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着出租車。
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東拐西繞。
最後，車終於停在了一個弄堂前。
車費付了三十多元，此時天也已經大亮。
下了車後，桂明媽媽直接就提着桂明的行李，在前面帶路了。
這個弄堂，此時人很多。街道的兩邊，賣魚，賣菜，賣各種農副產品的小商販非常之多，一個攤位和一個攤位之間都是重合連接在一起的。
而街道的中央，趕早買菜的行人也是熙熙攘攘，擁擠不堪。
“你就住這裡麼。這是菜市場！？”桂明晃着兩條閒暇的胳膊，一邊錯開身邊的路人，一邊朝前方問道。
“是，不遠了，就在那上面，就那個房子。二樓。”桂明媽媽回頭看了桂明一眼，然後一隻手指向了前面路邊右側的一幢小二樓。
小二樓是磚瓦結構的，漆黑破爛的牆表已經脫落去許多，一片斑駁跡象。給桂明一種很陳舊，很灰暗的感覺。
小二樓不遠，就在這條菜街的中段位置。
一樓是一間店鋪，賣食品雜貨的。而通向二樓的樓梯，就在這食品雜貨店的旁邊，旁邊有一扇小鐵門，小鐵門後就是樓梯。
此時，桂明跟着媽媽來到了鐵門前。
鐵門外，蹲着一賣蝦乾賣貝殼的小販。他們的攤位正好將鐵門完全的擋在了身後，而他們，則是背靠着鐵門，抽着煙。
“麻煩讓一下，我們要上去。”桂明媽媽對着那攤位後面的小販說道。
那小販先是擡眼瞄了桂明媽媽一眼後，於是開始尷尬的左右四顧。他右邊是一輛大扛自行車，左邊是一筐帶水的貝殼，後面是鐵門。旁邊根本沒有他能夠閃身的位置。
只是躊躇片刻，那小販就只能無奈的先從自己的攤位後跨了出來。然後示意桂明媽媽快點進去。
桂明媽媽先將桂明的行李遞給了桂明，然後就先費力的從攤位上跨過。
這鐵門是向外開的，因此，站於鐵門前的媽媽行動非常艱難，本就不大的空間，現在還要儘量側身將門拉開。
一點一點的，費了一番力氣後，媽媽終於是將門拉開了足夠她進去的寬度。進到門內，桂明的媽媽伸出一隻手，接過了桂明手中的行李。“快進來。”媽媽喊道。
隨後，桂明也是一跨。
桂明身體瘦多了，一下就鑽進了門後。
二人進到了樓梯間，鐵門再度拉上，而那個小販，也是回到了自己的攤位後，繼續蹲着。
樓梯間很窄，兩面都是高高的牆壁，其間沒有窗戶，光線完全是由二層的陽臺外透射進來的微弱一點兒。
摸着黑上到了二樓。
二樓左右兩邊各有一間房。
“這間就是我住的。”桂明媽媽一邊掏着鑰匙，一邊指着左邊的那扇陳舊紅漆的小木門。
桂明點了點頭。
房間內，空間很小。
兩張並排放置的牀，一個高衣櫃，一個桌子，一個電視。
房間內很凌亂，牀上被子沒有疊，一個個毛絨布娃娃，大大小小的胡亂扔在牀上。
空氣中還瀰漫着一股說不出的味道，很難聞。
目光四轉，終於，桂明在那個大衣櫃的旁邊，發現了一個籠子。
“那籠子裡養的什麼！？”桂明指着空空的籠子，問着媽媽。
“狗啊。”桂明媽媽回答。
“狗呢！？”桂明好奇的問道。
“估計跟你妹妹一起出門了，上學去了。”桂明媽媽將桂明的包放到了衣櫃旁的地上，然後回答道。
“呵呵，你妹妹每天起來都不疊被子的。”桂明媽媽看着亂亂的牀，一臉無奈。
桂明有個妹妹，同父同母的妹妹，當初父母離婚。他跟了爸爸，妹妹跟了媽媽。
當初桂明在福建那小縣城上高中時，妹妹那是也在那裡，就在外婆那山村內的小學讀書。那時候，媽媽根本就甩手掌櫃一般的，將妹妹扔給了外婆。所以，當時失明的外婆，平時不但要照顧自己，還要一日三餐的管着桂明的妹妹。
那份辛苦不易，豈是幾句話能夠說清的。
所以那時，每週六週日，桂明回外婆那裡，不但可以幫外婆乾點活，還能夠看看妹妹，陪妹妹上山採野草莓，楊梅，捕蜻蜓，捉青蛙。
而那之前，桂明的妹妹也是一直被媽媽放在各個人家寄宿着。從來沒有帶在自己身邊。或許也有些這些因素，因此，桂明對媽媽的怨念非常之深。妹妹比自己年幼，她受到的委屈，比自己更多。起碼自己還能夠一直跟在爸爸身邊。
當初父母剛離婚之時，頭兩年媽媽還沒有離開那個西部城市。
那時，桂明的妹妹就是一直流浪一樣的寄宿在別人家，當時的桂明才六年級，初一初二。只要有空，有消息，桂明就會蹬上自己的小自行車，找到妹妹寄宿家，然後帶妹妹出來，給妹妹買零食吃。
那時的日子，現在想想，也是有着一份快樂的。不過後來，由於妹妹性格孤僻的原因，很多人帶了妹妹一兩個月就不願意繼續帶了。所以，桂明妹妹也在不斷的更換着寄宿人家。最長的一家也就是居住過三個月。
再之後，桂明就知道媽媽回福建了。妹妹也回福建了。一直到回福建上高中前，桂明也就再沒有見過妹妹。
現在想想，距離高中那時，又過去了三四年。
妹妹應該又長大了不少。
輕輕的坐於牀上，桂明擡頭看着媽媽。
“就這麼一間房，吃飯，上廁所，怎麼辦！？”桂明問道。
“這門出去，有個小陽臺，可以做飯，陽臺盡頭，是廁所。”桂明媽媽也坐了下來，然後又擡手指了房間對頭的一扇門。
桂明點點頭。
“你不回你爸爸那裡去嗎？”桂明媽媽突然問道。
桂明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我的事，你別管。”
桂明媽媽語塞。
“坐了一夜的車，要不你先睡會兒吧。我出去買點菜，中午給你做好吃的。”沉默了一會兒，桂明媽媽又說道。
雖然坐車有些勞累，但畢竟是小夥子。桂明現在無絲毫的睡意，不過，桂明也只能點點頭。“我躺會兒吧。”桂明說道。
“對了，樓下的那些賣菜的，一天都這樣擺着麼！？”桂明皺着眉頭，又問道。
“就每天的早上五六點開始，擺到十一點左右就都沒了。”媽媽回答。
“那麼早開始擺！？”桂明有些啞然，“早市啊。”
本來，桂明還有出門逛逛的意思，不過想了想下面的那道門。桂明立即沒有了什麼出門的衝動。
現在才九點多。既然不能出門，那就休息下。待到十一點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