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強接到了陪同裴冷那位警察的電話,就立刻驅車趕往了郊區,等他趕到現場的時候,被現場滿地的血跡,給狠狠震了一下。
在冷豹久了,什麼樣殘酷血腥的畫面沒有見到過,火強早就應該不奇怪了,真正令他驚訝不已的是站在血泊中的男人,他的拳頭上沾滿了鮮血。
那是裴冷嗎?
火強打了個寒戰。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樣子的裴冷,血泊中他周身冰冷,蹭蹭往外冒着煞氣,直徑十米之外都能感受到那種如刀般鋒利的殺意,他通紅的眼眸深深地染了一層血色,兇狠的神色裡讓火強只讀出了兩個字,“嗜血”。
在冷豹面對多少兇殘的歹徒,那些亡命之徒簡直慘無人道,面對那些人裴冷都極少爆發出這樣濃重的血腥味,何況他此時面對的,不過是一個精神萎靡的普通人。
而那個人原本長什麼樣子,火強已經分辨不出來了,他倒在血泊裡連喘*息的氣息都沒有了,乍一眼看過去,就像是死了一樣。
火強再度嚇了一跳,裴少可別在淮秀對一個罪不至死的普通人下了殺手纔好!
他看向旁邊臉色複雜的警察,有些責備道:“你怎麼不攔着?”
警察許久才張開嘴巴說出話來,聲音是被驚訝到之後的那種顫抖的嘶啞,“不敢攔。”
估計是他當警察這麼久了,從沒有見過這麼血腥又暴力的場面吧?火強嘆了口氣,看了看躺在一邊被裴冷外套包裹着的女人,他忽然明白,裴冷爲何如此暴力了。
“你沒看見,太嚇人了。”
警察被同事扶住了,腿都還是軟的,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那麼狠,赤手空拳招招打在不致命的位置,卻活生生要將人打死!
跟着火強一同趕來的人見了這場面也不敢多做任何評價,從來都聽說冷豹的隊長是個像修羅一樣的人物,如今一看,修羅比他好相處多了吧?
軟癱在地上的人,呼呼喘了兩口氣,身體似乎微微動彈了一下,裴冷微眯着的眼眸狠狠一厲,再次邁步走向了地上的人,火強見狀,連忙一把拉住了他,若是再打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了!
“爺,還是先照顧好陸大小姐要緊!”
這種時候,連火強開口勸說,都冒着極大的風險,沒有人敢肯定,裴冷會不會殺紅了眼睛,連火強一塊給揍了!
裴冷頓住了手,眯眼看了看火強,才扭頭看向被警察扶起來的陸晴夏,她已經暈了過去,此刻被他的外套包着,卻依然看得出她的狼狽,他眼珠子一陣刺痛,幾乎是鑽心的疼。
“把他給我帶走,不準醫治!”
裴冷留下了一道有點不通人性的命令,把人打成這樣還不準醫治,是打算讓他自生自滅嗎?
不過,惹怒裴冷的人,從來就沒有什麼好下場!警察戴上手套,隨手拎起那團血肉模糊的身體,扔在了警車的後排。
裴冷是最後一個從倉庫裡出來的,他雙手緊緊抱着陸晴夏,拳頭上還染着鮮血,他迴轉過身體,看着那個偌大的倉庫,森然說了一句,“把它燒了!”
說完,他便抱着陸晴夏上了警車,但他沒有急於讓火強開車離開,而是眼睜睜看着熊熊大火燃燒而起,才讓火強開車去醫院。
一路,他都沒有放開過陸晴夏,一直在輕輕撫摸着她沾滿灰塵和淚水的臉,一遍又遍撫摸過她身上的傷痕,讓他的心感受到比她的傷更痛的一種疼痛。
如果可以,他願意代替她受比這痛苦一百倍的疼痛,受比這難受一百倍的精神折磨,也不希望在她的記憶裡,殘留下這麼一段不愉快的經歷。
夏默蘇等人接到火強的電話,飛快地趕往了醫院,卻被攔在病房外不許進去,說是她需要靜養,隔着病房門上的玻璃,她看見陸晴夏的病牀前,裴冷一直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柳寒瞥了眼病房內,示意夏默蘇先在走廊上坐一下,“我估計陸晴夏不醒,裴冷不會讓我們進去。”
火強拿來了陸晴夏的檢查報告,還好全身上下只是些皮肉傷,他見夏默蘇已經等在病房外了,詫異道:“我不是讓你們晚點過來嗎?”
“我擔心,所以過來了,沒關係,我就在外面等。”夏默蘇乖巧說道。
柳寒則沒有任何異議,只是站在她身邊陪着。
除了他們倆,其他人應該也知道陸晴夏的情況了,卻都沒有來,火強沒有將外面的情況告訴裴冷,而是默默將檢查報告遞給了他。
裴冷除了手接過報告,頭微微垂下,掃了幾眼手中的報告外,全身上下沒有做出任何其他的反應和動作,從報告上抽回視線,他再次默然凝視着病牀上蒼白的人。
火強知道不宜打擾,便默默退了出去。
在病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沒有人看見那滴悄然從裴冷眼眶中滑落的淚水,視線模糊之中,他似乎又看見了他踏入倉庫時的那一幕。
髒兮兮的地上,光裸着雙腿的陸晴夏被一個陌生男人壓着,她周身凌亂而狼狽,在他將那個男人扔開之時,她雙眼都是空洞的,恐懼與絕望寫滿了她的眼睛,即便是他俯身抱住了她,她仍然沉浸在巨大的驚恐當中。
他永遠記得她期盼而又不敢相信地問着是不是他時那顫抖沙啞的聲音,這回憶就像是一把利刃,再次深深扎入他的心臟,讓他疼得無法呼吸。
若是再晚一步……
他全身狠狠顫抖起來,他不敢去想那後果,可又忍不住一而再地後怕,一而再地顫抖!
他忽然很慶幸,自己留着那張卡,始終留着那個號碼,否則他根本沒辦法以那麼快的速度精準地找到城西郊區的那個倉庫,在千鈞一髮之際將她救下。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將這個號碼告訴她時的情景,現在想起來,一切彷彿還是在昨天。
那時候她才上初中,他與陸凡已經在冷豹部隊了。
她每日上下學都是由司機接送,有一天她突然打發走了司機,要獨自一人回家,司機拗不過一向跋扈的陸晴夏,只好聽從她的安排。
陸凡回家大約半小時之後也沒見陸晴夏回來,他發現接送她的司機竟然早就在家了,司機將陸晴夏的話原封不動告訴了陸凡。
陸凡覺得情況不太對,直接給她手機打電話,連續打了五六次也沒有人接聽,陸凡不放心,便叫上了裴冷一起去找她。
那個時候,沈清的話每日都在耳邊,裴冷剋制着自己,從來不會主動去接近陸晴夏,關於陸晴夏的事情,他也從來都不過問,所以他接到陸凡電話的時候,很自然地就拒絕了。
他繼續埋頭計算着幾何公式,卻不知爲何,怎麼都算不出那分明很簡單的數學題,他藉口出去走走,也沒有帶司機,一個人搭乘出租車往他就讀過初中的學校走去。
陸晴夏現在就在那所學校讀初中,但他不承認,他是去找陸晴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