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呂德昌擺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馬海洋雖也有幾分擔心,但卻並未太放在心上。他和吳瑩之間最多屬於道德範疇的問題,和黨紀國法扯不上關係,捅破了天,最多也是受兩句批評,挨個黨內警告什麼的,對他的職位和前途並無實質性影響。
現在秦麗卻說柳慶強被紀委的人叫去了,這就不得不不引起馬海洋的警覺。
馬海洋初來滄河之時,恰逢礦機廠改制,也就是從那時候起,他和柳慶強之間成了莫逆之交。爲了幫柳慶強拿下礦機廠,馬海洋可是從中出了不少力,當然柳總也沒有虧待他。
事成之後,柳慶強不光給了馬海洋一張銀行卡,還在杭城給他置辦了一套三百多平米的別墅,另外,還奉上了礦機廠百分之十的乾股。
當時,馬海洋初來乍到,自持有省委副書記做靠山,壓根就沒把滄河一班人放在眼裡,柳慶強給什麼,他就收什麼。就算後來和孟傳祥對上之後,他沒將這事放在心上。滄河礦機廠的改制已經完成,並未鬧出什麼矛盾來,這事便算過去了,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一貫眼高於頂的馬海洋,當得知柳慶強被紀委的人叫去以後,這才徹底慌了。他不知道紀委的人叫柳慶強的是衝着他來的,還是爲別的事,這點非常關鍵,搞不清楚的話,絕不能茫然行動。
若是紀委找柳慶強去是爲了他的事,那麼,馬海洋就必須做出反擊了。柳慶強若是將他的事情說出來,別說保住縣長的職位,只怕沒個十頭八年,他都別想從監獄裡面出來。
既然情況如此嚴重,按說他該及時出手,想方設法的而將的柳慶強給保出來,但這麼做卻又有風險。
如果紀委的人不是衝着他的事,而是另有其他事找柳慶強了解情況,他這時候冒然出手反倒容易將自己暴露了,頗有幾分自投羅網的意思。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自詡爲見識過大風大浪的馬海洋到滄河赴任之後,第一次感覺到了棘手。這事關係重大,稍有不慎的話,他極有可能就折在這兒了,這可不是他希望看見的結果。
馬海洋在客廳裡來回踱了將近十多分鐘,這纔將手中的菸蒂掐滅在菸灰缸裡,果斷的拿起了茶几上的話筒,熟練的摁下幾個號碼撥打了出去。
一番思索之後,馬海洋打定主意了,這事非同小可,他一定要出手,不過在這之前必須先搞清楚一件事,那便是柳慶強到底是被哪兒的紀委給叫去了,縣裡還是市裡?馬海洋是滄河的縣委副書記、縣長,根據華夏國的幹部管理條例,他這個級別的幹部屬於市紀委管。如果柳慶強是被縣紀委叫過去的,那他便沒必要太在意了,這至少受命和他的關係不大。
就算柳慶強是被縣紀
委叫去的,馬海洋也不會放任不管,因爲他和姓柳的之間的關係太密切了,他可不敢冒這樣的風險。
馬海洋的這個電話是打給滄河縣紀委的另一副書記李崢的,他是紀委排名最末的副書記,和馬海洋之間走的很近,找他打探這消息再合適不過了。
李崢這時候接到馬海洋的電話一點也不覺得意外,縣長和礦機廠老總柳慶強之間的關係很深,這是滄河官場中盡人皆知的事兒。王海將柳慶強叫到了紀委,一直到下班時都沒讓其回去,馬海洋打電話過來問也就不足爲其了。
得知柳慶強被王海叫過來以後,李崢便想給馬海洋打電話了,一番猶豫之後,他並未那麼去做。
俗話說,送上門的買賣沒人要!
等到馬海洋打電話過來詢問,那才顯得他這消息珍貴,今晚王副書記在家裡坐等馬縣長來電呢!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的這番心思總算沒白費。
得知柳慶強是被縣紀委叫過去,馬海洋稍稍放下了心來,不過仍裝出一副隨意的樣子問道:“李書記,慶強只不過是一個私營企業主,紀委怎麼把他找上去,這有點不合情理吧?”
得知柳慶強被王海叫到紀委後,李崢便動了在馬海洋跟前賣好的心思,故而特意讓手下的親信瞭解了一下相關情況,這會,馬海洋問及正中他的下懷。
“縣長,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柳總並不是體制內的人,王書記找他只是瞭解一下相關情況。據我所知,好像礦機廠改制前省裡下來一筆撥款,上面好像有領導問起這事來了,縣紀委這才……”李崢說到這兒便停下了話頭,沒有再往下說了。
馬海洋不是傻子,李崢將話說到這份上了,他焉能還不明白呢,如此一來,他一顆懸着的心也就徹底放了下來了。縣紀委找柳慶強了解滄河礦機廠改之前的事情,而那時,他還在杭城下屬富雲區掛職鍛鍊呢,和他半毛錢的關係也沒有。
爲了不讓李崢看出破綻來,馬海洋仍煞有介事的說道:“李書記,我和慶強的關係不錯,這麼晚了,家裡人人不見他回去有點不放心,把電話打到我這兒來了,要是僅僅只是瞭解情況的話,搞清楚了便讓人家早點回去,免得其家人擔心。”
馬海洋這話說的合情合理,按說李崢該點頭答應纔是,不過他卻一口將其回絕了,原因很簡單,這事是紀委第一副書記、監察局長王海負責的,他插不上話。
李崢作爲排名最末的紀委副書記,有一顆積極向上的心,市委常委、紀委書記的職位遙不可及,他便把着眼點放在了王海的屁股下面,見此機會,毫不猶豫的在縣長面前黑了其一把。
馬海洋焉能不明白李崢的那點小心思,他的話音剛落,便接口說道:“李書記,這事雖說是王書記負責的,
但具體的事還是下面的人在辦的,你總不至於連他們也沒法打招呼吧?”
馬海洋的言語之間很有幾分不善,李崢聽後,不該再耍花招了,當即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掛斷電話後,馬海洋兩眼直視着話機,輕聲暗道:“你這點道行也想在老子面前賣弄,真是自不量力!”
既然紀委找柳慶強只是瞭解一些陳年舊賬,馬海洋心裡便沒有了壓力,之前的陰霾一掃而空,輕哼着小曲往衛生間裡走去。
馬海洋剛洗完腳,客廳裡的電話便響起來了,情急之下,他連腳都沒顧上擦,直接往拖鞋裡一塞便跑到客廳來接電話了。
電話不出意外是李崢打來的,馬海洋本以爲他是來表功的,告訴其已將柳慶強從紀委裡撈出來了。
誰知事情卻並不如馬海洋預計的那樣,李崢在電話裡說,他給負責此事的紀委三室的正、副主任都打了電話,座機和手機都沒人接聽,特意打電話向縣長彙報一下。
馬海洋聽到這話後,心裡的火噌的一下就上來了,他面帶不慍的衝着李崢說道:“李書記,你家好像就和紀委隔兩條街吧,你過去一下不是什麼太麻煩的事情吧?”
李崢是紀委副書記,這會馬海洋又有求於他,儘管心裡很是不快,但言語之間相對還是比較客氣的。
李崢本想借助這事在馬海洋跟前賣個好的,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如果回答不好的話,極有可能恰如其反。
“縣長,您聽我說,我不是不願意過去,只是柳總在滄河雖也算一號人物,但我和他之間卻並無什麼交接,我若是這會突然過去的話,其他人一定會想到是受人之託,這可是爲您考慮的呀!”李崢故作語重心長道。
馬海洋和柳慶強之間的關係很深,滄河官場中盡人皆知,李崢又和馬海洋走得很近,這麼晚他突然到單位去,示意下面的人放了柳慶強。只要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會想到這是馬海洋的授意,極有可能影響到他的聲譽。
李崢給馬海洋打電話的目的便是想徵詢一下縣長的意見,他這會要不要去紀委看看。誰知,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馬海洋卻搶先發飆了,他只得將心裡的想法一股腦兒全都說出來了。
聽到李崢的這番解釋後,馬海洋才意識到他錯怪對方了,連忙開口說道:“李書記,真是不好意思,這事是我欠考慮錯怪你了,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呀!”
“沒事,縣長,只要你不覺得我是在有意推諉就行,另外,這事你看到底該怎麼辦?”李崢問道。
馬海洋略作沉吟後,開口說道:“李書記,那什麼,今晚就算了,若是明早柳總還在那邊,麻煩你關心一下!”
“縣長放心,沒問題!”李崢連忙應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