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依然透亮,大年夜裡的喜慶卻在這時已盡數的散去。
女人們的眼中開始變得迷茫,似乎在思索着輕展風的話中意,是的,只要給了她們一筆足以過完後半生的費用,那麼她們又何苦要留在這深宮裡呢,這裡就象是一個活死人墓,留着,便是痛苦,而離開,或許就是人生的又一次希翼。
“皇兄……”微一思量,其實輕展風的選擇並沒有錯,放手了她們,便是放飛了一隻只的風箏,只要能夠飛上天空,那麼天就是藍的,藍得讓人忍不住的想要抓住那每一絲的燦爛與美麗。
“瑤兒……”輕展風卻沒有迴應,似乎他此次回來的目的果真就只是想要讓阿瑤見到如沁。
阿瑤拉住瞭如沁的手,“逍遙王爺,姐姐就借我一個晚上吧。”桃紅色的手臂一探,立刻就如飛仙一樣的帶着如沁向着殿外而去。
“等等。”輕展軒不放心的追過去,再也顧不得此時大殿裡衆人的焦慮,因爲伴着阿瑤離開的,還有輕展風,他走了,她們所有的期望在這一刻便徹底的消失了。
“風兒……”太后急切的呼喚着,可是迴應她的卻只有那大殿門前簾子的輕輕晃動。
而那簾子前,輕展風、輕展軒、阿瑤與如沁早已再無人影了,就彷彿他們從未來過一樣。
可是卻殘忍的帶走了輕展軒與如沁。
手心裡是汗,那是婉菁送到她手上的汗,從始至終,齊婉菁沒有說過一句話,她看着他們進來,也看着他們離去,一雙晶亮的眸子在燭光中平靜如如水一般,“菁兒……”太后轉首,明明她的手心裡都是汗,可是爲什麼她的神情卻無動於衷的望着他們的離去,彷彿輕展風與阿瑤的離開是天經地義一樣。
“菁兒……”太后再一次的輕喚,婉菁那專注的眼神彷彿把一切都隔絕在了她的身外,手再輕握,卻讓那汗更濃,婉菁這才驚覺,那面上頓時僵冷的一笑,“母后,走了便走吧,我們一樣可以過得更好。”咬着牙,她說完了一切的時候,大殿裡所有的女人們再也鴉雀無聲了。
再也無心吃飯,明明一個好好的團圓飯,卻在片刻間就散了,一個一個的離開時,那大殿裡空落落的就只剩下了太后和婉菁,“母后,我送你回去睡吧,明兒個一早,我們還要去拜祖宗。”彷彿什麼都未曾發生過一樣,婉菁微笑着說完,看向太后時卻是她的堅強與執着。
看不懂她的心,太后在這一刻也震撼於婉菁的定力,似乎輕展風的回來再離開並未給她造成什麼太大的傷害,她依然還是她,並無改變。
冷夜裡,宏遠殿外的大紅燈籠高高的掛着,雪花飄落間,一個個的人影散去,真想就去了興安宮,真想在那裡見到她真心所愛的那個男人,可是,她什麼也不能做,她只能想象着那裡的溫馨與快樂。
所有的所有,於她,都是一種忘塵莫及。
錯了嗎?
從她當上皇后的那一天開始也許一切就錯了,然而她不後悔,既然已經選擇了一條不歸路,她就只會讓腳下的路更加的堅實。
任誰,也別想擋了她的路。
親自侍候了太后安穩的睡去,婉菁這才淡然的離開廣明宮向着她的鳳朝宮而去。
捧着手爐的手是溫暖的,可是她的心卻是冰冷的。
誰負了誰,誰又怨了誰?
有人怨她,有人恨她,雖然不說,她卻知道。
那又如何,她的真愛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鬆開了一隻手,打開窗簾的時候,遠處興安宮裡的燈籠在風雪中不住的搖晃着,被肆虐的風閃動着,也讓夜更加的幽深了。
輕輕的鬆開簾子,她不認命,那屬於她的一切,她都要爭回來。
攥着的拳頭越來越緊,再也鬆不開一樣。
風,吹響在耳邊,也讓這皇宮更加的迷幻,清然一笑,她的世界裡從來都沒有認命這兩個字。
齊婉菁,她從來都不認命,即使得不到,她也不讓別人得到……
興安宮,挑亮的燭光中,阿瑤拉着如沁坐在軟榻上,而輕展風與輕展軒則是
相對坐在了茶桌前,熱茶端上來時,屋子裡那濃濃的茶香,讓一切都變得更加的樸實而自然。
輕展風卻沒有端起茶杯,看着阿瑤欲言又止的神情他便明白了一切,她的面子淺,許多的話怕是不好在輕展軒的面前提及吧,於是,一手拉起輕展軒,“兄弟,我們去書房下棋,這一次一定要拼出個輸贏來。”說話間兩個男人便離開了。
安靜了,姐妹兩個坐在一起,如沁看着阿瑤,想想剛剛自己當着阿瑤和輕展風的面所說過的話,阿瑤也聽見了吧,想要知道她的意見,似乎走了,真的就有着太多的不負責任了。
“姐姐,你說的,阿瑤都懂,便是因爲懂,所以阿瑤纔會扮成了戲子入宮,阿瑤纔想要給自己也給風一個機會,也讓所有的人都沒有傷害,卻是她們讓我的所有努力都變成了虛無,更是她們促成了我與風不會回首的離開。”阿瑤迴應瞭如沁的話,這一刻她的臉上再也沒有調皮,有的是她的長大與認真。
如沁感動了,其實她一直是心疼阿瑤的,可是她的心卻總在矛盾着,“阿瑤,告訴姐姐,你真的還好嗎?”
想起那小院子裡發生的一切,那一間洞房裡,她被輕展風裹着被子離開時她滿臉的悲悽,每每想起那一刻,如沁的心都要碎了。
“姐姐,我很好,我真的很好,便是因爲怕你擔心,便是因爲怕你因着對我的擔心而過不好這一個新年,所以阿瑤還是決定回來了,要還給姐姐的也是一個快樂的阿瑤。”她跳下軟榻,輕輕的就在如沁的面前轉了那麼一圈,“姐姐,看看我還是從前的那個阿瑤吧,我很快樂,真的很快樂。”
“阿瑤,那個人,那個給你催眠的人,他到底是誰?”一直猜不出,這皇宮裡有幾個人可以不設防的讓阿瑤中了詭計呢,除了輕展風她再也想不出任何人了,可是輕展風是絕對不會害阿瑤的,憑着他義無反顧的帶着阿瑤離開便說明了一切。
這一問,卻讓阿瑤的面色眨眼間變了又變,從紅潤到灰敗,那似乎是她的難堪,是她的難以回首,可是那個人卻讓如沁更加的好奇了……
握着如沁的手抖了又抖,張了張嘴又闔上時,如沁便知道那必是阿瑤不願再提起的人,似乎提及了就是她的難過,終於不忍追問,“阿瑤,一切都過去了,你能開心的活着,能回來看姐姐,姐姐便開心了。”
俏生生的小臉上那一雙眸子卻是眩然欲泣,“姐姐,其實那個人他……他是我師傅儲容山。”一口氣說完,阿瑤立刻就趴在瞭如沁的肩頭上哭了起來。
詫異,怪不得阿瑤會如此難過,原來是她從小就至親的人謀害了她,卻又是爲何?爲了他的師弟嗎?
想起玉清,也想起了慕容峰,所有的所有在這一刻串聯起來的時候,她明白了,那是儲容山故意而爲之的,他的目的便是要激起輕展風帶着阿瑤離開吧,如此造成西楚的內亂,無相好坐收漁翁之利。
他的算盤打的好精呀,卻是利用了自己的徒兒,他的出手阿瑤根本防不勝防,誰又能想到自己的授業恩師會對自己下手呢。
微一思量,如沁便了解了阿瑤心中的苦了,誰又能受得住自己那般親的人給自己的打擊呢,拍着阿瑤的背,任她在她的肩頭上哭泣,“阿瑤,都過去了,皇上待你好便是了。”
阿瑤的淚更加洶涌,再一次的提及儲容山只讓她的心裡更加的委屈吧,好久她才擡起頭來,“姐姐,我已經給父皇寄過了書信,讓父皇提防青龍幫了,也讓阿羣哥哥遠離他了,可是這西楚的皇宮裡便要指望姐姐和王爺了,阿風與我一起走了,其實我知道這滿皇宮的女人們必是悲傷的,可是阿風不愛她們,即使留下了她們也不會有幸福的,還不如放她們自由了更好。”
如沁點點頭,思來想去,阿瑤的話是有道理的,擦了擦她眸中的淚水,“阿瑤,別哭了,王爺會替皇上管理好西楚的,你看,他離開這麼久了,西楚還是一樣的太平,不是嗎?”
“姐姐,如果可以,我真想這輩子都沒有遇到阿風,可是我還是遇到他了。”透過眸中那淡淡的水霧,阿瑤望着燭光,心思飄渺
到了從前,那是她與阿風的故事,許多的事,原來真的不能怪她。
……
娘說,我有一個姐姐,卻不知道她在哪裡,於是,我便離開了東齊,四處去遊玩,想要找到姐姐,找到了姐姐娘就會開心了,我只想要把孃的愁緒慢慢的化開。
我到了西楚,娘和師父都說這裡有一個仇人,他姓輕,於是,尋找他便成了我的目標。
那一日,山野間走得乏了,便尋了一處樹林,樹幹間搭起了我的綵帶牀,輕輕一縱便安然睡去了。
睡得沉香,可是我依然可以感覺到我周遭的一切,有蟲鳴有鳥叫,那大自然的美麗讓人心曠神怡,睡在這山間的感覺真好。
突然,一聲驚鳥的嘶嘎聲傳來,這聲音沖天而起,打破了山野中那原來的寧靜。
“嗤……”一隻箭羽破空而來,好巧不巧的正射在我身邊的樹幹上,搖晃着讓我半眯開了眼睛。
斜眼一瞟,那樹林里正有人向着我的方向跑來,最前面的一個男子他捂着胸口,微垂着頭向前跑去,我看到了他肩上的一隻箭,他受傷了,而他身後,是十幾個黑衣人正奮力的追着他。
皺着眉頭,這可與我無關,我還是不要淌這渾水了,誰知道這兩夥人都是什麼來路呢,小心自己惹了仇家而不自知。
我斜臥在綵帶上,看着那樹林子裡追逐而過的兩路人眨眼間便衝了過去,有些氣憤,都是因爲他們擾了我的好眠。
枕着手臂,望着那樹隙間高遠的藍天,有淡淡的雲朵飄過,風清雲淡中我又閉上了眼睛,想要繼續我的好眠。
卻不想才安穩的想要睡去,樹林裡又頓起了廝殺聲,喊鬥聲伴着一聲又一聲的慘叫,讓我再也沒有了睡意。我坐在綵帶上支着腮看熱鬧,那個人他雖然肩頭受了傷,可是那一招一式卻虎虎生風,絲毫也沒有弱下半分,一個個的黑衣人倒在了他的腳下,卻又有黑衣人涌上去,招招都是殺招,欲要置他於死地,慢慢的我瞧見了那男人的面容,那男子一身的白衣早已盡染了鮮血,身姿甚是英傲挺拔,水亮的黑髮以緞帶束在腦後,隨性而瀟灑,一股無法形容的氣質就透過他那隨風微微揚起的衣角,慢慢的滲入了我的眸中,他好比一株開在雪山上的墨蓮,惹人側目。
那渾然雍華的氣度伴着他一招一式的送出只更顯他的尊貴和神武,我靜靜的看着,就象是在欣喜一場戲,而他便是那戲中的主角。
可是那戲卻是無聊的,永遠都只是打打殺殺,唯有他的墨發吸引着我的注意力,黑衣人越聚越多,他卻只有一個人,心裡不由得爲他叫不平了,以多勝少,那算什麼英雄好漢,我正自爲暗歎時,我突然瞧見他身後不遠處一個黑衣人已舉起了手中的弓,箭也放好了位置,那弓箭的方向正直奔着那男人而去。
心一驚,他肩頭原本就中了一箭了,之所以還撐得住是因爲那箭傷不是要害,可是如今要是再加上這一箭,只怕就凶多吉少了。
我忍不住的輕輕一躍,再一收那懸在兩樹間的綵帶,輕輕落地時,隨手拈來的一個小樹枝便如刀一樣的就射向了那搭弓之人,一聲慘叫,那弓箭立刻就落在了地上,那男人沒有回頭,卻是向着我的方向瞟了一眼,卻也只是一剎那,便繼續着他手中的搏殺。
我拍拍巴掌,好整以暇的斜倚着樹幹繼續看戲,忽地,又幾個黑衣人悄然而至,一擁而上間,那場面上的形勢顯然對那男子更加的不利了,我猶疑着要不要出手相救,我生平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以多欺少的人了,正猶豫着,只見一個黑衣人正從他的背後包抄而上,手上一記長拳送出,而那男人此時正應付着對面與身側的兩相攻擊,對於身後的偷偷襲擊早已無暇顧及了,“啊”的一聲,我低吼而出。
卻已晚了,一口鮮血噴涌而出,那男人再次受傷,踉蹌着向斜前的方向衝了兩步,人已搖搖晃晃的就要倒下了,可是他周遭的黑衣人卻迅即的蜂擁而上……
再不猶豫,我縱身一躍,長袖一帶,他重重的身子便被我帶離了當場,哈哈,不論功夫,只論輕功,這所有的人我一個都不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