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冷空氣來襲，天是白茫茫的一片，冰涼的風拂過樹梢。
“咳咳咳……”
溫螢的眉宇微微皺了一下，而後睜開朦朧的眼睛，揉了揉。她掀開暖和的被子，穿上一件外套，順着咳嗽聲移步至院子裡。
姚秀菊正把一杯一杯豆漿放到三輪車上面，呼吸稍稍沉重。她臉色難看，面容一些許的憔悴。
溫螢走過去問：“媽，你幹什麼去啊？”
“我去賣點豆漿。”言罷，姚秀菊又開始咳起來了，“咳咳咳……”
“你都咳嗽了，人也不舒服，今天就不要去了。”溫螢邊拍着她的後背，邊說道。
“假期人多嘛，生意好做些。”
溫螢用手摸了摸姚秀菊的額頭，滾燙滾燙的，“媽，你都發燒了，我陪你到醫院看看吧！”
“不用了，又不是第一次發燒，多喝水就好了，幹嘛浪費這個冤枉錢呢？行了，我走了！那個早餐我給你和小漾留了點，待會記得吃。”
當姚秀菊準備推着三輪車出門時，溫螢阻止了，“媽，你回房間休息，我去賣豆漿。”家裡經濟不寬裕，她知道姚秀菊捨不得花錢看醫生，也不肯放過假期這個人多賺錢的好機會。
“我自己去……”
“你就別再逞強啦！”溫螢打斷了姚秀菊的話，硬是扶着她回屋去。“你好好睡一覺，賣豆漿的事交給我，妥妥的。”
“媽媽，我要陪姐姐去。”不知何時，溫漾也起牀，站到了她們面前，似乎很是興奮。
溫螢微笑着：“可以呀！”轉而對姚秀菊說：“媽，你就放心吧，我們會好好賣的。”話音剛落，她便牽着溫漾出門了。
看着他們的背影，姚秀菊的臉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由於三輪車跟自行車較爲相似，溫螢騎起來並不費勁，她載着一堆豆漿和溫漾，車子緩緩而行地朝大街上駛去。在一處人羣來往較多的地方，她便停了下來。擺好攤後，她學着電視上的人販子吆喝道：“賣豆漿！賣豆漿嘍！賣豆漿！”聲音不大也非常柔和。
“姐姐，你這樣喊不對。”溫漾正經得可愛。
“那…漾漾說說，姐姐哪裡不對？”
溫漾兩腳岔開，兩隻手架在小嘴巴兩邊：“賣豆漿！賣豆漿！賣豆漿！”聲音雖稚嫩，但是很大聲，有股使出吃奶的勁。
溫螢被他這副模樣逗得哈哈大笑，做姐姐的滋味真不錯！“漾漾表現得好棒！”她豎起大拇指，“姐姐回家畫朵小紅花，獎勵你，好不好？”
“好哇好哇！”溫漾也笑得很是開心，兒童的世界是特別天真爛漫又容易滿足的，在他們眼中，擁有小紅花是一件神聖幸福的事情。“姐姐要像漾漾這樣喊哦。”
溫螢捏了捏他的臉蛋，“好！你個小精靈鬼。”
“賣豆漿！賣豆漿嘍！好喝的豆漿，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柔和的少女音夾雜着稚嫩的小奶音，聽着莫名的協調，爲此吸引了不少人前來買。
“小螢，來幫你媽媽賣豆漿啊？”一個大約四十多歲、嘴邊有顆豆般大小的黑痣的婦女滿臉微笑的問道。
溫螢懵懵的應了句：“嗯，對呀！”
“孫阿姨好。”溫漾十分乖巧地打招呼。
“欸，小漾也來啦。你倆太懂事了，你媽媽有你們這對兒女該是知足了。”
溫螢淺淺一笑：“額…孫阿姨，你想買點什麼呢？”小說中人物那麼多，不是每個都能記住的，這架勢估計是原女配的哪個隔壁鄰居。
“還是老樣子，8杯豆漿，我們家人多嘛。”
“好的，孫阿姨，你稍等一下。”
溫螢從來沒有賣過豆漿，就模仿賣豆漿的老闆那樣子，將豆漿打包好後拿給孫娟花。
“阿姨，路上小心點，歡迎下次再來買哦。”
“好，我肯定常來。”
*
時間流逝着，溫螢差不多已經擺了一個多小時的攤了，豆漿也逐漸變少，只剩幾杯而已。
這時候，有兩個穿着休閒服、冒着汗珠的女生朝攤子邁步。其中一個女生的面貌，溫螢雖只見過一面，卻沒法忘記。
扎着高馬尾、額前碎髮有些凌亂的女生率先開口道：“我們要兩杯豆漿。”
“哦，好。”溫螢回過神來，“請稍等下。”她立馬打包了兩杯豆漿遞給對方。
女生拿過豆漿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紅票子，溫螢卻始終沒有接過去，而是用抱歉的口吻言道：“額…那個，兩杯豆漿一共四塊錢，你拿一百塊，我這沒有足夠的零錢找給你，所以……”
女生剛想回應的時候，在一旁的季子允拽住了她的手臂，對她說：“瀟玥，她是咱們學校的，她家也很窮。我認爲同學之間應該相互關愛，沒必要找什麼零錢了，你覺得呢？”
楊瀟玥聽出了季子允話語間的異樣，轉而朝溫螢笑了笑：“同學，既然你家境不好，那零錢不用找了，我們就當行善事。”她重新把那張紅票子遞到溫螢眼跟前。
鮮少發怒的溫螢，心裡難得浮現了好幾分火氣。
窮人怎麼了？
窮人也是有自尊的！
更何況也沒到需要被別人施捨的地步啊！
於是，溫螢努力壓制住火氣，然後不卑不亢地應道：“我家是挺窮，但這並不意味着就能夠拿不勞而獲的錢財，你們的善心我領了，可是該找的零錢還是得找。”她接過紅票子，“麻煩你們等一會，我去換零錢。”話音一落，她跑到附近的店鋪換取零錢了。
很快的，溫螢便回來了。她稍稍喘口氣，就將已數好的零錢拿給楊瀟玥。
看着溫螢此刻的模樣，季子允笑似非笑，有種嘲諷的意味。她比楊瀟玥先一步接過零錢，“溫螢同學，其實不過是九十四塊錢，沒必要這麼計較。都是同學嘛，你家窮，我們幫幫忙也是應該的。”
上次的事情，溫螢便知道了季子允並不是自己喜歡的書中那個善良的白月光女神，現在抓着她窮人的身份不放，無非就是想要針對她。縱然失落難過，可她也不希望她們因此兵戎相見，所以一切可以觸發戰爭火苗的能避免就避免。
“謝謝你們的好意，只是窮歸窮，不能作爲拿不勞而獲錢財的理由。”溫螢彎了彎嘴脣，“還有，豆漿要趁熱喝。”
聞言，楊瀟玥偷偷地朝季子允使了個眼色，而後拿起其中的一杯豆漿喝了一口。結果還沒有嚥下去就吐了出來，緊接着將整杯連同那杯未喝過的豆漿狠狠地扔掉，濺了一地的漿水。她口氣十分不善：“你坑人吧你？什麼豆漿，全是糊渣。枉我們把你當同學，還想幫你，你卻如此坑騙我們。”
溫螢看着一地的漿水，內心很不是滋味，這可是姚秀菊早上生病依舊堅持做出來的。
剛剛嘲諷她也就算了，如今連豆漿也不放過？！
難道有錢買就可以隨意糟蹋麼？！
溫螢再也沒法抑制住火氣了，“正宗的豆漿，純天然無添加。你要是喝不慣就別買，別這麼糟踐美味環保的豆漿。”即使生着氣，她的聲音依舊柔和，卻持了刺，可謂是柔中帶剛。
“你什麼態度啊你！坑騙人還有理了你！”楊瀟玥瞪着眼說道。
溫螢直視着楊瀟玥的目光，不曾離開過，“我在這賣了那麼久，也只有你說坑騙，到底是誰的問題？”
楊瀟玥被盯得愈發心虛，一時竟語塞了。
“好了，瀟玥，都是同個學校的同學。只是以後這種小攤子要少來，不衛生、不健康，還容易招騙。”季子允挽着楊瀟玥的手臂，“我們回去吧！”
望着兩個人的背影，溫螢意識到避免戰爭火苗的最好方式便是遠離她們，現在是，回了學校更是。
“姐姐，你沒事吧？”溫漾委屈的表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剛剛…那個姐姐好凶啊！”
聽見聲響，溫螢收回了思緒。她摸了摸他的頭：“漾漾嚇到了嗎？姐姐沒事，別擔心，咱們回家吧！”
“嗯嗯。”
溫螢把地上的塑料杯撿起來，扔到垃圾桶後，騎上三輪車，沿來時的路穩穩地行駛。升起的太陽發出金色的光，驅走了冷空氣，只留暖意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