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珠璣根本沒有迴應,面對這名官員的驚疑,他只是很有深意的看了這名官員一眼。
這名官員頓時醒覺。
林意此時已經是十一班的大將,滿朝皆知,而隨着林意在鍾離守城的一些鐵策軍重要人物也皆有封賞,且不論齊珠璣原先的出身,現在的齊珠璣也已經是受封九班的將領,以齊珠璣的官位,實在和他相差太遠,根本不需要對他解釋什麼。
更何況十班以上大將在戰時原本就有提囚入軍權,這種地方上的監獄苦牢的囚犯,在戰事緊急時,都可以提入軍中作爲軍士用,只是要辦齊相關手續而已。
至於戰事是否緊急,那便是齊珠璣和林意這種將領說了算。
將來要出什麼事情,自然也是林意頂着,和他們這種按規矩辦事的地方官員沒有任何關係。
“請齊將軍稍待,我這便準備相關文書。”
他轉身就一路小跑,不過數十個呼吸時間,他便有些氣喘的帶了文書,然後對齊珠璣再行一禮,道:“齊將軍隨我來。”
桐山監就在這座衙門之後,不需騎馬,只需步行。
之所以叫做桐山監,是因爲這座衙門後方原本有一座小山,叫做桐山。
但這座桐山所產的黑石所做的硯臺極受文人和達官貴人的喜愛,所以在過往的百年間,這座桐山被採石人挖去了大半,現在的桐山只剩餘了斷牆殘垣般一截。
那些被挖空的地方,反而地勢較低,建造的牢房便大多陰暗潮溼。
從前朝開始,這裡就是寧州一帶關押重刑犯的地方。
“你將這上面所列的人都給我提出來。”
齊珠璣跟着這名官員到了桐山監外,卻並不進監門,只在門外一處空地一站,便將一卷羊皮小卷遞給了這名官員。
這名官員看了一眼,看到上面只列了十幾個人名,頓時覺得不多,雖然明知將來哪怕出了問題,也和自己無關,但還是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寧州地方上官階最高的鎮戊將軍也不過七班,聽得是鐵策軍這樣的大將到來,這桐山監內的官員哪裡敢怠慢,只聽桐山監內厲喝聲四起,只是片刻時間,十幾名囚徒便排成一字長蛇,被押了出來。
“將功抵罪,你們想必都聽過。”
齊珠璣看着這十幾名囚徒,絲毫沒有廢話的淡淡說道:“隨鎮西大將軍去党項,軍餉五倍,若是戰死,葬銀也五倍。若是願意,即日起,就有軍中文書發書回鄉,告知家人你們已經脫獄入軍。”
“五倍軍餉?”
即便知道此時鐵策軍今非昔比,但是先前那名領帶官員和桐山監內出來的官員和軍士都是大吃一驚。
他們自然是不知道林意的打算,心中只是下意識覺得,對於一支大軍而言,軍餉只是翻倍便已經負擔驚人,更不用說五倍。
所有這些囚徒聽到鎮西大將軍的字眼,都未感到不解,這些時日他們即便都被關押在獄中,但平時無論是被收押還是在外苦役時,聽得最多的就是鍾離之戰,光是鎮西大將軍和党項的字眼,他們就已經明白是鐵策軍經過,在補充軍士。
“我們恐是必死,如何知道你們不欺我們?”
其中一名囚徒猛然擡起頭來,眼中並無驚喜,反而冷笑出聲。
“軍餉預支一年,隨家書送至你們家人。但若是你們在軍中不奉命而行,不守軍紀,便盡數收回,累及家人。”齊珠璣看着這名囚徒,也是冷冷一笑,道:“你們各自可以在桐山監帶五人離開,作爲你們在軍中的下屬。他們也同樣五倍軍餉,若是戰死,葬銀也是比尋常邊軍多五倍。只是你們必須在一盞茶的時間之內想好人選。若是你們從這監中帶出的人選在鐵策軍之中有違軍令,不能成爲合格的軍士,那你們也受連坐。”
“什麼?”
先前那名領帶官員心中原本以爲齊珠璣只是要十幾個人,現在聽得齊珠璣這麼一說,他頓時是暗中抽了一口冷氣。
這十幾名囚徒也是身體齊齊一震,眼中也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麼,這相當於給你們每個人赦免五個囚徒的權利,除非你們真的是傻子,還需要多想。”
齊珠璣看着這些人,譏諷的冷笑道:“我可以告訴你們,不只是在這桐山監,接下來的樹頭監、徐子監、白事監,我們鐵策軍都會像在這裡一樣帶走不少人。你們自己心裡難道還不清楚,這桐山監關押一千七百十三人,爲什麼偏偏挑選你們這十四人?你們因何獲罪,在獲罪之前是何等樣人,難道你們自己不清楚?無論是桐山監,樹頭監還是徐子監、白事監,這些都是各州最大的重監,若是隻在一處帶走六七十人,或許對上還能交待應付得過去,但若是沿途所有重監都帶走這麼多人,便一定會引起諸多非議,雖然這些並非是建康城內的國監,但其中恐怕也有不少在很多權貴看來不可赦免的犯人。林意雖然在鍾離城立下大功,此時直接變成十一班大將軍,但剛剛獲得如此封賞,就做如此出格之事,這等代價,難道在你們看來,就只是爲了讓你們去鐵策軍送死?”
“.…..”
聽到齊珠璣說在樹頭監等沿途重監都要像今日這樣提人,在場的數名官員和軍士全部徹底無言,心中都是震撼難當,都直想這鐵策軍林大將軍是到底要做什麼。
“不瘋狂不成事。”
齊珠璣看着這十幾名眼神全部都變了的囚徒,有些說不出冷傲的微揚起頭,道:“三千人對十幾萬北魏大軍我們也做過,現在就看你們這些人,有沒有膽量陪我們瘋一把,再對個二十萬党項大軍,若是不敢,那你們便留在這裡,乖乖滾回牢房。”
“就如將軍所言,我們當然明白我們之前爲何獲罪,既然如此,又何須激將。”
這十幾名囚徒互相看了一眼,一名鬍鬚和頭髮一樣長的中年男子冷冷一笑,上前行了一禮,“林大將軍本身就是罪臣之後,在我看來,即便獲功,都需小心謹慎,揣度聖意,但既然林大將軍都不在乎,都感如此,那我們就將命交給林大將軍,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