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來頭這麼大,別說三十萬,給他六十萬他都不幹這一票啊,這可倒好,錢沒撈着,一幫兄弟全給坑牢裡了。
見他傻住了,陸子胥彎腰,盯着他的眼睛:“你現在把她交出來,我可以給你請最好的律師。”
給他請一百個律師也沒用啊,刀疤臉頹然的閉上了眼睛:“我交不出來。”
交不出來?他們一下船就被逮住了,人呢?想到某個可怕的可能性,陸子胥身體踉蹌了一下:“她在哪。”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刀疤臉捂着臉,聲音悶悶的:“我不知道,她……她跳下去了,我們找了很久沒找到……”
跳下去了……
陳丹和蔣琦安瞪着烏漆漆的江面,心咯噔一聲,喉間就有些哽咽。
“找了多久?”陸子胥的呼吸有些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找了半個多小時。”刀疤臉打了個噴嚏:“實在是沒辦法了,江水太涼了,再不上來我們兄弟全得折在這裡。”
半個小時。
連在江邊混的這些人,在江水裡泡半個小時都受不住,更何況是沈萱。
陸子胥怔怔地退了半步,看着江面,忽然朝陳丹她倆喃喃道:“萱萱……會游泳嗎?”
好像……是不會……
眼裡情不自禁的泛了淚,陳丹猛然低頭,眼淚直接掉在手背上,她恨恨的返回去踹了刀疤臉一腳:“你們這些王八蛋!不得好死!啊!”
蔣琦安也哭了,但是看刀疤臉被手銬銬着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她還是抱住了她:“別踹了,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
“這是江啊,水這麼深,這麼冰,嗚……”陳丹抱着蔣琦安哭的聲嘶力竭,一想到沈萱現在可能在這冰冷的江裡的某處,她感覺渾身的毛孔都炸起來了,冰凌凌的跟泡在冰水中似的。
“不,她一定沒事。”蔣琦安也害怕,但是她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推開陳丹,認真的看着她:“擦乾你的淚,萱萱那麼厲害,她既然敢跳,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兩人互相安慰着打氣一番,回頭時陸子胥早已沒了蹤影。
一低頭,那刀疤臉也不見了。
戴朗跑過來:“你們怎麼還在這,趕緊的,跟我來。”
兩人趕緊過去,蔣琦安邊跑邊道:“陸子胥呢?”
“他已經開船走了。”戴朗擦了把汗:“你倆站那幹嘛呢,有點輕重緩急行不行,現在重要的是找人,叫你們還聽不到,我只能回來叫你們,子胥就先開了一艘快艇先走了。”
這其實是臨時調過來的衝鋒小快艇,一艘上只能坐八個人,所以第一艘船上坐了四個警察,他們這艘上坐了六個。
留了兩個位置,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找到時沈萱能坐最好,不能……兩個座位可以讓她躺下。
聽戴朗這麼說,陳丹和蔣琦安都忍不住眼眶一熱,她們實在無法接受,就這麼短的時間,就有可能陰陽兩隔。
但是她們都生生忍住了淚意,是的,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跟
着陸子胥他們的快艇,足足開了二十幾分鍾,刀疤臉才說差不多是這個地方。
兩艘快艇在江中停了馬達,靜悄悄的飄在水面上。
夜,已經很深了。
站在艇上,四周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出哪是哪,只有遠處的燈塔的燈光一明一滅,指引着各路船航行的方向。
“確定是這裡嗎?”一直沒說話的陸子胥問刀疤臉:“她從哪個方向跳的?”
“這。”刀疤臉有些怵他,飛快的告訴他方向便又垂下了頭。
早在航行中他們都已經穿上了救生衣,正在警察綁繩子的時候,聽得撲通一聲。
陸子胥已經跳下去了。
他實在是已經忍不住了,想到沈萱是從這裡跳下去的,落入水中的瞬間,冰冷的江水直接將他淹沒,那一瞬間有種不自覺的恐慌。
他深呼吸一口氣,直接往下潛。
游到一半,他的心忽然一疼——原來他的潛意識也覺得沈萱還在這冰冷骯髒的江底。
這代表了什麼,他再清楚不過。
痛楚就是這樣突如其來的襲捲了他,認真講起來,其實沈萱並不是他見過的女人中最美的,甚至,她都還算不上什麼女人,充其量就是個略微成熟的女孩子,可是她的特別,她的善良,一次一次的打動了他。
究竟是什麼時候愛上的?
捫心自問,他真的只能說不知道。
她的好,是潛移默化般的,如病毒一般侵蝕了他的生活,蔓延在每個角落。
而現在,她如果真的就這麼離開,他……
他感覺自己哭了。
在這冰冷的,裹帶着泥沙污水的江中,他的淚與江水混在一起,他強忍住淚意,神思有些恍惚的,就想叫沈萱,但是一張嘴,就吞下了一大口水。
他用力一蹬,浮出水面,大口的喘着氣,搖搖頭,再也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他一定要找到她,不管她現在在哪裡,他一定要帶她回去。
來回潛了幾次,等他再冒出水面的時候,陳丹她們都快急瘋了,在各種喊他的名字。
他揮揮手,示意他還活着。
衆人鬆了一口氣:“快上來!”
原來他已經飄出了百來米,他游過去,讓他們將他拉上船。
出水的瞬間,感覺渾身一輕,然後就是徹骨的冷。
他從小就會游泳,在各種游泳池和海邊遊過玩過,連他在這樣的江中都只能遊這麼一會兒,沈萱……
他不敢想下去,待麻木的四肢恢復了知覺,他緩了緩氣,又要往下跳。
所有人死死的拉住了他。
陳丹哭的一蹋糊塗,忽然一巴掌扇在了自己臉上:“都怪我,是我沒有看好萱萱,是我害死了她……嗚……子胥,求你了,你別下去了,剛纔……剛纔我們都以爲你也出事了……”
這一巴掌扇的極重,帶着無盡的悔意和歉疚,明明陸子胥囑咐過她的啊,爲什麼她要去看什麼微博,爲什麼要手賤。
網絡的東西再好玩再有意思,哪及得上一個活生生的人。
看着她的臉就這麼紅了腫了,陸子胥也沒顧得上安慰她,直接伸手推開她,感覺腳下有些輕飄飄的,但是他的聲音還是極爲鎮定:“我不會出事。她也沒事。”
沒有人能攔住他。
他去意已決。
警察實在是沒辦法,拼命扯住他在他腰上繫了救生繩,以防萬一總算是能有點幫助。
再一次入水,陸子胥其實能感覺到自己體能已經到了極限,他想了想,沈萱是個人,就算她不會游泳,人的本能反應會讓她往水上劃,江水雖然並不急,但是還是有流動,假如……她往下飄遊了呢?
這樣想着,心臟都彷彿重新跳動了,他重新爬上船,呼吸急促,劇烈的咳嗽着:“開船!”
什麼?
雖然不明白他爲什麼會這樣,但是船還是往他指的方向駛了。
每走一段,陸子胥就喊停,然後往下潛游幾次。
來回幾次,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警察實在是不好直接說,他們本來就是在距出事地點百來米的地方纔開始停船的。
等到船駛近燈塔,已經航行了很遠的距離,這對於一個會游泳的人來說,都已經算是個挑戰了,而沈萱,據說是完全不會游泳的旱鴨子……所有人心裡都已經知道,沒什麼希望了。
但是陸子胥一直在潛,一直在跳,看的出他其實只是心裡的信念支撐着他沒倒下,他在強撐,其他人實在不忍心說出來,便也跟着一起繼續找。
哪怕是撈着了屍體呢?
至少也讓陸子胥帶着她回去。
蔣琦安不會游泳,陳丹也跟着跳下去遊了幾次,沒幾次就感覺腿抽筋了,只能上了船瑟瑟發抖。
船依着燈塔再一次停下,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只有燈塔的燈一明一滅。
而陸子胥心如死灰。
他忽然爬起來,朝着江面吼道:“沈萱!你給我出來!”
聲音的迴音傳出去很遠,所有人都忍不住哭了,連有個警察都偷偷抹了把眼淚。
媽的,這比看言情電視劇感人多了。
一片靜寂中,太陽緩緩升起,而在他們頭上,忽然響起一道遲疑的聲音:“陸子胥?”
陸子胥終於感受到了什麼叫五雷轟頂。
他猛然擡頭看去,一個小腦袋從燈塔上垂下來,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你怎麼來了?”
我的天。
巨大的驚喜瞬間淹沒了他,他根本沒辦法去思考什麼事情,他只想衝上去抱住她!
然而他上不去。
不知道沈萱是怎麼爬上去的,這燈塔四面是水,只有一個淺淺的底可以站人,然後便是一層一層的鐵柱,在上面有一個看臺,沈萱就這麼奇妙的站在了看臺上。
“萱萱!”陳丹和蔣琦安終於反應過來,驚喜交加的看着她,又哭又笑又跳:“她沒死,她沒死!啊啊啊啊啊!太好了!”
見陸子胥就這麼準備往上面爬,沈萱揮着手:“哎,你別上來,我下去。”
然後,就看到她直接一翻,站在欄杆上,往下面一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