國給很多國家賣過武器，也給不少國家派遣過軍事顧問，但坦桑亞尼是他們在軍事顧問這個環節做得最多，和時間最長，成績也最不錯的那一個，所以，我在卡隆邁集結武裝人員，擊退政府軍或者反叛軍，驅逐中國商業政治機構，推翻之前中國簽署的那些合同，中國都無可奈何，但惟獨是在坦桑亞尼，他們有能力鼓動軍隊對我們做出反抗，這也可以視爲間接的參與對我們作戰。”
會議室裡面終於第一次有種大譁的氣氛，就是突然一下，這些身居高位的美國軍政界領導們被撩撥了一下的感覺！
齊天林語調沒什麼變化，等聲音稍微安靜一點才繼續：“非洲地區作戰能力排名第一的毋庸置疑是埃及，其次纔是利比亞、埃塞之類，但實際上非洲作戰人員的實際情況，各位應該是明白就好像布魯克林區的說唱一樣，幾乎跟林肯中心的古典音樂兩碼事……”
剛剛稍微有點喧譁的氛圍又帶起連片善意的笑聲，一名身着海軍將軍軍服的黑人女性還主動笑着舉手：“嗯，你這個比喻非常巧妙，讓我都沒聽出點種族歧視的味道。”
周圍笑聲更濃，那名之前拍過齊天林肩膀的白宮幕僚低頭在齊天林耳邊小聲：“克勞福德·溫特上將，海軍作戰部副部長，目前軍銜最高的非裔女性將軍。”
齊天林回以歉意的聳肩表情：“作爲一個在非洲作戰近十年的前線人員，我的感受就是這樣，他們更多是把作戰當做和狩獵差不多的娛樂活動，如果有一個排的人在朝你射擊，你只要跑起來，沒準兒第二天還能氣定神閒的坐在桌前吃三明治早餐。”
有過從軍經歷的人都哈哈哈的大笑起來，幾名軍中大佬更是笑得沒邊，只有黑格爾不笑，十指交叉，端正的放在桌面上：“保羅你講這個小笑話的目的是？”
齊天林沒覺得自己在這樣高端的會議上講笑話有什麼不禮貌：“如果想指望中南部非洲作戰人員發起騷亂並推翻現政府，那將會是一個比敘利亞更遙遙無期的遊戲之旅，這個過程中，我們將無數次的見證他們上演各種搞笑劇和娛樂片，這也是爲什麼在我的非洲作戰部門中，始終是阿拉伯人、非裔黑人、東歐以及亞洲員工相互搭配操作的原因，純粹的非裔作戰員工聚在一起的時候，他們與生俱來的樂觀主義和娛樂精神會讓整個事態朝着另外的方向發展，我可不敢把我價值數億美元的投資完全維繫在這個上面……。”
不等黑格爾繼續發問，齊天林補充最後的：“所以中國人也是這麼想的，他們採用派遣軍事顧問來坦桑亞尼軍隊中操練，把高中級軍官輸送到中國培訓的方式，這一點我想我們的PMRI也是深有體會的，那麼坦桑尼亞軍隊中帶有非常濃厚的中國軍隊氣息，甚至包含部分中國人，我不知道比例，但這基本就可以解釋，中國對待發生在坦桑尼亞國土上的事件會持什麼態度，這跟之前的卡隆邁甚至一貫被視爲中國很在意的石油地區蘇丹，有截然不同，請各位記住，中國甚至是在坦桑尼亞還沒有體現出石油價值以前，已經這麼做了五十年，謝謝。”
笑聲沒有了，有點安靜，齊天林說的話幾乎就是很明確，很篤定的確認，中國人很難會放手，沒有石油的時候就不會放手，況且現在不計成本的找到了石油！
有人低聲狠狠的咒罵一句：“這些死心眼的中國人！”
齊天林沒說話，靜靜地看着同樣凝視他的赫拉里，總統閣下嘴角泛起點不明意味的輕笑，轉過頭，用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啄動幾下：“各位先生……女士，還有什麼說法補充麼？”
掛着陸軍四星上將的將軍搖搖手中的鉛筆：“保羅說的我補充一下，各位有個明確的感受，坦桑亞尼軍隊曾經擊潰過卡菲扎的軍隊，而且是在卡菲扎最強盛的時候，其中甚至有我們的支援，但還是被坦桑亞尼軍隊很乾淨利落的擊敗，這個過程中，出現過中國人的身影。”
這是事實，別看利比亞跟坦桑亞尼中間隔着多遠的距離，實際上爲了一個烏干達，兩國之間爆發過一場規模不算小的戰爭，最終以帶着蘇式援助的利比亞軍隊和老式美製裝備的烏干達聯軍，都敗在中式裝備的坦桑亞尼軍隊手下，其中有個別中國人的確被外界記者給拍攝到，中國在非洲伸手的傳統被發現和重視，就是從這個事件開始的。
這幾乎再次佐證了齊天林說的中國不會輕易撒手不管，絕不會跟之前那些非洲國家利益受到侵害就一聲不吭的退讓了……
所以，幾乎是陸軍參謀長的聲音剛落，一把有些高亢的聲音突然就冒出來，有點傲慢，有些強勢：“不！他們不敢！他們知道我們纔是這個星球的掌控者！中國不具備這樣投送軍力的能力！這裡距離中國本土太遠了！就好像之前發生過無數次的那樣，中國一定會主動讓步！他們沒有這個膽！”
說話的是那個地中海髮型的國家安全顧問，就在齊天林的身前，那猛烈晃動座椅的動作，讓齊天林的眉毛都一陣亂跳。
“馬上發動一系列的經濟制裁和金融活動，讓中國意識到他們的一切都建立在沙灘上，假若惹惱了我們，他們將顆粒無收！”
“這是無可退縮的一戰，必須一戰！只要中國人敢於擋在我們面前，那就毫不客氣的踢他們的屁股，讓他們滾到那個長城城牆裡面去！”
國家安全顧問甚至站起來，重重的揮動手臂，加強自己的語氣。
有幾個白宮幕僚跟着就鼓掌，把氣氛帶動起來，好些人都在鼓掌……
赫拉里也笑着輕輕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