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早?”裴冷不自覺地也跟着陸晴夏低喃了一句,他兀自輕笑了笑,“只怕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有多早吧?”
連他都不知道有多早?
陸晴夏更爲震驚了,“這怎麼可能?”
“是啊,這怎麼可能?”裴冷凝視着她,眼神越來越幽深,思緒被拉到了許久以前的記憶裡,“我記得,那時候對我這份掩藏的感情最有懷疑的人就是你哥,你哥曾無數次逼問過我,對你到底是一份怎麼樣的感情,而我也不止一次地堅定回答他,沒有感情!”
“現在想想,我把自己的心思隱藏得差點連自己的都欺騙了,所以被我用傷害的方式拒絕的你又怎麼敢相信其實從一開始,我就喜歡着你!”
她震驚地瞪着水眸,一閃不閃地望着他,生怕錯過什麼需要她記住一輩子的眼神,以及他眸底最深處的情愫。
“那時候你小,我只當你是最親的妹妹,直到發生了那一件往事,我媽對你的態度從一開始的不喜歡變成了徹底的仇恨,我還能怎麼辦?”憶起過去的事,裴冷像是喝了一劑最苦澀的藥,連嘴角的味道都是苦澀的,他微勾着,全是痛苦的味道。
“我只能從那個時候開始不斷地疏遠你,不斷地拒絕你,雖然那時候你還小,對我的感情或許只是出於哥哥的依戀,可後來你漸漸長大,你越來越執迷不悟,又因爲有爺爺的支持,你越來越肆無忌憚了,我能怎麼辦?”
他反覆問着這一句,他能怎麼辦?
堂堂的裴氏長孫,冷豹的隊長,什麼事情他做不到,可只是回憶了一小段,他的語氣裡就只有滿滿的無助和無盡的痛苦,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所以,在沈清伯母的壓力之下,你又因爲那時候我年紀小,在還沒有看清楚自己心意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徹底的掩藏,你對着別人撒謊,對着自己撒謊,這樣的謊言撒着撒着,別人信了,連你都信了,是嗎?”陸晴夏凝着他,心疼而又壓抑不住激動地問道。
他點點頭,長長舒了一口氣,“我真怕你不相信,又或者不理解我,但我最怕最怕的就是你恨我!”
“你問我,跟宋影是什麼關係,你問我,是不是跟宋影出現了什麼問題纔來找你,你錯了,剛好相反!”裴冷灼灼盯着她,笑得苦澀而無奈,“你那時候多麼炙熱,追得我滿世界跑,面對一個本來就對我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人,又是那樣的主動,我怎麼拒絕你,拿什麼來拒絕你?”
“那個時候圍繞在我身邊的宋影成了我最好的武器,我假裝對她好,以此來讓你知難而退,也正好我媽喜歡她,我也可以用她來堵住我媽不停在我耳邊碎碎唸的嘴,她跟你是同學,我接近她,有時候順便可以看一看你,多兩全其美的辦法!”
“所以,這個辦法一用就是十年,自欺欺人太久了,我幾乎都以爲,我跟你沒有可能,最後會跟宋影在一起,但我對她,哪裡來的男女之情呢?”
“可你對她那麼好!”陸晴夏瞪着眸子,想起他對宋影的百般遷就和貼心照顧,她忍不住也會嫉妒,也會羨慕啊!
“我對她好,一是爲了氣走你,二也是因爲愧疚,我不該利用她,所以我跟她保持着距離,我一步一步將她送上來她想要登上的高臺,結果發現,這樣的高臺卻也同樣將她送入了萬劫不復的地步。”
“她成了萬衆矚目的明星,同時也被束縛住了手腳,逛街出遊這些你可以做的事情,對於她來說,都成了奢望,所以爲什麼每一次被媒體圍堵,我都選擇保護她,因爲我在內疚,那種時候只能委屈你。”
裴冷輕撫着她的臉,想起過去每一次對她的傷害,那一種傷痛都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在他心口上剮下,讓他鮮血淋漓,又無處訴痛,只能一個人默默承受着。
“在淮秀的時候,你們……”對於他們的親密,陸晴夏說不出口來,只是點到爲止。
裴冷苦澀一笑,“我跟她最親密的事也不過是她親吻過我的側臉,就是上次你生氣跑開的時候那種,那天晚上在她房間,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擁抱,再也沒有其他親密的事了,你相信我嗎?”
她是相信的,因爲裴冷這個人,真的不撒謊的,可他卻因爲她的事情,對自己對她對所有人撒了一個這麼大的謊言,將包括她和他在內的所有人都欺騙了!
他說,他不愛她,他討厭她,他厭惡她,原來都是因爲他喜歡她,他在意她,他愛她,這是一個什麼道理?
陸晴夏不知道自己是該爲自己被裴冷愛上的幸運而笑,還是爲自己被愛着卻得不到疼惜而哭呢?
一時之間,無論是裴冷還是陸晴夏,都陷入了沉默,這巨大的信息,陸晴夏需要消化,需要慢慢來接受,裴冷這終於得到宣泄的心情,也需要慢慢平復下來。
初秋的夜風,從天台輕輕吹拂而過,帶着初秋薄薄的寒意,雲層散開,星空越發璀璨,閃爍着零星的光澤,陪襯着夜空的美麗。
樓下花園裡似有淡淡的花香味傳來,裴冷深深吸了口氣,覺得胸口被這花香填滿,又漸漸吐出,帶着一腔的秘密,徹底釋放在空氣之中,將那鬱悶也消散了。
“裴冷,你說你很早就喜歡我,對不對?”
半晌,一直沉默的陸晴夏,突然啞着嗓音,扭頭詢問着她,她瀲灩的水眸中滲了點星淚水,不知是委屈,還是欣喜。
那樣複雜的眸色,看得裴冷心一軟,輕輕將她擁入了懷中,他將下頜放在她的頭頂上,嗅着她的髮香,手疼惜地撫着她的臉,心底的內疚,有些無法言說,“我們錯過太久了!”
“我差點就真的錯過你了,差一點!”他想着都後怕,若他再遲鈍一點,若他再自欺欺人一點,此刻還能這樣擁着陸晴夏,向她吐露出最真摯的內心嗎?
“我不會再錯過你了,無論過去發生了什麼,無論有多少阻攔,我都不會再放開你的手,這麼多年,足夠了,真的足夠了!”
這種錯過,足夠將他們倆折磨得遍體鱗傷了,他不能再傷害自己,更不能再傷害她,她是最無辜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