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譚曜明的那句無關痛癢的玩笑話後, 餐桌上一直保持着詭異的靜默,直到晚餐結束。
車窗外流光溢彩的燈光投射到小念安熟睡的臉蛋上,小丫頭皺了皺眉頭, 陳安擡手覆蓋小念安眼睛上, 忽聽賀梵境道:“明天, 讓念安去賀宅住幾天。”
陳安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賀梵境透過後視鏡瞥了陳安一眼, 淡淡解釋:“帶你去南城。”
陳安知趣不再問, 猶豫了會兒,才含糊其辭地擠出謝謝兩個字。
賀梵境面無表情:“不用謝得太早,至於你能不能說動大伯答應爲顧南城做手術還是一回事。“
陳安明白, 賀梵境答應帶她去見賀城,並不是就意味着賀城就會肯給顧南城動手術。五年前, 賀城在曾給自己的妻子做過手術, 然而在手術過程中, 妻子腦出血死亡。因爲這個經歷,賀城早已多年沒親自上手術檯。
第二天, 老宅的司機來接小念安,小丫頭聽說媽媽和爸爸要離開幾天,雖然很乖巧的答應了,但眼裡還流露出些許依依不捨。
陳安親了親小丫頭的臉蛋,微彎下身安撫小朋友:“念安乖乖聽奶奶的話, 媽媽回來給念安帶玩具好不好。“
小念安點了點頭, 兩條小手臂還圈着陳安的脖子, 嘟了嘟嘴:“那好吧, 媽媽和爸爸要快點回來哦。”
航班停在南城的飛機場時, 已是暮色時分。
航站樓外,停着一輛黑色的轎車, 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看到賀梵境,畢恭畢敬地拉開後座車門:“賀先生。”
陳安跟隨在賀梵境的身後上了車,接下來便是車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駛。
陳安今早起來就覺得鼻子有些堵塞,透不過氣來,她擡手摸了摸額頭,溫度微高,估計正發着低燒。此刻坐在車上,即便身上還穿着風衣,還是感到依稀的冷意。腦袋昏昏沉沉,眼皮直往下垂,陳安有個毛病,一發燒酒犯困,而車窗外潺潺的雨聲對此刻的她來說,無異等同於催眠曲。
賀梵境坐在車上,見身邊的人半天沒有動靜,他微微偏過頭,就見那女人頭靠在車窗前,正閉着雙眼,兩手抱在胸前,緊皺着眉頭。
賀梵境眉頭微蹙,低聲吩咐道:“暖氣調高些。”
陳安是被腦袋磕到玻璃窗的聲音給弄醒的,她迷迷瞪瞪地睜開眼時,才發現車子早已停下。她困頓地打了個哈欠,就聽賀梵境道:“醒了,就下車。”
陳安哦了一聲,伸手要去解安全帶,卻發現自己的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顯然這大衣是賀梵境的。
她偏頭,那男人早已拉開車門下車,陳安只好將他的衣服掛在臂彎處。
此刻雨早已停歇,空氣中瀰漫着一股雨後清新的味道。
陳安跟在賀梵境身後走進房門,有個大概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男人鬢角的頭髮些許花白。賀梵境看到男人,恭敬地叫了聲:“龔叔。”
龔叔道:“梵境來了,客房已經給你們安排好了,你大伯明天才回來,這位小姐是你的媳婦兒吧。”
賀梵境擡手搭上陳安腰間,將其拉近了一些,低眉看她,眼睛裡含着笑意:“安安,叫人。”
他嘴角燦若桃花的笑容,讓陳安微微有些晃神,她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訕訕地將垂落在臉頰邊的髮絲撥到耳後藉此掩飾自己的愣神,道:“龔叔,您好。”
龔叔和藹地笑了笑:“別客氣,我讓人煮了宵夜,你們吃點,再到客房歇息吧。那小丫頭怎麼沒帶來?”
賀梵境解釋道:“小丫頭還在上幼兒園,下次得空再帶她過來。”
龔叔笑笑說好。
兩人吃了宵夜,龔叔帶兩人到客房,要退下時,賀梵境叫住他:“龔叔,家裡有備着退燒藥嗎?”
龔叔說:“有。”又將目光落在兩人身上,遲疑地問“怎麼,是誰發燒了嗎?”
賀梵境看了眼坐在牀上的陳安,輕描淡寫道:“安安有點低燒。”
龔叔調侃了句你這小子會照顧媳婦了,然後便到樓下拿退燒藥去。
陳安倒是有些意外賀梵境知道她發低燒,畢竟她也沒表現出什麼異樣,她說:“只是輕微的低燒,我喝點開水就好。”
賀梵境將大衣扔到牀上,伸手解開襯衫的扣子,丟下一句:“隨便你,我可不想照顧病人。”便走進浴室。
不一會兒,浴室就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
陳安趴在桌上有些鬱悶,爲晚上她該在哪裡睡覺而發愁。等到賀梵境洗完澡出來,陳安看着他:“我晚上在哪兒休息?“
賀梵境邊擦着頭髮,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挑了挑眉:“你難道想讓龔叔認爲我們兩吵架,鬧分房?”
陳安無話可說,坐在沙發裡開了電視看起節目來。
賀梵境半靠在牀上,翻看着財經雜誌,偶爾擡眸瞥了眼盤腿坐在單人沙發上專心致志的看着娛樂節目的女人,再翻幾頁雜誌。
一時房間裡只聽到雜誌翻動鬧出的窸窣聲及娛樂節目裡主持人哈哈的笑聲。
陳安看了一個小時,根本就沒看進什麼東西。吃了退燒藥,腦袋昏昏沉沉,只想睡覺。她拿着遙控器百無聊賴地換着頻道,然而半個小時後,在睡意的脅迫下,陳安最後還是不甘不願地妥協了。
陳安關了電視,目不斜視地走到牀邊,掀開被子,然後躺在牀上,全程都沒看賀梵境一眼。
賀梵境看了眼貼着牀沿睡的女人,啪地合上雜誌,道:“我還以爲你要硬撐着到天亮呢。我說,陳安,你矯情什麼,五年前該做的我們什麼沒做過,現在和我躺在同一張牀上就這麼讓你難以忍受?”
陳安困得恨,擡腳便踹了他一下,悶聲道:“你閉嘴,行嗎?”
賀梵境冷嗤了一聲,擡手關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