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洛森帝國軍方面。
普洛森第二十五步兵集團軍軍長、中將馮·迪特里希勳爵正狐疑的看着城中騰起的煙霧。
他的司令部在城外的小山上,視野極佳,甚至可以看見遠處海面上的戰列艦腓特烈大帝號。
正因爲如此,他可以清楚的看見此刻在街區中擴散的煙霧。
短暫的思考後,勳爵徵詢參謀長的意見:“有白色的毒氣嗎?”
參謀長搖頭:“沒聽說過,光氣……沒有這麼白。”
勳爵雙手捏着望遠鏡,手指神經質的來回調節望遠鏡上的旋鈕,這是他思考時候的習慣性動作。
參謀長說:“可能只是單純的煙霧?”
“防守方用煙霧?”勳爵咋舌,“這不就沒有辦法發揮機槍火力了嗎?神箭的射程優勢也無法發揮了!在加洛林戰役,我們的煙霧手要用煙霧彈掩護坦克衝過神箭的優勢區間,煙霧是進攻方的好朋友,是防守方的夢魘!”
參謀長搖搖頭:“可能敵人的指揮官是個門外漢?”
勳爵搖頭:“敵人的指揮官是經驗豐富的弗拉基米爾的公爵,他接受過完整的軍事教育,不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正說着一名參謀衝進來:“不好了!”
勳爵:“先喊報告!”
參謀猛的立正,腳後跟跺得震天響:“報告!”
勳爵還不滿意,教訓道:“作爲軍官,無論多麼緊急,都要表現得有條不紊,部下在看着呢,你明白嗎,霍夫曼上尉!”
“明白!”
馮迪特里希勳爵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很好。說吧,什麼事?”
“54師通過無線電報告,安特帝國發動了反衝擊,他們已經失去了和麾下第353團的聯絡,有潰兵出現在師部附近!”
馮迪特里希勳爵愣住了:“反衝擊?開戰才兩天,我們就已經在羅涅日城下了,所到之處安特帝國的軍隊兵敗如山倒,他們還有士氣能發動反衝擊?”
參謀長提醒道:“您剛剛說了敵人的指揮官弗拉基米爾公爵很有能力。”
“對,我是說過!”
勳爵轉向地圖。
“但是敵人如果有足以發起反衝擊的士氣和組織度,爲什麼不向後撤退呢?我是說,向後突圍呢?
“他們迎着我們進攻就算能突破防線,他們也跑不掉啊,從這裡到國境線上是正在開進的百萬大軍!”
說着他用手裡的柺杖用力拍着地圖上羅涅日城和國境線之間,重複道:“百萬大軍懂嗎?就算公爵閣下的部隊全須全尾的衝出去了,等待他的也只有滅亡!”
說完勳爵盯着地圖看了幾秒,搖頭:“不,不可能是進攻。只是一次反衝擊,試圖打亂我們的陣腳,給後撤創造時機。
“霍特將軍的裝甲軍馬上可以完成對羅涅日的包圍,他們這是徒勞的。”
說着勳爵看向剛剛那個慌張的參謀:“命令54師,立刻派人穩住潰散的團,找到被衝散的團部……不,我親自和54師通話,電話接通了嗎?”
“還沒有閣下,我們纔剛剛得知54師師部的位置,通訊車纔剛剛派出。”旁邊的通訊參謀立刻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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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臺通訊需要譯碼,會存在傳遞延遲,無線電大概率會被敵人竊聽到,電話就安全多了,而且通訊的質量也不是無線電能比的,但是電話要拉線,只能在兩邊都停下來的時候才能開始架設。
勳爵揮揮手:“好吧,無線電就無線電,我要和54師通話。”
說罷勳爵就一馬當先向大門走去。
門邊的參謀趕忙開門,然後立正,昂首挺胸目送勳爵出門。
在隔壁的通訊室,通訊參謀拿着無線電的話筒一陣嚎:“萊茵萊茵,聽到請回答!”
“萊茵”是五十四師的無線電呼號。
幾次呼叫之後,參謀把話筒和耳機遞給勳爵:“接通了,54師師長豪森准將。”
勳爵接過東西,清了清嗓子說:“我是馮迪特里希,你那邊什麼情況?”
“不知道,情況很混亂,很多潰兵。”豪森准將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還有沙沙聲,“潰兵說是安東諾夫的近衛兵發動了攻擊,也有說是東聖教出動了聖騎士。”
勳爵皺着眉頭:“儘快搞清楚情況!我認爲敵人有限度的反衝擊!”
“可是,閣下,敵人使用重炮發射了煙霧彈,現在沒有風,煙霧籠罩着地面,什麼都看不見。用這樣多的煙霧彈,卻只是進行一次試探性的攻擊,這不合理。”
迪特里希看向窗外,就算在通訊室,也能看見遠處城中的濃煙。
勳爵提高音量:“不不,這個時候進攻不合理!那只是防禦性質的反衝擊!他進攻要攻到哪裡去呢?我們後面是千千萬萬的普洛森軍隊!”
“可是勳爵大人……敵人……潰兵……怎麼搞的?”
迪特里希眉頭緊鎖:“豪森准將!豪森准將!你那邊有槍聲,怎麼回事?”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靜電噪音。
迪特里希把耳機和話筒交還給通訊參謀:“儘快排除故障!”
通訊參謀立刻查看無線電本身的狀態,然後又查看了一下手搖發電機,才報告道:“勳爵大人,沒有發生機械故障。”
勳爵:“那就接着呼叫!”
通訊參謀不敢怠慢,立刻對着話筒大聲喊話:“萊茵萊茵,聽到請回答!”
勳爵開始在通訊室踱步,一邊走一邊用手杖敲打掌心。
過了一會兒,勳爵掏出懷錶看了眼:“五分鐘了,怎麼回事?”
“可能是萊茵那邊——我是說五十四師那邊出了機械故障。但是……”
通訊參謀欲言又止。
勳爵:“但是?”
“但是師部有好幾部大功率的無線電,很難想象同時出問題的情況。”
勳爵抿着嘴,臉色逐漸陰沉起來,他下令道:“五十四師可能遇到了麻煩,我們對敵情的預想可能過於樂觀。集團軍預備隊現在在哪裡?”
“已經到了舒爾舍夫卡。”
勳爵:“那不是離我們還有十幾公里?怎麼走得這麼慢?”
參謀長一臉無奈:“堵車了,安特帝國境內的道路狀況差得超過了我們的想象,作戰計劃中把‘公路’視作柏油路面的現代化公路,但其實只是壓實了的土路。
“路面通行能力很低,而且對汽車的損耗也大。
“所以乘車推進的部隊都堵在路上了。”
勳爵一臉吃了屎的表情:“戰場上總是出問題,不是這裡出問題,就是那裡出,反正總是要出的。現在還有什麼辦法聯絡到五十四師嗎?你接着呼叫!”
最後一句話是說給通訊參謀的,後者趕忙拿起話筒繼續機械勞動。
勳爵看向其他的參謀。
參謀長開口了:“集團軍屬偵察營有騎兵,可以考慮派他們去。”
勳爵用手杖指了指窗外:“雖然我們在城外,但是五十四師已經在城裡了。”
這時候還在努力的通訊參謀突然停止呼叫,說:“我有個辦法,可以呼叫配屬我們進攻的裝甲部隊,坦克車裡面有無線電。”
勳爵:“下次記得先說報告。”
“報告!”
“現在不用補了!我已經聽到你的意見了。就這麼辦吧,你知道裝甲兵們的頻率嗎?”
通訊參謀點頭:“當然,我們聽到過裝甲兵們的通訊。”
“那就喊話。”
通訊參謀再次湊近話筒:“這裡是鷹巢,這裡是鷹巢,呼叫裝甲部隊指揮官。”
勳爵繼續踱步,手杖敲打着左手掌心。
“閣下,接通了!”通訊參謀喜出望外,遞出話筒和耳機。
勳爵第二次接過東西:“我是迪特里希勳爵,是誰在跟我說話?”
那邊傳來蹩腳的普洛森語:“是你安特大爺!”
這句之後就全是安特語了。
勳爵作爲名門之後,除了普洛森語還會說加洛林語和安特語,實際上在開戰之前普洛森宮廷和安特宮廷有相當多的交往,所以纔會簽訂互不侵犯條約。
所以勳爵完全聽懂了對方的叫罵,然後用基本沒有口音的安特語反問道:“所以,你是安特軍人?你不會在五十四師的師部說話吧?”
對面顯然壓根沒想過這種情況,直接沉默了。
片刻之後那個聲音迴應:“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師部,我又不認識你們普洛森的字!反正這裡很多地圖,還有文件,都繳獲了,自然會有懂你們語言的參謀好好研究!”
勳爵眉頭擰成了麻花,他馬上就決定多套一些情報,便問:“勇敢的安特指揮官,請問尊姓大名啊?”
“你以爲我會透露這些情報給你嗎?見鬼去吧!洗乾淨脖子等着吧,我不懂你們的文字,但是我會看地圖!我知道你司令部在哪裡!走着瞧!”
勳爵:“等一下!這位安特軍官!”
他又喊了好幾句,結果迴應他的只有沙沙的靜電噪聲。
勳爵扭頭看向參謀長:“讓警衛營和偵察營、特種營都做好戰鬥準備。把司令部所屬的坦克開到山頭上來,準備對抗敵人的攻擊!”
參謀長點頭:“明白!”
勳爵看向遠處那已經籠罩了四分之一城區的濃煙,咋舌道:“弗拉基米爾公爵居然是這種指揮風格嗎?可是我記得以前兩國搞聯合兵推的時候,公爵是個墨守成規的主兒啊……
“這種情況下打掉我們一個師部,發動這次反衝擊的人,是個軍事奇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