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子並未進入裴慕陽的瞳孔,他轉身騎上了自己的摩托車,伸手去取頭盔,“季雨瑤沒告訴你嗎?打她的是我。”
“你?”這答案又將江映雪拉進了新的震驚當中,“你爲什麼要打她?”
“爲什麼?”裴慕陽冰冰地哼着,“她傷害了我的女人,所以要打。”他的語氣狂肆冰冷。這麼多年來,她還沒有聽他以“我的女人”稱呼過她以外的人!
江映雪的臉色再度蒼白,“慕陽,我知道你喜歡玩,但雨瑤纔是你要訂婚的人,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誰說要和她訂婚?”他反問,將頭盔戴在了頭上。
看他啓動車子,江映雪終究有那麼一絲不甘,上去拉他的車,“你的女人到底是誰?不會還是程江南吧。”
他沒答,卻去撥電話,“你和程江南都在醫院嗎?程江南有沒有亂跑?照顧好她!”一句話滿滿地都是程江南,還用猜嗎?江映雪退一步,僵在了那裡。
曾經愛的,被自己愛的人,怎麼統統都去了程江南身邊,到底怎麼了?這一刻,她有種被全世界拋棄了的感覺。
心裡極度壓抑,逼着她要爆發,她突然上衝上前,攔在了裴慕陽的車前,“你難道不知道嗎?程江南和裴景軒在一起,他們……很親密!”
裴慕陽俯視着她,眼裡有着嘲諷,“他們在一起刺痛你的心了?”
“……”江映雪給說中了心事,身體又晃了起來,“我……我是真的關心你,你們兄弟搶一個女人,只會,只會……”
“我們家父子搶一個女人的事都有發生,這又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吐出這話竟輕描淡寫,江映雪卻像被人拍了一巴掌。
她虛弱地搖頭,“不,不是這樣的……是……”她一把握上了裴慕陽的臂,“我有我的苦衷,真的,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才這樣對雨瑤,但我相信,你不是真心喜歡程江南的。慕陽,求你,給雨瑤一個機會,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對她好一點。”
“你的面子?你在我這兒能有什麼面子?”
他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
江映雪的嘴張了又張,就是答不出一句話來。以前的裴慕陽不是這樣的,至少他在對自己說傷人的話時,眼裡會有痛苦。她每次都能感覺得出來,他的痛苦並不比她少,可爲什麼,此時,她從他眼裡只看到冷漠,除此之外,別無所有。
“慕陽……”
若在往日,她這種樣子看他,呼他,他早就將她摟進了懷裡,所有的火氣都消失怠盡。可這一次,他連看都懶得看她,啓動車子繞過她直接離去。
他是真的走出來了,徹底地走了出來!
江映雪感覺整個身體都被抽空,彷彿什麼都抓不住,軟軟地跌了下去。
醫院裡,鄔梅梅捧着手機抓起了下巴,“裴慕陽是不是腦袋壞了,明明受傷的是我,怎麼讓我照顧江南?說反了吧。還是這電話是打給江南的,讓她照顧我?不對啊,這是我的手機,而且話也說得不對啊。”
程江南走進來,正好看到她在碎碎念,笑嘻嘻地問,“怎麼了?又在思考什麼人生哲理了?”
鄔梅梅怎麼都想不明白,被她這一打亂也懶得去想,只擦着兩隻手對着她手上的保溫杯流口水,“又給我帶什麼好吃的來了?”
程江南將東西擺上桌,鄔梅梅的嘴巴立時扁了起來,“又是清淡?我的嘴都快淡出個鳥來了。”
“沒辦法啊,醫生說了,忌辛辣。”她莫可奈何地聳聳肩。
鄔梅梅委屈萬份地將東西抱在手裡,一勺一勺地吃着,每吃一口都皺一下眉。程江南看得實在心疼,無奈地嘆口氣,“算了吧,我下樓去給你買點梅子。”
她轉身,出了門。
在醫院的大廳裡,她和方美玲夾道相逢。
方美玲身上披着限量版的貂皮大衣,貴氣逼人。豔紅的脣抿着,像一團隨時會嗜人的火焰。看到程江南,眼尾挑高,是明顯的鄙夷和反感,還有怒火!
她幾步走來,高高在上地立在程江南面前,“程小姐,跟我談談。”說完這話,又扭身走出去,根本不管程江南願不願意。
程江南還是跟着她走向醫院後僻靜之處。
方美玲在一棵樹下回頭,紅脣壓了又壓,那團火焰怎麼都無法淡下去,幾乎要蔓延到程江南身上來。
“程小姐,你到底要毀我們家景軒到什麼時候?”她一開口就是不客氣的質問,語氣尖銳得像刀。
程江南滯了一下,沒明白她的意思。
“給錢不要,講道理不聽,難道真的要逼我對你用手段?還真是不見黃河不死心哪,啊?”
說着話,她啪地甩出一疊資料來丟在程江南身上。程江南低頭去看,看到的是程江北的檔案。她的臉一下子慘白,“你這是要做什麼?”
“馬上離開我們家景軒,否則,我會讓你弟弟沒辦法參加高考!”她這是在下最後通牒!
程江南的手狠狠晃了一下,程江北向來是她的死穴!
“阿姨……我和景軒談戀愛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爲什麼要牽扯到無辜!”方美玲的窮追不捨讓人疲憊,她忍不住控訴起來。
方美玲重重地一哼,“兩個人的事?以爲是兩個人的事所以就無止境地利用景軒嗎?”
“我沒有利用過他!”她搶白。
方美玲舉手想甩一巴掌給她,最後又垂下。這裡來來往往都是人,她不想失風度。
“沒有利用過他?”她既而露出嘲諷的表情,“他現在都要爲你去打架了,還敢說沒有利用過他?”
“打架?”他怎麼可能和人打架?
“就因爲你和你所謂的朋友,他動手打了季雨瑤,他父親覺得相當失望!這事如果傳到他爺爺耳朵裡,他好不容易得來的JEL總經理職位就要打水漂,你不明白嗎?你就是他的災星,跟在他身邊只會給他帶來麻煩!所以,我讓你滾!”她越說越激動,甚至伸出一根指朝外甩去。
程江南蒙了。打季雨瑤的明明是裴慕陽,怎麼會變成他?
“我的話就說到這裡,在明早之前如果還讓我看到你在這座城市,你弟弟的高考就結束了!”她說下,扯回了那個本子,欲要離去。
“媽!”背後,有人出聲。
兩從皆是一驚,看到了裴景軒。
“景軒,你怎麼來了?”方美玲問,怒瞪一眼程江南,以爲是她叫來的。程江南也好無辜,但她此時更擔心的是江北的高考。
“您給我打電話說了那麼一通,我就知道您會來找江南。”裴景軒道,半點不隱瞞。
方美玲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知道就好,你這麼下去,只會前功盡棄,我不能看着你毀掉!”
“我所做的一切跟江南無關,媽不要爲難她。”裴景軒從她手上將東西抽了過去,翻了翻,面色也跟着沉下,“也不要爲難她弟弟。”
“景軒——”方美玲氣得拉長了音叫自己的兒子。
“媽,我愛您,也愛江南,但如果您要傷害她的話,我只能帶着她離開這裡。別逼我。”他說這話有祈求的意味,但語氣堅決。
方美玲的臉都氣紫了,半天不能吭氣。
裴景軒撥了老湯的電話,“把我媽送到酒店去。”既而來牽方美玲的手,“有什麼事我們單獨談。”
他攬着方美玲往外走,離開前朝程江南看了一眼,示意她已經沒事了。程江南點了下頭,一個人回了病房。
“咦?我的梅子呢?”鄔梅梅看她兩手空空回來,問。
程江南懶懶地倚在沙發上,閉了眼。裴景軒竟然向裴翟耀表示打季雨瑤的事是自己做的!這太出人意料了。她知道,他這一半是爲了自己,一半是爲了裴慕陽。這件事,只有他頂下,裴慕陽纔不會受到懲罰,而她和鄔梅梅,也才能避免成爲衆矢之的的命運。
“怎麼了?發生什麼大事了?”鄔梅梅溜下牀來,跑到她身邊來晃她。程江南這才睜眼,朝她笑了笑,“能出什麼大事?最大的事情就是鄔梅梅同學又要恢復傾城美貌了。”
“切!”鄔梅梅推了她一把,“說正經的。”
程江南這才把在樓下碰到方美玲的事說了出來。
“哇,這方美玲可真是陰魂不散哪,什麼時候都不鬆手。你們不過談場戀愛,搞得跟打仗似的,咋就這麼麻煩呢?”
“更麻煩的是,裴景軒竟然頂了打季雨瑤的罪。”她嘆一聲,無盡感慨。
鄔梅梅又是一番驚訝,既而傾身過來抱她,“親啊,你家軒軒可都是爲了你着想啊,今晚回去,一定要把自己洗得白白的,好好獎勵。”
程江南推了她一把,臉不自然地紅了一下,既而又沉下了眉去。裴景軒不論給誰的印象都是高大上的,這回擔了這件事,身邊的人不知道有多失望呢。
當晚,程江南給鄔梅梅辦了出院手續。離開時,想了想,還是給裴景軒發了條留言。
鄔梅梅臉上的青紫退了不少,但並未完全消失,他們回了她家。鄔梅梅家的房子挺大的,九十平米,三室兩廳,長期給她和江北各留一間房,只要鋪上被單就可以睡了。
晚上躺在牀上,輾轉難眠,反反覆覆想的是裴景軒承認打季雨瑤的事,心中難安。
十二點鐘的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來了一條微信。劃開,是裴景軒的。
“睡了嗎?”
“還沒。”她回得很快。
“我在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