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兩天, 溫螢認真仔細地想了想,那條吊墜怎麼看都不像是兩塊錢的貨。觸感是柔和的光.滑,顏色十分晶瑩……儘管她對這方面不懂, 也沒有了解, 但像韓烯這樣家世的人, 怎麼可能會去買兩塊錢的地攤貨?
與其戴着不心安, 還不如把吊墜還給他, 要回那褶皺的兩塊錢。
於是返校的時候,溫螢坐在學校附近車站的長椅上,等待韓烯經過這兒。
等着等着, 她神遊了。
“嘿!”
突如其來的一句叫聲,溫螢嚇了一跳, 連手中的吊墜都掉了。
待她反應過來, 吊墜已經被面前人撿去了。
“你想什麼呢?這麼入神?難道是想我了?”
溫螢趕緊起身, 答道:“沒有想什麼,可以把吊墜還給我嗎?”
“它對你很重要?”
溫螢不想解釋太多, 直截了當:“非常重要。”
程淶軒瞧了瞧手上的吊墜,莫名有種熟悉感,他努力地回憶,忽然眉眼一亮。
是韓烯的!!!
初二那會,程淶軒作爲韓烯的後桌, 經常看到他時不時地拿着那條吊墜, 似乎特別寶貝。
有一次程淶軒爲了報復韓烯, 把吊墜給偷了去。事後, 被他知道了, 兩個人狠狠地打了一架。給學校造成了不良影響,他們也受到了學校的處分, 寫了兩千字的檢討書。
這件事才翻篇。
出乎程淶軒的意外,韓烯居然會把吊墜給溫螢?!看來這次對她,他是認真的。
“要我還給你也行,先想想怎麼感謝我吧?還有,我爲了上次跟你告白,被教導主任罵得狗血淋頭,你得賠償我。”程淶軒笑了笑,他逮着了機會,就絕不會讓韓烯得逞的。“好好想,我等你的消息,溫同學。”
言畢,程淶軒走了,步伐格外瀟灑輕鬆。
溫螢一時不知所措,她從穿書後的那一刻便“千方百計”地想要遠離渣男配,避免原女配的悲劇,結果……
真是越扯越不清,還被套路了?!
她是絕對不會上當的,按照程淶軒的無賴程度,這種事情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無數次。
而且依他的性格,他不會輕易把吊墜還給她的。既然這樣,還不如算了,至少可以減少跟他的接觸。
溫螢繼續再坐了五分鐘,然後才慢慢走回學校,畢竟她此時無比討厭見到程淶軒那副嘴臉。
*
翌日,溫螢並沒有去找程淶軒要回吊墜,他也沒有來打擾她。
這正是如她所願的。
一整天,溫螢都是很平靜地聽課學習。
直至晚自修下了課,她和兩個舍友相伴回宿舍,走到教學樓門口時,卻遇到了習卓民,他像是專門來堵人的。
習卓民是面對着溫螢:“同學,我想和你談談。”
“現在已經十點了,我們要回宿舍休息了。”徐不菲開口道,但語氣間沒有了之前的敵意。
習卓民沒有理會徐不菲的話,繼續朝着溫螢說:“是關於韓烯那條吊墜的事情。”
聞言,溫螢的心裡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難道他知道吊墜被……
她臉色不太好,卻依舊鎮定的對兩個舍友說道:“菲菲,璐璐,你們先回宿舍吧!我一會兒再回去。”
一聽到韓烯,李琳璐趕緊催着徐不菲走,因爲她要給他們製造機會。
“那你們也別聊太久,再過二十多分鐘就要熄燈了。”
囑咐完畢,李琳璐便拉着徐不菲的手往女生宿舍移步了。
待她們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溫螢內心忐忑不安地問:“你…想說什麼?”
習卓民皺起了眉頭,“那條吊墜對韓烯很重要,他從來不讓任何人碰的。他把吊墜送給你了,你如果不想要可以還給他,又怎麼能轉送給程淶軒呢?更何況他們……”
“吊墜對韓烯很重要”這句話在溫螢耳邊不停地循環,她的猜想是正確的,它不是什麼兩塊錢的地攤貨。頓時她心裡有了那麼一絲自責,更多的是一些沒來由的不明的感覺。
“他們兩個打了一架,都受到了學校的批評,但是隻有韓烯一個人被罰站在操場上兩個多小時了。不管怎樣,我希望你可以和他說清楚,因爲這是我見他第一次這樣對待一個女生。”習卓民說得很動情、認真……
溫螢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她還爲今天過得十分平靜而暗暗竊喜,結果……
不知爲何,她忽然聯想到那天在樓梯間,第一次見到那麼發怒的他,是因爲他以爲她和程淶軒在一起了。現在他又以爲她把吊墜送給……
如果她去解釋,他會相信嗎?
“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這麼嚴重,我不是故意的。”溫螢心中的自責翻了好幾倍。
“我覺得這些話,你應該對韓烯說,他現在還在操場罰站,你能不能……”
“我去!”溫螢毫不猶豫地回答,畢竟事情的是因爲她才導致的。“你可以把校服外套脫下來嗎?我想……”
“好。”習卓民把外套脫下來,拿給了溫螢。
道完謝後,溫螢抱着外套往操場跑去,平常她聽到“跑步”這兩個字都會害怕,此刻的速度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快。
跑到離操場還有一段距離時,溫螢便止步,舒了好幾口氣。在微弱燈光的照射下,她瞧見了一個身影,是很熟悉的身影,還是那麼高大顯眼。他穿着單薄的校服短袖,任憑風怎麼清涼地吹過,他都一動不動的。
她慢慢朝那個身影走去,走到他的旁邊,沒敢仰頭看他那陰沉的臉和凝聚着冰冷的黑瞳。好久好久,她才用弱弱的語氣問:“你還好嗎?”
對方沒有任何的迴應。
溫螢鼓起勇氣仰着頭看他,“吊墜的事情,對不起!但是我沒有把它送給程淶軒,我是打算還給你,只是被他撿去了。”
對方仍舊沒有任何迴應,空氣一度凝固着寂靜又壓抑的氣氛。
溫螢不知所措,她說的話並沒有讓人相信的理由,或許不夠真誠呢?
於是她再嘗試着說了一遍:“我真的沒有把吊墜送給程淶軒,請你相信我。”
“我沒有不相信你。”
韓烯很瞭解程淶軒,對方不過是爲了故意激怒他而使的手段。他之所以會那麼衝動,是因爲他不想讓他厭惡的人玷污了那條吊墜。
他相信她?!
溫螢愣了幾秒鐘,不確定地問:“你相信我?”
韓烯點了點頭。
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是爲什麼相信她,但是溫螢懸着的心終於落地了。
“那條吊墜不是用兩塊錢在路邊攤買的,它對你特別重要,對嗎?”
“嗯。”韓烯如實地說了。
“它對你那麼重要,可…你爲什麼要送給我?”
“因爲你適合。”
溫螢一時語塞。
適合?!
這是什麼鬼理由?
“宿舍快熄燈了,你回去吧。”
溫螢把外套拿給韓烯,“你同學給你的,怕你着落。”
韓烯接過去後立即穿上了,“現在可以回去?”
“嗯嗯。”
溫螢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猶豫了一下,她張口問:“其實我們沒有很熟,你爲什麼要幫我那麼多?你之前…爲什麼總是盯着我的眼睛看?”這兩個疑問,困擾她很久了,她渴望得到答案。
好一會,韓烯方纔淡淡地言道:“不知道,沒了解過。”
溫螢微微有些許的失落,她心中有許多猜想,最終也沒能確切得到答案。她努力地扯了扯嘴角,“我回去了。”
*
溫螢爬到女生宿舍樓第三層的時候,突然“嘀嗒嘀嗒”的下起了雨,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於是立馬衝進了門牌號標着“306”的房間,她沒來得及放下書包,而是忙着拿什麼東西。
隨着一句“菲菲,璐璐,你們的雨傘借我一下”,她跑出了宿舍。
徐不菲含在喉嚨裡的話還未說出——還差五分鐘宿舍大門就關了,便已然不見了溫螢的人影。
天空是一望無盡的漆黑,冰涼的秋風不斷地吹過,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毫無遮擋,縱然披上了校服外套,也會感覺到那股滲透進骨頭裡的冷。
韓烯在操場站了兩個多小時,儘管早已習慣,可腿依舊很麻,麻到刺痛。
即便如此,他還是一動不動。
他明白,學校壓根不會因爲一次打架而嚴重體罰學生。如今學校有這種舉動,無非就是背後有人要求的,那人正是他的父親。
韓氏是黎中的最大投資方,韓毅浚這點權力還是有的,更何況那是他的兒子。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有任何出格的污點,如若不然,就要受到懲罰。
這是他一慣的教育方式。
韓烯更明白,他今晚敢回宿舍,韓毅浚是絕對會找到他打架的緣由,然後用自己在商場上慣用的那套手段去處理。
他會打架,溫螢是一部分原因。
所以,他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再怎麼麻木的刺痛,也必須忍下去。
韓烯出神之際,卻看到了正冒雨而來的溫螢。
她把另一把雨傘給了他。
“你打算在這站一晚嗎?”溫螢稍稍喘氣的語調問道。
“學校的規定,不得不遵循。”韓烯一臉雲淡風輕的。
“你是不是傻?這個時候,學校領導都睡覺了,有誰還專門來檢查?”
溫螢那副認真得再不行的模樣,韓烯心裡忍不住噗嗤了一聲。
他看起來很傻麼?
他站在這也是因爲她。
“宿舍門都快關了,你回去吧。”
“你真的要站一晚嗎?”
韓烯沒回應她,偏過頭去。
溫螢知道他的意思,便也沒再勸他。她偷偷仰起頭,看着傘下的他,能夠明顯察覺到他身體不自覺地顫抖,卻還是那麼努力地強撐着。她的心像是什麼揪住了一樣,或許是愧疚吧……
她準備回宿舍了,卻在轉身那一刻不知哪來的突然決定,促使她說了一句:“以後,你別爲我做什麼了,我不需要,也不想要。”
平淡的語氣,卻重重地敲在了心坎上。
他打破了她對他的偏見,他不是那個感情殺手的男主大佬、對女主的追求無動於衷,他很好。
她很不想他再爲了她而受這些莫須有的處罰了。
溫螢走了,她走得特別乾淨利落。
韓烯轉過頭來,望着黑夜中那個小小的背影,內心深處有種無法言語的滋味。
他好像…真的讓她勉強了。
溫螢到女生宿舍樓下的時候,發現大門早就已經緊緊地關上了。宿管阿姨的房間離大門有段距離,她怕她的呼喊聲會吵到其她人休息,於是作罷了。
這時候,徐不菲拿着向宿管阿姨磨了好久嘴皮纔得到的鑰匙走來了,打開了大門。
“溫螢,你還好嗎?”
“我沒事。”
“快進來吧!”
溫螢走了進來,徐不菲便鎖上大門。她們把鑰匙歸還後,就回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