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看不到躲藏在一邊的人，而對方沒有動作，這讓他也不能靠其他感官探查，之所以發現了旁邊有人，是因爲唐玄的身體感覺到了一股惡意。
這已經足夠。
他不需要用眼睛看到，不需要用靈覺感應到，甚至他什麼都不用做，身體本能的反應就可以自行躲避危險。
當然這個本能是有限度的，如果一支狙擊步槍對着唐玄的腦袋開了一槍，即便他的身體有閃躲的行爲，也不會有那種可以避開的速度。
不過在目前的這種情況下，唐玄對自己身體的反應很滿意，至少能告訴自己危險在什麼地方，讓他可以提前做好準備。
唐玄話音剛落，在他左側，毫無預兆的，空氣中再次出現裂縫，一個人從那黑漆漆的縫隙中走了出來，看來他已經放棄了偷襲的打算。
這應該是個人，但是唐玄不太敢確定。
似乎是因爲黴爛而殘破不堪的灰袍，身上散發着一種難聞的氣味，如果不是身體表面還有一層皮膚，這個人和骷髏沒有什麼區別，好像身上沒有一塊肌肉，只是皮膚包裹着骨架。
正常來說，一個人的身體如果到了這種程度，絕對沒有活着的可能，誰見過乾屍還能活蹦亂跳？
但是灰衣人不但是走着出來的，而且灰白的眼珠還緊緊的盯着唐玄，他的右手只剩下光禿禿的手腕，因爲手掌已經被唐玄一刀斬落，並且唐玄還用腳踩住了那隻手，似乎是在宣示這是自己的戰利品，這樣子很像按着老鼠的貓，所以，如果換做是小白抓着那斷手不放，可能會更適合一些。
看來這就是死靈法師，唐玄上下打量着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生氣的灰衣人，感到了莫大的壓力，手中的刀握的更緊。
他並不畏懼比自己強大的修行者，但是他不想遇到未知的敵人，對於死靈法師他沒有任何瞭解，對方散發出來的死氣讓唐玄非常的不舒服，連呼吸也變得不順暢起來。
“你是什麼人。”灰衣人面無表情，即使他想有什麼神情，恐怕也做不出來，沒有肌肉的臉絕對完成不了這個任務。
唐玄踩着斷手，儘可能的讓自己看起來無所畏懼。
“我倒是想問問你是什麼人，在外面的時候我沒有見過你，所以，你應該是一直呆在這個空間裡，那些死人應該也是被你殺掉的，爲什麼要這麼做？”
灰衣人走出來之後，身後的裂縫就立刻消失掉了，和出現的時候一樣毫無預兆，就連空氣都沒有產生一絲波動。
“你的問題太多了，而且你傷到了我，難道不準備付出一些代價麼。”灰衣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嘶啞，像是殘破的風箱，唐玄只能理解爲，這傢伙既然沒有了肌肉，那聲帶恐怕也萎縮得不成樣子了，能發出聲音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揚一揚手中的刀，“有本事的話，你可以試着來討回公道。我不明白的是，你連我都對付
不了，那其他的幾個高手如果出現的話，你豈不是要受到更多的傷害？或者你認爲這幻術能夠困住他們一輩子。”唐玄一臉的挑釁。
灰衣人無神的眼珠盯着唐玄，“我不知道你爲什麼可以看破霧陣，按理說，就算是百辟境的武師，也絕對破不了這個幻術，所以他們死定了，你還是爲自己擔心就好，我對你的古怪很好奇。”
唐玄心裡大罵，自己這副操性還說別人古怪，明顯是自己一身是毛兒反倒說別人是猴兒，這骷髏人還真是毫無自覺。
“那個法師和你是一路的吧。”一直沒有說話的小白開口了，儘管修行者都恭敬的稱呼一聲默大師，可對於小白來說，默大師連個屁都算不上。
灰衣人的骷髏臉儘管不會有任何的情緒流露，不過對於小白的行爲還是感到了一些驚訝，就連聲音彷彿也有了一絲絲的改變。
“你是什麼東西？看來我這次的收穫還真的不小，不但遇到了一個奇人，還碰到了一隻妖怪。”灰衣人顯然是把小白當成了修煉成精的妖族。
就算面對唐玄這個即是同伴又是靠山勉強也算主人的角色，小白通常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何況是這麼一個形容可怖不懷好意的法師，於是小白人立而起，舉起一隻前爪指着灰衣人罵了起來。
“你他媽纔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看你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德性，如果你這種也叫超脫的話，那蘿蔔乾兒就應該好過人蔘了！不要臉的死貨，有你後悔的時候，你妹的！”
雖然是貓的身體，但是小白的聲音很洪亮，很有氣勢，這一頓罵竟然讓灰衣人愣住了一刻，顯然是沒想到這妖怪長得不大，脾氣還真的不小。
而且小白所說的話顯然是有所指，灰衣人想不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妖居然有本事看出自己的底細，看來幾十年困於此地，外面的世界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唐玄知道小白在罵人，不過他不明白什麼這死貨自認爲的超脫是什麼意思，於是他轉頭要小白解釋。
小白正在氣頭上，它非常不喜歡現在的身體心態，不管是被人嘲笑的聲音還是有人露出憐愛的神情，小白統統不喜歡，可惜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可愛的毛團或者貓妖都是它的顯著特徵。
“修行者不是都想獲取更大的力量麼，能成神仙當然是更好，可惜這條路不那麼好走，所以就有人想一些歪門邪道的辦法想走捷徑，你面前的這個白癡就是例子。”小白依然憤恨難平。
灰衣人無語，不過站在那裡的樣子顯得有些可憐。
唐玄沒有放鬆警惕，誰知這傢伙會不會突然跳過來試圖再次擰斷自己的脖子。
“你是說，死靈之術可以得到強大的力量，但是屬於邪法，成不了大道正果？”唐玄想來想去，覺得也只有大道和正果這兩個詞能形容那修行者們期待的結果。
小白冷笑，“也算不上是邪法，因
爲所有的修行之法都不是什麼正道，妄想逆天改命的都可以算是邪法，不管是佛宗還是道門。”
唐玄不認可這句話，“就算修行的目的是想飛昇成仙，但這有什麼不對？”
“魚就應該活在海里，如果妄想到陸地上撒歡兒，那就是不合天理，不合天理的事情又怎麼能做得到？所謂的修仙不過是你們凡人的癡心妄想罷了，你聽說過有人成功麼？”
魚在海里，鳥在天上，這就是規矩，這就是道理，如果想要改變，那就是逆天，而天意的強大又怎麼可能允許？
但是唐玄有自己的想法，“既然世間有修行者，有修行的法門，那就是說老天給了人們一個機會，所以這不應該叫做逆天。還有，海龜雖然生活在海里，但它們是可以到陸地上透氣的，有的鳥雖然有翅膀，但卻只能在地上奔跑，永遠飛不上天空，如果這不算逆天的話，那修行者走的路也不能算是有違天道。”
“那你就去做能上岸的烏龜和會跑的鳥好了，說不定那樣對長壽還很有好處。”小白不耐煩的決定停止這個討論，轉而把注意力又放到灰衣人身上：“你現在能回答我了麼？”
唐玄和小白的交談看起來對灰衣人有很大的觸動，這讓他想到了自己，或許就想那隻貓所說，自己只是癡心妄想，經歷再多苦痛，也沒有機會達成願望。
“你說的是默鳴，他現在好像被尊稱爲默大師，不像我困在這裡恐怕連名字都被人忘記了。”灰衣人嘶啞的聲音聽起來就如用小刀刮生鏽的鐵塊，“你說的不錯，所謂的幽靈空間就是一個局，進來的人，都會成爲犧牲品。”
小白呼嚕兩聲表示果然如此，“爲了死靈之術大成，所以你需要有人進入這個空間，而那個法師做的事情都是爲了幫你。”
從始至終小白都用“那個法師”來稱呼默大師，明顯的對其不屑。
“就是說，進來的人都會死？包括那幾個高手？”唐玄問道。
灰衣人點了點頭，這個動作讓人看來相當的怪異，唐玄甚至擔心他會不會因爲這樣做讓細弱只有頸骨的脖子折斷。
“還是那句話。”唐玄撇嘴，“你連我都殺不死，又怎麼能對付得了那幾個高手。”
灰衣人的眼睛看向唐玄，“首先，默鳴會幫我做很多事，其次，你怎麼知道我殺不了你？就因爲你砍下了我的一隻手麼？”
隨着說話，灰衣人的雙臂展開，雖然一隻手臂上因爲缺少手掌而顯得可笑，但是唐玄還是感覺到了壓力。這個空間本來沒有風，但唐玄覺察到空氣在加速流動，甚至自己的衣角都因此而有了小幅度的擺動。
不知道灰衣人這樣做是在召喚什麼東西還是準備施展什麼法術，依照唐玄先下手爲強的原則，既然談話已經結束，那麼搶先動手的應該是自己，怎麼可以被這個骷髏人搶了先機？
既然要打，就往死裡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