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宇修見她睜開眼睛,笑了笑道:“伯母,您醒了。”
衛蘭心沒有說話,好似不曾聽到一般。
顧言汐走到病牀另一邊,握住了她的手,高興的像是中了彩票一樣:“媽,你醒了,終於又醒了,你睡了這麼久,都嚇死我了。”
衛蘭心回過神來,看着她微微一笑。
顧言汐也笑起來:“媽,你要不要坐起來,喝點水怎麼樣?”
衛蘭心點了點頭。
顧言汐走到牀尾獎病牀升起來,裴錦程兌了溫水給她,她接過去,用勺子舀了餵給母親喝。
衛蘭心喝了幾口水,嗓子頓時就好多了,又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趙宇修。
趙宇修以微笑相待,見她已沒什麼大事,就說:“言汐,你小心着照顧伯母,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情,你給我打電話。”
“好,謝謝你趙醫生。”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趙宇修再看了衛蘭心一眼,轉身離開了。
衛蘭心卻突然道:“趙醫生,冒昧的問一句,你多大了?”
趙宇修頓了一下,但還是很禮貌而誠實的回了話:“二十七。”
衛蘭心眸中閃過一絲失落,輕輕“哦”了一聲。
待趙宇修走出了病房,顧言汐急忙問道:“媽,你是不是也覺得,趙醫生很像哥哥?”
衛蘭心看着她,並沒有回話。
二十多年了,雖然她不知道兒子會長成什麼樣,可那一雙眼睛,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是她的親生兒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怎麼可能會忘記。
可是,兒子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去世了,這位醫生……又怎麼會是?
“媽,其實我第一次見到趙醫生的時候,也覺得他是哥哥,他的眼睛和哥哥太像了。”顧言汐坐到牀邊,“媽,要不我找個機會問問,說不定,他真的是哥哥呢!”
“這樣子去打擾人家好不好?”
“我和趙醫生認識很久了,我們是好朋友,沒關係的。”
“隨你吧,只是要記住,不許讓人家爲難,知道嗎?”
“我知道,媽,你放心吧!”顧言汐用力點頭,又笑着道,“媽,你終於醒了,以後,我又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傻丫頭,你長大了要嫁人,哪能一直和媽媽住在一起。”
顧言汐擡頭看着一眼裴錦程,伸手握住他的手,又看向母親:“媽,我和錦程結婚了,他對我很好,很寵我,很疼我,很包容我。”
衛蘭心含笑點頭:“只要你幸福,媽媽就高興。”
“媽,你會不會不開心啊?”
“我怎麼會不開心?我的寶貝丫頭嫁人了,我開心。”
“你以前……不喜歡錦程的。”顧言汐憋了憋脣。母親不喜歡裴錦程,就如同裴錦程的父親不喜歡她一樣,她忽然想起裴盛華之前說的那些話,他說父親欠他的,父親欠他什麼呢?母親會不會知道?
“你都嫁了,難道我還要你們離婚不成?只要你幸福,只要他對你好,媽媽都開心。”
裴錦程篤定道:“母親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言汐,我會用我最大的力量來保護言汐,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衛蘭心似有若無點了點頭:“只要言汐幸福,她做什麼我都不反對,但是,我把人交給你,你一定要給我照顧周全,不然,我可不饒你。”
裴錦程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顧言汐挽住母親的手,嬌嗔道:“媽媽,你這樣會把錦程嚇到的。”
衛蘭心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心裡儘想着丈夫,我能拿他怎麼樣啊?”
“媽,我跟你說,我們家的公司,現在是我在打理,我剛剛和朋友簽了一份訂單,我們家是悅城的獨家經銷商,可賺錢了。”
“是嗎?喲,我的女兒會做生意了?”
“那當然,你和爸爸都是生意世家,我這個做女兒的,怎麼也遺傳了一點點,對吧?”
衛蘭心臉色微微一變,遺傳?
她一直沒有告訴過她,她並不是……
衛蘭心忽然咳嗽了兩聲,嚇得顧言汐立馬站起身來:“媽,媽你沒事吧?是不是我打擾到你休息了?”
“我沒事,別擔心。”
“媽,你餓不餓?先吃點東西吧!”
“好。”
“母親剛剛醒過來,不宜太油膩,我讓家裡熬點粥送過來。”裴錦程道。
“好,辛苦了。”
裴錦程點了點頭,走到窗臺旁,給家裡打電話。
很快,傭人就送了粥過來,衛蘭心吃了半碗,裴錦程和顧言汐陪他說了一會兒話,她就睡下了。
十點多的時候,顧言汐讓裴錦程看着母親,她去看看江傾玥。雖然她也很擔心江以信,可現在江以信在監護室,江傾玥再難過也沒有用,她必須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纔有精神作戰。
如果江以信情況不理想,她和安諾之間,必有一場持久戰。
礙於江以信的情況太嚴重,家屬不允許在監護室裡面,江傾玥和安諾都守在外面,透過玻璃窗戶看着裡面全身被插滿管子的江以信,兩個人都哭紅了雙眼。
儘管嫁到江家,安諾沒有得到江以信過多的疼寵和呵護,但她真的喜歡江以信,她一度的想要和他好好過日子,可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生成這樣!
江傾玥更是心痛,那是她愛了十幾年的男人,是二十多年來一直保護她的男人,如今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叫她如何不心痛。
她幾乎要哭瞎了眼睛,紅腫的雙眼和蒼白的臉色成鮮明的對比,叫人看着心疼不已。
顧言汐走到她身邊,輕輕喊了她一聲,她沒有反應。
她握住她的手,輕輕摁了摁她的肩:“傾玥,回去休息一會兒吧!”
江傾玥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紋絲不動。
“以信不會有事的,你要相信他。”顧言汐想要將她拉走,卻被她甩開了手。
她不要走,她要留在這裡陪着江以信。
有她在,江以信纔會有安全感,纔會更快的醒過來。
她要江以信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那個人——是她。
“傾玥,你聽話,跟我回去休息。”顧言汐拉着她,硬是要將她拉走。
“放開我,我不要走,你放開我。”江傾玥用力掙扎。
顧言汐不理她,非要拉她走。畢竟她是學過跆拳道的人,力道比江傾玥大很多,拉走她綽綽有餘。
越過安諾身邊時,她溫聲道:“安小姐也回去休息吧,以信會平安醒過來的。”
安諾沒有說話,江傾玥被顧言汐拉走了。一路上她都在掙扎,但心有餘而力不足。手腕被抓的生疼,也不顧及兩個人之間的情誼,對她破口大罵。
顧言汐也不理她,到了樓下才放開她。
一鬆手,江傾玥轉身就跑,顧言汐叫住她:“江傾玥,你冷靜一點行不行?”兩步跨到她面前,“你是想在那裡守一個晚上嗎?如果明天以信醒了,你還撐得下去?你現在就應該好好休息,養精蓄銳,阿信醒了你纔有精神去照顧他。”
“你不懂,你不懂我現在的心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江傾玥乾澀的眼睛裡流不出眼淚,卻急的直跺腳。
“我怎麼不懂?錦程也受過傷,包括我自己,我也受過傷不是嗎?可是又怎麼樣?不是都已經平安過去了。”顧言汐幾乎也是扯着嗓子喊,第一次這樣和她說話,她精巧的臉蛋在昏暗的燈光下,一片通紅。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江傾玥嗚態度一下子軟了下來,伸手抱住她,下頜抵在她肩頭。
“傾玥,別害怕,以信不會有事的,知道嗎?”顧言汐輕輕拍着她的肩,心裡也沒個底。
她也害怕江以信有什麼狀況,裴錦程就這樣安慰她。她現在,也只能將裴錦程安慰她的話拿來安慰她。
病房只有一張陪護牀,顧言汐讓裴錦程回去休息,裴錦程不太放心讓兩個女孩子留在醫院,在沙發上將就了一夜。
次日一早,裴錦程就讓家裡送來了早飯,四個人吃過之後,江傾玥去了監護室,裴錦程去調查江以信出事的情況,顧言汐留在病房裡照顧母親。
衛蘭心的身體恢復的還不錯,顧言汐偶爾會推她去樓下花園逛逛。
江以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以後了。
安諾那晚守了一夜後有些感冒,第二天還不肯回家,下午病倒了,一直在家調養身體。
江傾玥看着江以信醒過來,哭的稀里嘩啦,她這一輩子,都沒有這幾天掉的眼淚多。
看着江傾玥憔悴的不成樣子,江以信也心疼的不得了。
他好幸運受傷的是自己,如果是她,她是否挺得過來?
“乖,別哭了,我不是沒事了嗎?”江以信擡手幫她拭淚。
“阿信,你以後再也不要這樣嚇我了,我都被你嚇死了。”
“不會了。”
“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了,我去和安諾說清楚,我去求她退出,如果她不答應,我就跪在她面前不起來。”
“傾玥。”江以信剛醒來,身體有些虛脫,說話很無力,“不要去找她,等她來了,我會跟她說,你答應我,別去找她。”
“可是……”
“聽話。”
“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那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江傾玥妥協,緊緊抱着他,很久很久才鬆開。
裴錦程擔心影響江以信休息,第二天下午纔去找他。
江以信知道他來必定是說事故的事情,就藉口想吃點水果把江傾玥支走了。
裴錦程看了事故監控錄像,江以信的車子是直接從高架橋盤旋的下坡翻到地下的馬路,若不是剎車問題,定然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不過謝天謝地,他僥倖存活了。
“好些了嗎?”
“沒事,我真是命大,老天爺另類善待吧!”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經此一劫,我像是明白了,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真是不容易,一不小心就完了。”
“我看了監控。”裴錦程抿了抿薄脣,說出了自己的結論,“這件事情不是單純的巧合吧?”
“那個人的目的是傾玥。”江以信說的風輕雲淡,在出事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
“嗯?”
“剎車線好像被剪斷了,車子是傾玥的。”江以信看向他,帶着幾分感謝的目光,“那天早上,傾玥聽說言汐受傷了,急着要去看她。她有個壞習慣,我之前一直說她,不過在出事的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其實有這個壞毛病也挺不錯的。”
“和你出事有關係?”裴錦程被說迷糊了。
“她總是找不到自己的車鑰匙,所以那天,她開的我的車出去的。”
“你開的傾玥的車?”裴錦程恍然大悟。
“是。”
“這樣說來,那個人的目標確實是傾玥。”裴錦程擰了擰眉,看着他問,“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是誰做的?”
江以信似有若無點了點頭:“我也不確定。”
裴錦程凝思一想,心裡也有了結論,但不能肯定,急着與他確認:“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