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朝廷一旦修整各地馳道,那必須得廣徵稅賦勞役,如此繁重的工程一旦開啓,曠日持久,唯恐動搖國本。
陳勝手撫詔書良久,感慨良多。若此事放在他原來所在的時代,不過是建造幾條高速路罷了,各地**便可募資籌建。但是放在當今世上,卻是要傾盡國力也未必敢爲之事,歸根到底,這還是時代性的綜合國力的巨大差距,兩者之間沒有任何可比性。
陳勝對於朝廷發放詔書的目的也不明瞭。按照皇帝的性情,若成竹在胸,一旦有決策,便會頒佈天下,大行其事,哪會像現在這般,還要天下各郡縣尋覓所謂的良才,提交最佳的建造方案,這怎麼看都不像是皇帝的風格啊!
不過得知支持修築馳道的人是李斯後,陳勝便了然於心。李斯之前被皇帝摘了還沒有捂暖的丞相帽子。這樣大張旗鼓地迎合皇帝的心思,無非是想快些得到皇帝的認可,再次重登相位罷了。
陳勝冷冷一笑。召來徐無鬼商量對策。在陳勝眼中,李家這對父子是混蛋。若自己對朝廷的詔書反應平淡,李斯必然會藉機幫李申一把,對他進行打擊報復。李申在閩中,自己的地盤之中,翻不出什麼大浪來。但李斯可不同,久在朝野數十年,已經成爲了朝廷的常青樹,黨羽衆多,若他狠下心來對付陳勝,別說陳勝只是一個區區郡守,即使是朝廷是三公九卿也難有好果子吃。
徐無鬼是建築大師級別的人物,看完詔書裡面的內容,眼中閃現一抹莫測的光彩,然後直吸着冷氣說道:“大人,這可是一個大工程啊!”徐無鬼近日在督造閩江抗旱防洪堤壩工程,曬得皮膚黝黑皸裂,整個人瘦得像人幹似的。
陳勝苦笑了一下,心道始皇帝所做的活,哪一個不是前無古人,後鮮來者的大事?
徐無鬼看了詔書,又看了附帶過來的地圖,嘆道道:“朝廷要修建的十二道,從地理上看,簡直是神來之筆。從咸陽直達北地邊疆的直道,南到中原各地的馳道,都有着方便朝廷軍隊運轉,方便各地交通之舉,這馳道一成,大秦境內,幾乎可以暢行無阻了!”徐無鬼越看越興奮,說道:“大人,若此工程交予我督造,只需三十萬人,我一年便可完成兩條馳道,而且我所造出的馳道,車馬奔馳速度幾乎可以提升一倍以上,一日少也能行八百里,若配有良馬,一日千五百里也不是虛話!”徐無鬼聲音顯得有些激動。
“什麼?”陳勝訝然看着徐無鬼,眼睛裡透露出來的盡是不信之色。一日一千五里,那也就說近是八百公里,丫的你說的是火車吧,就這馬車還能跑這麼快,誰信?
見陳勝眼神古怪,徐無鬼笑道:“大人不信我?”
“不信。”陳勝的回答很簡單。這不是工業時代,陳勝可不相信馬車能夠攆上火車了。
“大人隨我來!”徐無鬼把詔書一卷,放在了案頭上,站了起來,理順了衣冠,說道:“去閩江河畔,我這幾天在那裡做了點好玩的東西。”
……
閩中大旱數月,往年長流不息的閩江也幾乎見底。可是更讓人覺得不解的是,郡守大人還整治起了河防,防止洪水。不過令災民放心的是,修整河防,官府招募了大量勞力服役,按勞算計工錢。出工勞作所得,比起耕作收穫似乎還多一些,這樣一來,旱災的影響無形之中便降低了下來。
閩江沿河兩岸數十里的聚居區,都成了河防的重點。在這荒年裡,勞動力成了最不值錢的東西,很多人只求一頓飽飯便願意付出一整天的勞動,所以在短短的半月裡,從閩中各地聞訊趕來,或者應響當地水利工程的勞力超過二十萬。當然,這其中除了精壯男丁外,還有老弱婦孺。陳勝下令,凡是來工地尋活路的,各地官府一律不準拒絕。哪怕是老弱婦孺這些,也得好生安置,給**命飯吃。這些婦孺也能夠幹一些清活,比如漿洗衣物,拾取柴禾,清理生活垃圾等等事情都可做得。這樣一來,閩中各地百姓對朝廷的牴觸大大減少,不少當地百姓提起郡守陳勝,更是讚不絕口。荒年不餓死人,這在閩中各地還是頭一遭的事情。
陳勝和徐無鬼身着便衣,來到閩江江畔最大的一個河防工地。工地在監工的督促下,有條不紊地清理淤積的河道和加固河堤。不少人看到徐無鬼還會熱情打招呼。徐無鬼身爲河防工程的主持者,和這裡的工人熟悉得很。
來到運送物料的場所,徐無鬼指着前面一物,對着陳勝說道:“大人,請看,這便是我弄出來的‘軌路’,請大人看看,這和平常的道路有何區別。”
運送物料的道路不算長,只有一里左右。但是這一條道路卻用夯土打實。然後上面鋪着枕木,看上去有些彆扭,因爲人要是走在這道路上,肯定不會覺得是一條好走的路。但陳勝看着卻“嘶嘶”地吸着冷氣兒。因爲這軌路看起來,很像他非常熟悉的東西:鐵軌!但這和鐵軌又有很大的不同,因爲鐵軌上可跑不了馬車。
這道路雖然奇怪,但陳勝並沒有發現什麼奇特之處。這時候,遠處忽然出現兩匹馬拉着的石料,正從軌路上奔跑而來。
“大人,注意看,這馬的姿勢!”徐無鬼特意提醒道。
“哦?”陳勝眯着眼睛朝着馬車看去,只見拉車的兩馬步伐整齊劃一,踏步竟然和鋪在地上的枕木切合!馬匹的每一步,都能夠從枕木上找得到切入的支撐點!這樣馬匹可以以最省力的方式拉車!也由於如此,馬匹在奔跑起來的時候,根本無法停下來!
“這是……”陳勝震驚了。以他目測,拉着重重的石料的兩匹劣馬奔跑的速度,比起空身奔跑的時候速度似乎都還快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