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眼睛微微一眯,沒有說話,卻往前面走近了一步。
“篤篤……”一陣馬蹄聲又從遠處響起,從馬蹄聲聽,起碼有十餘匹馬正在往這邊趕來。聽到這聲音,陳勝心中隱約覺得不妙。他有一種感覺,這些馬背上的人,跟眼前這三個欠揍的傢伙是一夥的。要是還來多幾個人,他清楚自己必然吃虧的了。
聽到馬蹄聲,那僕人臉色微喜。他很是希望,在後面那些夥伴的面前露一把臉。對於陳勝的警告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用力地捏了一下拳頭,慢慢地走了近來,似乎給陳勝製造一點心理壓力。
陳勝卻不吃他這一套。兩眼不停上下地打量着這傢伙周身,試圖從他的身上找出弱點來。
“喝!”這僕人大喝一聲,揚起了砂鍋般大的拳頭,就朝着陳勝的臉面砸了過來。這僕人並無多少格鬥技巧,但是一身蠻力卻不容小覷。
陳勝側身一避,當即又想施展擒拿手,不過這傢伙的力量奇大,陳勝雖然抓住了他的手臂,但是力量卻比不上那僕人,雙方一時僵持不下。
馬背上的公子,饒有興趣地看着兩人的格鬥。他也很是驚訝,他的僕人韓大韓二,可是當年韓國王宮裡的侍衛,力大無比。可是韓二被眼前這個小子偷襲之下,遍體鱗傷地躺在地上,而韓大竟然也不能輕鬆收拾這小子,這小子也忒邪門了些了吧。
後面的馬蹄聲漸近。見前方竟然有打鬥,那十多騎馬匹的速度頓時提升起來,很快就趕到了公子的身後。
韓大見後面的夥伴趕來,頓時加大了力氣,想在夥伴們面前出個彩,卻忽聞一聲怒斥:“韓大,你這是在幹什麼!”這聲音來自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聽到這個聲音,韓大渾身一顫,連忙往後面退卻。
見對方退去,陳勝也不追擊。這時候,他才騰出時間來觀察這新來的十多人。
爲首一人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一身銀灰色的衣袍,長髮紮起,看上去很是飄逸。男子雙眼如星,似乎能夠洞悉人的內心秘密一般。其餘人身上都是穿着時下比較流行的藍色或者黑色粗布袍子,衣服有些破爛,顏色深淺不一,身上似乎還散發出一絲血腥的味道。似乎不久之前有跟人進行過戰鬥。
見到這些人一臉橫肉的樣子,陳勝心中暗生警惕。
“這是怎麼回事?”男子一臉一沉。男子並沒有望向陳勝,而是問那公子,聲音頗爲嚴厲:“韓成,秦法嚴禁私鬥,犯禁者死。你可知道!”
聞言,陳勝心中一凜。他倒也忘記了這一茬。
“子房哥,你這話就不對了,剛纔我們不是就在……都是這小子率先惹事的!”韓成聽到男子的話,開始不以爲意,但是很快就意識到什麼,連忙閉嘴。背後冷汗簌簌而下。剛纔是有過一次惡戰,可那是山中無人見到的地方,這裡臨近村莊,要是打鬥再持續一段時間,肯定會引來其他人。
而秦法規定:私鬥者死。要是被抓到,可是非常嚴重的。
律法是基於以前秦國舊地民風彪悍,互有不對眼的地方就全村上陣打架,每次都會鬧出幾條人命來,長期以往,內耗得厲害。於是在商鞅變法的時候,用律法規定了這嚴苛的處罰:私鬥者死,公戰者爵。在戰場上戰鬥有功的就賜爵,從此秦國民衆勇於公戰而怯於私鬥,戰鬥力暴漲。不過這律法執行起來,也沒有特別嚴苛,個人互毆,頂多是罰苦役罷了,只要不涉及到羣體鬥毆就行了。
不過韓成聯想到自己的身份,要是因爲打個架被抓到而被查出的話,那惹出來的禍事就大着去了。所以把問題全部推到了陳勝的身上去了。
陳勝也不怯。聽到這男子說到秦法的時候,他就清楚,對方是不會十多人一哄而上來羣毆他了。羣毆可是大事件,一旦被附近鄉里的人知道,這男子就招惹了**煩。頭一回,陳勝也覺得,這嚴苛的秦法也是挺可愛的。
。男子環視了一地上一片狼藉的白米,想到韓成的爲人,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定然是韓成等人率先惹事,才被人痛毆了。對着韓成冷哼一聲走近陳勝,說道:“小兄弟,在下張良,不知如何稱呼?”
“張,張良?!”聽到這個名字,陳勝頓時就傻了。這個名字對於他來說,可謂是如雷貫耳。這可是史書裡大書特書的傳奇人物留侯張良啊?
“嗯,小兄弟,你認識我?”張良下馬,走了近來。他發現陳勝竟然把韓二揍成豬頭,又跟韓大打來個平手,心裡暗道了一聲了不起。有結交這英雄少年的心思。
張良是韓國貴胄之後,祖上有五代人是韓國相國,這些年來,他一直在秘密策劃着韓國的復辟大計,對於各路英雄豪傑,都有招攬的意願,以擴充羽翼。早在五年前,張良就聯合了韓國舊時貴族,在潁川郡也就是韓國舊都新鄭進行了起義。
但是那一次復辟,不但沒有成功,而且還激怒了秦王嬴政,將已經投降了的韓王給殺了。自此張良也隱姓埋名了幾年,等風聲過了纔敢出現。而被他稱之爲韓成的公子,身份更是貴重,是韓王的太子,不過由於韓成生性紈絝,張良也拿他沒轍。
“你,你不是張府的大公子麼?”陳勝心中暗凜,連忙說道:“我是張府的傭耕,叫陳勝。曾經聽過您的名頭。”陳勝的語氣故意裝出了一絲的恭敬。
張良笑了笑,說道:“張府的大公子是張宇,我是他堂哥而已。”張良走了近來,說道:“陳勝兄弟,我這朋友行爲有些魯莽,哥哥在這裡給你賠不是了。”說完他又轉頭,對着韓成喊道:“韓成,下馬,跟小兄弟道歉!”聲音裡不容拒絕。
韓成臉色一下子就變成了豬肝色,要他堂堂一個曾經的韓國太子給一個傭耕道歉,這成何體統!這張良也太放肆了!然而他也知道,自從韓國滅亡之後,他這個韓國太子的身份,給他帶來的不是什麼榮耀,而是極大的危險。張良之所以和他一起,不過是看中了他曾經的身份,借用他的名字起事而已。表面對自己非常恭敬,實際上卻早已經把自己給架空了。韓成雖然不滿,卻不敢將心中的憤懣說出來。
咬牙沉思了一會,韓成翻身下馬,走了近來,學着張良的模樣,對着陳勝說道:“小兄弟,剛纔是我魯莽了,還請原諒則個。”
陳勝淡然一笑,也樂得順着臺階下了,點了點頭,說道:“行,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這話又讓韓成心裡一陣嘔血。
“來人啊,給這小兄弟賠上兩袋白麪和些肉乾。”張良對着身後的騎士們說道,然後轉身,說道;“小兄弟,這樣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