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貴玲噼裡啪啦的罵了一通,可是潘金鵬和潘金強早已經飛向了潘美麗家,完全聽不到王貴玲在家裡的這番罵罵咧咧了。
沒有聽衆的罵聲也是不解氣的,王貴玲做着做着飯,她也不想做了,本來要炒的西葫蘆直接加了一瓢水在鍋裡熬起了西葫蘆湯來,水開了,她就直接回屋裡去躺着了。
天一點點擦黑了,外面纔有了動靜,王貴玲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金鵬金強,你倆還知道回家來吃飯的額啊?”
迴應她的,是悶悶的潘友慶的聲音,“他倆還沒有回來呢,是我回來了。”“他倆呢?”王貴玲憤憤,“這都幾點了還不回來了?”
“是不回來了,我剛纔在外面看見了大哥了,大哥拎着不少東西往家走呢,說一幫孩子都在他家吃飯,他家已經做好了飯了。”
“還真的在人家吃飯了?”王貴玲氣得不行,“這還知道誰是自己家誰是自己爹媽嗎?這什麼玩意啊。啊,家裡都不認了。”
“你這麼生氣幹啥。”潘友慶放下東西,找了水盆洗臉,“那不是親大爺麼,去就去唄,就爲了看個電視而已,電視那玩意你也看見了,咱們村就大哥家有,他們肯定是想看了。”
“哼,買個電視機給他們厲害的。”王貴玲抱着胳膊在角落裡,“不就是看個新聞嗎,看看動物,還有什麼可看的,整的一個衚衕都去看,有那麼沒有見識的嗎?”
“那電視機以前誰見過啊,本來就是咱們村第一家買電視的。你說你現在,怎麼一天天戾氣那麼重。”
“我戾氣重?你說怪誰,怪我嗎?”
“難道怪我?”
“就是怪你。”王貴玲叉着腰站到了潘友慶的面前,“你想想,要是這麼有本事的是你,咱們家還會是這個樣子的嗎?你看看,自打去年,給你大哥風光的,恨不得要上天了。”
“買錄音機,那是全村溜達,恨不得讓全村裡的人都知道。”
“買電視機,然後一個衚衕的都叭叭的去那看電視,就爲了讓人巴結唄,可真會享受。”
“還買個摩托車,也不怕騎着那個摩托車出啥事。”
“王貴玲!”聽着王貴玲的話是越來越過分了,潘友慶都聽不下去了,“你說的都是啥,那是我大哥,你這什麼意思,你咒人家呢是不是。”
“我就咒他們怎麼了,他們一家子什麼玩意。你看看,來你媽都跑去跟他們一塊過去了,連咱家孩子也跑去了,你還不當回事呢。”
“那是親大爺,孩子去怎麼了,我媽去了怎麼了,怎麼就踩了你的腳一樣了。”
“對,就是踩了我的腳了。想當年我進門的時候,這新房子都是我的,全家都巴結我,連你媽都一樣的,什麼都聽我的。你再看看現在,這過的是什麼狗日子,老太太都跟着跑了,還跟我打了一架。”
“那你問問你自己,是不是你自己有問題。就許你過得好,不許人家過得好了?”
“我什麼說這話了,我是說他們不要太得瑟了。”
“人家得瑟什麼了,沒你會得瑟。”
“潘友慶!”
“你叫我幹嘛。”
“你故意跟我擡槓是不是。”
“誰跟誰擡槓啊,我是辛辛苦苦幹活一天了,我想回來吃一口熱乎飯,你這是幹嘛,你要瘋啊你,一天到晚,這沒完沒了。”
“潘友慶!”
“幹嘛。”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過了?”
“王貴玲,你別鬧了,行不行,我累了。”
“你還知道累啊,你有資格累嗎?你看看人家一年賺多少年,我的娘,六千八啊,你有嗎?你連人家一個零頭都沒有。”
“我是沒有,你有?”
“你就是個窩囊廢,同樣的在這個村裡過日子,你看看人家是越來越有錢,你也不知道着急。”
“我着急有啥用,我能幹的都幹了,你還要咋樣。”潘友慶掀開鍋蓋,自己給自己盛了一碗湯在鍋臺邊上喝着。
王貴玲可不解氣了,“潘友慶,你就是個鱉孫子,你就沒有本事,你就沒有志氣,你就活該被你大哥壓得死死的。”
王貴玲罵罵咧咧,潘友慶卻不想罵了,他端着碗閉着眼喝着湯,他一天的辛苦他只想好好休息一下,真是太累了。
“潘友慶,我跟你說話呢。”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聽見啊。”
潘友慶不言語了,王貴玲更生氣了,她上去一把把潘友慶手裡的碗就給掀翻了,“我讓你喝!”
啪的一聲,白色瓷碗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潘友慶擡起頭來,怔怔的看着王貴玲,他突然一個擡手。
“你幹啥?你還想打我是不是。”
“王貴玲,你也別太過分了。”
“我就是過分了,怎麼了。”王貴玲幾乎跳了起來,“你個沒有本事的窩囊廢,有本事你也有錢給我看看啊,你什麼東西啊,你個王八羔子。”
“來,你打。”
“你打,你要是不打我你就不是個男人,你是個女人。”
王貴玲一下一下撞擊着潘友慶的胸口。
潘友慶的臉氣得又紅又紅,他舉着的手在半空裡顫了又顫。
好像下一刻,就要打下去了。
可潘友慶終於沒有下去手,“行,我走,我走還不行麼。”
潘友慶拎起自己的藍褂子,突然就轉身朝着外面去了。
王貴玲還在後面罵人,“滾啊,滾了就別回來。”
天已經黑了,村子裡的小道兒上除了一些老人還在撿柴什麼的,基本上也沒有什麼人了。
潘國慶第二次從小賣店回來,也是挺無奈的。
這幫小孩子們,看個個頭不大,可真能吃,真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啊。
他拎着打醬油的桶在道兒上溜達着,突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人影正坐在一棵大樹底下,像是在喝酒。
“友慶?”潘國慶叫了一聲。
“啊?大哥?”
“還真是你啊,你咋在這呢?這黑咕隆咚的,多瘮得慌啊。”潘國慶忙着到了潘友慶的跟前。
“唉,我要是不在這的話,我還能去哪兒呢。”潘友慶充滿酒氣的口氣裡很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