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菡”燕菡的話一下激起了裴瑜宸對她強烈的愧疚心。
裴瑜宸腳步一動,朝她緩緩走來。
他們所處的病房十分高級,天花板上吊着巨大的水晶吊燈,而花紋精緻奢華的厚窗簾則是嚴實拉上的,顯得病房內的光線有些暗,水晶吊燈的燈光從牆面上折射過來,光影明明暗暗的,恍惚不定。
裴瑜宸的表情在這樣的光線下看不大清楚,一半映着淺淡的光,一半隱在陰影中。
他身上的氣息逼近她,讓她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該說的我都說清楚了,想來你也聽清楚了!這就是我的意見,請你尊重。”
“不再親密?我真不知該說你什麼纔好。”他咬字清晰,卻帶着些許纏綿些許曖昧的意味。“這樣是在懲罰我,還是你自己?”
燕菡深吸一口氣,道,“裴瑜宸,我想我們都該冷靜下來,彼此安靜一會兒。”
他還在朝她逼近,這種緊迫得讓她頭皮發麻的感覺很不好受。
她可以感覺到心跳正以令人發慌的速度加快。
“我很清楚自己現在很冷靜,不冷靜的是你。”裴瑜宸慢慢說道,終是在離她三十公分處停住了腳步。
“裴瑜宸,到底是誰在不冷靜,你不覺得很好笑嗎?至始至終我都沒怒一點,是你高聲低聲耍無聊,你還是那個成熟的男人嗎?你的工作也是這樣做的嗎?”她覺得好笑,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冷靜,前所未有的冷靜,卻被他顛倒黑白,這個男人,還真是有讓她哭笑不得的本事。
“菡菡,有時候我真恨不得掐死你。”他說這句話時漫不經心的,語調懶懶輕鬆彷彿他僅是在談論天氣般。事實上,他被她堵得真的是有氣說不出,有苦難言。
“夠了!”燕菡輕聲。“有時候我也真的想要告訴你,女人不是男人!你可以做到心底對別人有愧疚跟我親密,我卻大度不了接受你!所以,我們一起等着程子琪幸福吧!要是你等不下去,可以去找程子琪去親密。可以親自成全她幸福,我也可以成全你!”
她的雙拳緊握,聲音微顫。
裴瑜宸聞言竟是微愣了愣,半晌,眼裡流轉的光似沉黑如墨,面色卻是一分一分冷凝了下來。
他低眸看着面前的女子,美麗的眸子蒸騰着如地獄幽潭般的寒氣,看得她禁不住打了個寒噤,她皺眉,強烈的不安在心中擴散,嘴上卻笑道:“不可以嗎?我成全你,不是玩笑。你也成全我。”
裴瑜宸面色稍微緩和,淡漠的眼底有着受傷的神情,他眉梢一挑,沉聲道:“你只能成全我和你,別人和你無關!你要這樣,也好!但我不接受,我對她沒有感情,我不覺得我對你的感情不純粹。”
燕菡一怔,淡淡說道:“那這樣的話,是我偏執了!可我,還是接受不了,除非你不再愧疚了。”
“如果她一輩子不幸福,你就一輩子跟我冷戰是不是?”他前傾的身子,帶來濃濃的壓迫感令她面色驀然煞白,這樣危險的氣息,給她的感覺,熟悉而陌生。
她的心一分一分往下沉沉墜去,抿着脣,努力讓自己平靜,淡淡道:“不是冷戰,只是不想委屈自己!因爲不想欺騙你和敷衍你,更不想也不能委屈自己的心告訴你我不介意一絲一毫不介意。我做不到,即使我知道這可能傷害你,可是違揹我跟你感情的初衷,但我也一點不想在感情上欺騙你。這是我的底線。你不能碰觸我的底線!”
裴瑜宸面色一沉,黑眸緩緩眯起,“那對你來說,到底什麼最重要?是你的底線重要,還是愛情重要?”
“人的尊嚴重要,如果我一直沒有尊嚴和該有的驕傲,到最後我便不再是我,你別說愛我,連起碼的尊重都沒了,所以我不妥協!”燕菡十分堅定。“這件事不妥協,寧可不要,也不妥協。”
裴瑜宸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立刻道:“菡菡,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我沒想到我只給你愛也不可以,我不知道你心底這樣想!”
“我知道!”燕菡順了口氣,平復自己不穩的情緒,擡眸望着他道,“裴瑜宸,你是高估了我,我根本沒你想象中的好,沒你想象中的那麼大度。所以,你我都需要冷靜,告訴對方,彼此的底線在哪裡?我不要綾羅綢緞,不要錦衣玉食,只要純粹的感情,不能夾雜任何雜質,一粒沙都不行。你的底線,也得告訴我,我們纔不會委屈彼此!一生的路太漫長,也許現在你抓我的手我心跳會加速,但誰也保不齊幾年後,我們會怎樣,也許那時在牽手就像是左手牽右手,再也悸動不起來。愛情很短暫,你和程子琪分道揚鑣是例子,我和譚銳也是例子,婚姻卻是一輩子的事,我們別人到花甲再跟你爸媽我爸和許以清一樣,心生怨尤,那纔是真正的悲劇!我不想吵架,我回去病房了!”
她一口氣說完這番話,也不待他回答,側開身體就想繞過他走人。
她急於用這種方式擺脫他帶給她的緊張與壓迫感。
就在這麼一霎那,她忽覺衣領一緊,一股強大的力道將她拽了回去,一陣天旋地轉後,待她反應過來時,她已被抵在牆壁上。
裴瑜宸深眸半眯,一雙深黑難測的眸子牢牢的鎖着她,勾人而又危險,他就這樣看着已驚惶的她低聲地緩緩地說道:“這算是我們在吵架嗎?”
“你說是就是吧!”她要走。
“我拒絕你的提議,我就是要親你!”他卻用力把她逮進懷中,鉗住她的下巴後用吻封住她的嘴。那熟悉的男性氣息頃刻間就將燕菡包圍起來。
他齒間的煙味鋪天蓋地通過他的脣舌朝燕菡襲來。那番苦澀的味覺就像是此刻她和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