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沈清安聽到自己嘶聲喊道。
可是已經遲了,片刻之前還溫柔的朝她笑的暗衛轉瞬便死在了他們的刀劍下。
火光照映中,暗衛脣角的笑容格外清晰,他爲了救她而死,如果不是因爲要救她,憑他的身手,怎麼可能會被傷到!
身後有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輕輕響起,帶着濃濃的思念和哀傷:“朵朵……”
沈清安一無所覺,只愣愣的看着屋檐下的暗衛消失的地方。
這些人手腳非常利索,處理屍體的手法也很乾脆,拖入了黑夜,暗衛便徹底消失在了黑暗中,但是地上的血非常清晰的映在眼底,是那麼的刺眼,那麼的讓人感覺到憤怒。
那也是一條命啊!他們不就是要抓她?都已經抓到她了爲什麼還要殺了他!
她猛然轉過身,怒視着眼前含情脈脈看着她的男子:“你不是說只要他放了我你就給他解藥嗎?爲什麼要殺他!”
“他不該碰你。”男子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眼底寫滿陰狠:“只要碰過你的人,都該死!包括仇慕遠!他竟然還敢把你關在天牢裡,還好我來得及時,讓你受苦了,朵朵……”
“你有病吧!”沈清安瞪着他:“我又不認識你!我關不關天牢關你什麼事啊?還有,我不叫朵朵,我叫沈清安,你認錯人了。”
“這怎麼可能?”他一臉震驚,忽的想到了什麼,又是一笑:“朵朵,我知道你生氣,你不喜歡我殺人,那我以後就不殺人好了,別裝作不認識我了好嗎?我是你的浩哥哥啊!”
浩哥哥?沈清安一臉懵逼:“好哥哥?你要不要臉啊,我獨生啊,我確定以及肯定我媽沒生什麼哥哥!”
見她不像開玩笑,江浩波的臉徹底黑了,惡狠狠的瞪着她:“怎麼回事!你上次見到我明明還叫了我的!你明明記得我的!爲什麼現在裝沒見過!爲什麼!”
他怒髮衝冠的樣子挺猙獰的,但是沈清安見慣了打打殺殺,倒也不覺得可怕,反而有些憐憫的看着他:“很不幸的告訴你一個消息,我的記憶在逐漸衰退,我很快就會連我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更何況是你?”
江浩波大受打擊的退了兩步,緩了緩才眼神沉痛的看着她,一揮手:“帶走!”
當然,面對這些非人類的武功高手,沈清安是完全沒有還手之力的,所以她索性都沒掙扎就跟着他們走了。
一路跟着他們走到牆角,然後看着江浩波一伸手,一面牆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個大洞,然後他們就大搖大擺的從洞裡魚貫而出,絲毫沒受到阻礙。
原來他們竟然是這麼進的宮,難怪事先沒任何人發覺,眼看着江浩波按了一下,那面牆自動還原,又是一面看不出絲毫痕跡的圍牆,沈清安也感覺服氣,能悄無聲息弄出這麼一個機關還不驚動人的,他們也算是挺厲害的了。
正在她暗自感慨的時候,已經恢復平靜的江浩波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正饒有興致的瞟那機關的沈清安渾身一僵,趕緊裝作沒看
到一樣扭臉往前走,卻不料剛走兩步,就感覺頸後一疼。這不科學啊,她都不看了,爲什麼還要打暈她啊!
仇慕遠渾身說不清已經受了多少道傷,流了多少血,但是他不知疲倦,拼命廝殺着,到最後,連那些原本悍不畏死的殺手都生了懼意,與他對敵時難免有些膽寒,一個不留神便成了他劍下亡魂。
遠遠的,聽得一聲清嘯,尾音悠揚,緩緩揚高,尚未達到頂點卻又嘎然而止。
這是得手了的嘯聲。
“撤!”他們一個人縱身躍進黑暗裡,只有少數幾個退避不及被留了下來,其他受傷不重的都成功撤離了。
場上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侍衛都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就這樣,結束了?
仇慕遠依然拼命的揮着劍,原本在他身邊的刺客們想退,卻沒有一個成功脫離,仇慕遠不要命了的砍殺,每一劍必然帶走一條人命,殺到最後他都已經麻木了。
“皇上,皇上,刺客走了!”賀大總管渾身是血,不過都不是他的,是殺手們的,他見仇慕遠雙眼赤紅,知道他殺紅眼了,跪在地面哭道:“皇上您醒醒啊!”
他的哭聲驚醒了迷醉在殺戮中的仇慕遠,他定了定神,有些恍惚的看了他一眼:“清……安?”話音未落,他眼前就是一黑。
他睡得渾身是汗,好像浸在冰水裡,身體冰涼,冷到了骨頭裡,但是他的心是熱的,嘭嘭嘭,每一下都跳動得非常有力。
好像有人在哀哀的哭,還有很多人在喊皇上。
他死了?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心中隱隱甚至有幾分解脫,但隨即便想到了沈清安,腦海裡便慢慢想起了昏迷前的一切,那些殺手!他猛的睜開了眼睛。
把正給他仔細檢查的太醫嚇了一大跳,愣了愣,趕緊跪下來:“皇上恕罪!”
仇慕遠擺擺手:“小賀子?”
聽到聲音的賀大總管趕緊走進來:“皇上,奴才在。”
“清安呢,天牢怎麼樣了?有沒有查出來刺客是些什麼人?”他神情急切,說着便要翻身下牀。
太醫趕緊拼死攔住了他:“皇上,萬萬不可,您受了很重的傷,還中了奇毒,必須臥牀休養啊!”
賀總管也趕緊勸着他,卻隻字不敢提沈清安。
但是仇慕遠卻彷彿沒聽到他們說什麼一樣,只是死死的盯着他:“清安呢?”
賀大總管囁嚅了一下,有騙他的想法一閃而過,但想到仇慕遠平生最恨欺騙背叛,垂下頭,雖然聲音很輕,但還是說了實話:“沈姑娘……沈姑娘被賊人擄走了……”
被人擄走了,在他眼皮子底下,在皇宮裡,在他信誓旦旦能護得她周全的他身邊,被這麼明目張膽的搶走了!仇慕遠佩服自己還能冷靜的問:“朕中了什麼毒?什麼時候死?”
所有人嘩啦啦跪了一片,高呼罪該萬死皇上萬歲一類的。
仇慕遠不耐煩的一揮手:“說實話!什麼毒!”
被他的氣勢嚇得
一縮,太醫壯着膽子說了實話:“這毒名叫噬心,原本是見血封喉,但是奇怪的是皇上好像沒什麼事……脈相也非常奇怪……”
“你的意思是,朕原本應該已經是個死人了,但是奇怪的是脈相奇怪而且竟然還沒死?”仇慕遠的聲音很奇怪,甚至帶着隱隱的笑意。
太醫們被他嚇得半死,紛紛跪地磕頭求饒。
但是仇慕遠卻並沒有生氣,他心裡甚至隱隱想得到是什麼原因。鳳命。
在老天爺不讓他死的時候,就算他想死都死不了,而且不管他怎麼折騰,有鳳命在身,就算他不想做這皇帝也得做,別人搶都搶不走。
“不用開藥了。”仇慕遠揮開賀總管,隨手扯過外衣:“走,去天牢。”
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裡,宮人們都沒有休息,所有的一切都被沖刷得乾乾淨淨,連沾上血的雪都被鏟乾淨了,整座皇宮陰冷得有些可怕。
天牢裡也被打掃乾淨了,但即便如此,也還是能看得出火燒的痕跡,牆上的淡淡印子讓人忍不住猜想這裡昨晚究竟經歷了怎樣一番生死搏鬥。
沈清安之前住的牢房也不復原本的舒適,所有布料都被燒了個精光,牀也被砸了,明顯全部被換過一遍的房間再沒了原來沈清安住過的一絲痕跡。
仇慕遠感覺胸口悶悶的鈍痛感。
那種痛楚,像是從心底最深處,逐漸蔓延開來的撕裂的感覺。
他撫着心口,緩緩在牀邊坐下,他原本最喜歡在隔壁靜靜的看着沈清安坐在牀沿或看書或玩樂的樣子。
她在逐漸遺忘,他原本想的是在外面太不安全,畢竟柳婉婉擁有和伯的所有人脈和資源,他擔心她會對沈清安不利,而沈清安一會武,二沒權沒勢,怕她被暗害,他想出了這個辦法,表面上既安撫了柳婉婉,也達到了保護沈清安的目的。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中間會殺出一個敢明目張膽劫天牢的人。
這個人……幾乎是一瞬間,他便想到了一個人:“江浩波,江家最近有什麼動靜?”
“他們被困在大雪裡,已經幾個月沒有挪動過了。”
“不可能,他們已經進京了。”仇慕遠恨恨的一拳砸在了牀沿:“給我查!”
昨晚明顯是聲東擊西了,這暗道只有他和暗衛知曉,而洞口更是有不少箭矢的痕跡,顯然清安是先被暗衛護送出了天牢,才被擄走的,他安排在她身邊的,都是武功超絕的高手,沒想到竟然都沒能活下來,也可以想見昨晚這裡究竟有怎樣一場屠殺。
是的,屠殺。
根據現場的痕跡來算,他們的侍衛簡直是不堪一擊,輕而易舉便被對方破了防,對方究竟是怎麼進的宮?一下子這麼多人,事先竟然沒有一絲風聲,難道對方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所有錦衣衛紛紛出動,宮裡加強了侍衛巡邏,仇慕遠卻坐不住了,反正他一時半會死不了,皇位也不可能被搶走,他也沒必要守在宮裡,他得出去,他的清安還在等着他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