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宏教授在向李伴峰講解伴星的相關知識,在此期間,他一共吹了十幾個氣球,每個氣球的形狀都不一樣。
他對氣球的癡迷讓李伴峰有些難以理解,但他確實是一個有真才實學的人。
但提到一些概念的時候,這位教授會有些遮掩,李伴峰問了一句:「伴星的行星與地球之間都進行過哪些交流?」
趙志宏眼神閃爍,微微搖頭道:「這已經超出了我的研究範疇-——·」
從表情判斷,趙志宏對這類問題有過研究,只是他不想告訴李伴峰。
李伴峰乾脆問的再直接一點:「你知道普羅州麼?」
趙志宏一愣,問了一句:「你是什麼人?」
李伴峰道:「我是理學院的學生。」
「你有學生證嗎?」
李伴峰把學生證拿出來了,他的學生證一直沒有上交,只是讓娘子做了一些手段,把名字改成李七了。
但娘子忘了改學號。
趙志宏仔細看了一眼:「你這年級不對呀,你早就畢業了!」
李伴峰示意趙志宏冷靜一點,他把暗星局的工作證又給趙志宏看了一眼。
趙志宏這下更不冷靜了:「我跟你說,莪,我,我做的都是正經研究,我,
我,我和於耀明他們不一樣—」
李伴峰下壓手掌,示意趙志宏冷靜下來:「咱們倆交流了這麼長時間,你應該能看出來,我是個好人,我不是來害你的,我是來找你學知識的。」
趙志宏不相信李伴峰:「我根本看不見你長什麼樣,你帽檐壓那麼低。」
「但我穿着西裝啊,我穿的非常正式啊,一個穿着非常正式的人,肯定是一個正直的人!」
李伴峰花了五分鐘的時間,向趙志宏闡述了正裝丶正式丶正直三者之間的關係。
趙志宏教授吹了個氣球,平靜了一些。
他認爲李伴峰說的很有道理,這確實是一個正直的人。
「我知道一些關於普羅州的傳聞,但是—————」走趙教授四下看了看,他不太敢說。
雖然這間辦公室暫時沒有其他人,但這不是他的單間辦公室,他根本就沒有單間辦公室,這裡隨時可能有其他人進出。
而趙志宏教授一直懷疑他的辦公室裡有監控和監聽設備,這一點在放映機這裡得到了證實。
「七導,他們已經成爲了我的朋友。」
放映機控制住了監控和監聽設備,同時營造了一套視聽假象,讓進入辦公室的人,看不見教授和李伴峰,也聽不見兩個人的聲音。
當然,這是最後的防禦,李伴峰還是希望最好不要有人進入辦公室。
夢德化身爲月份牌,掛在了門上,有人如果想要進入辦公室,會感覺自己在道德上受到了嚴重譴責。
八音盒守在了門口,如果遇到不懼遇責,非要硬闖的人,她會讓對方感覺乏困,從而放棄進入辦公室的想法,儘快找地方睡覺。
如果遇到想要在辦公室睡覺的人,夢德會在他睡着之後,利用夢境讓他夢遊,到其他地方睡覺。
一切準備妥當,趙教授終於肯開口了。
他抱着氣球,先表明了態度:「我們科研工作者,是不愛錢的。」
「你稍等!」李伴峰出了辦公室,回了隨身居,拿了十萬現金,裝在書包裡,給了趙教授。
這麼多錢,值得麼?
接下來這番交流,讓李伴峰認清了這十萬塊的價值。
這位教授沒去過普羅州,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對普羅州的瞭解比李伴峰還要多一些。
「其實伴星的下屬行星,在很多年前就和地球有了交流,因爲年代過於久遠,很多證據相對零散,我沒辦法確定具體時間,
伴星行星和地球的交流方式,利用的就是蟲洞,而一部分蟲洞裡的環境,滿足生命生存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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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伴峰聽的非常認真:「你能把這段說的再仔細一些麼?」
趙志宏吹了一個長條氣球:「伴星行星的生命體,有着先進的文明,他們能控制蟲洞在一定方向上進行延伸,就像這個長條氣球一樣,越吹越大,越吹越長,從他們的星球,一直延伸到了地球,
他們到底用了什麼技術來控制蟲洞,這一點我並不清楚,相較而言,於耀明在這方面的研究要深入的多。」
李伴峰對此存有疑問:「如果你所說的伴星行星就是內州,據我所知,他們的文明一直停留在了蒸汽時代,蒸汽時代的文明怎麼可能控制蟲洞?」
趙教授抱着氣球,神情嚴肅的對李伴峰說道:「你對文明的認知存在問題,
你把蒸汽文明當成了落後文明。」
李伴峰一愣:「這有什麼問題?相對於電氣文明,蒸汽文明就是落後的文明趙志宏搖頭道:「這是典型的認知謬誤,文明的類別和文明的先進性是兩個概念,地球選擇了電氣文明,是電氣文明更適合地球的環境,
而在伴星星系,他們的環境可能更適合蒸汽文明的發展,所以他們把蒸汽文明運用到了極致。」
內州確實把蒸汽文明運用到了極致,這一點李伴峰深表贊同,至於蒸汽文明和電氣文明誰更先進,李伴峰一時間很難扭轉認知,但這並不影響雙方的交流,
趙志宏接着說道:「當伴星文明打開了進入地球的通道,地球的文明應該還處在起步階段,如果伴星的生命能成功走出蟲洞,將會對地球文明造成毀滅性的打擊,因爲在當時,雙方的文明根本不在同一維度上,
可當時或許因爲技術限制,又或者是因爲蟲洞性狀發生了改變,原本設定爲單向噴吐的出口,變成了單向吸積吸積和噴吐的概念,你明白麼?」
李伴峰搖頭,他不是太懂。
趙志宏又拿起了氣球:「以這個長條氣球爲例,氣球上破了一個洞,按理說裡邊的氣體會噴吐出來,但因爲某種原因,氣球的性狀發生了改變,導致它不噴氣,反倒在不停的吸氣,
這條連接地球和伴星行星的通道,從地球上不停的吸取物質,這可不是我胡說,這是很多科學家共同的研究成果,這其中也包括很多歷史學家的貢獻,
在很多古老的文獻中,都有關於大漩渦的記載,我們的文獻中有關於湍狀的記載,民間傳說中有關於龍門的記載,
西方的荷馬史詩中,有關於怪物卡律布狄斯的記載,諾爾威王國有關於莫斯肯大漩渦的記載,
這些文獻中記載的漩渦,有很多相同或相似的描述,其實記載的就是當時的蟲洞出口,當然,稱其爲出口,是因爲伴星人原本把它們當成了出口,而實際情況是,這些出口當時變成了只進不出的入口。」
李伴峰聽出了些問題:「趙教授,你怎麼知道伴星行星人的想法?難道這是你推斷出來的?」
趙志宏搖頭道:「這不是推斷,伴星人曾經和地球人有過深入的接觸,我們稱之爲蜜月期,
伴星人曾經在地球上平靜的生活過一段時間,他們留下了不少文獻,只是這些文獻大多散失了,一少部分文獻也處在嚴格的管控之中。」
「蜜月期在什麼時間?」
趙教授道:「要追溯具體年代也很複雜,應該在第一次蒸汽革命之前,而在這個階段,經歷了漫長歲月的吸積,蟲洞內部已經積累了很多來自地球上的生命,
這些生命和蟲洞裡原住生命相融合,形成了獨特的文明,就是蟲洞文明。」
李伴峰聽明白了:「你可以直接說是普羅州文明。」
趙教授再次搖頭:「這麼說並不準確。」
李伴峰受過高等教育,他也有生物學常識:「蟲洞裡有原住生命?蟲洞在幾千年的時間裡就能演化出生命?這個時間太短了吧?
廣趙教授搖頭道:「你的思維一直停留在地球上,地球的生命演化速度,取決於地球的環境,而蟲洞裡的環境要極端的多,生命演化的速度也要快得多,
我曾經通過一些特殊渠道接觸過一些普羅州人,他們在蟲洞環境的影響下,
性情變得非常極端,身體組織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變異。」
這件事,李伴峰可就有發言權了。
他對普羅州人很熟悉,他從來不覺得普羅州人有什麼極端的地方。
「你所說的極端指的是什麼?」
「你是暗星局的人,對他們肯定有一些瞭解。」
李伴峰一笑:「我還真不瞭解。」
趙志宏解釋道:「他們如果喜愛食物,就會瘋狂的進食,如果喜愛旅行,卻會瘋狂的奔走,如果想喝酒,他們會攝入遠遠超過身體承受能力的酒精,
這類瘋狂的行爲,會給他們帶來一些違背宏觀物理學規則的能力,這就是在特殊環境影響下,給他們造成的偏執。」
伴峰臉頰一陣抽動,反問了一句:「喜歡氣球的人,一直放不下氣球,這算不算偏執?」
趙志宏抱着氣球,很認真的說道:「氣球不一樣,氣球能帶給人快樂,喜歡氣球的人都是熱愛生活的人,熱愛生活怎麼能算是偏執?」
李伴峰看了看趙志宏提供的文獻,他的理論確實有大量的實證支撐,在世界各地,都有發現蟲洞出口的痕跡。
等等,世界各地!
李伴峰看向了趙志宏:「從伴星行星到地球,到底有幾個蟲洞?」
「蟲洞就一個,但出口有很多。」
「這又是什麼道理?」
趙志宏拿起了一個章魚氣球。
看到他吹氣球,李伴峰很無語。
章魚氣球吹好了,趙志宏捏着章魚頭道:「這是蟲洞。」
他又捏了捏章魚腿:「這是出口。」
李伴峰明白了他的意思:「出口不止一個。」
「文明也不止一個,」趙教授逐一捏着章魚腿,「每個出口的性狀都不一樣,隨着時間的推移,出現了不同的變化,
有的出口依舊只進不出,這裡的情況無從調查,按照伴星人留下來的資料,
這裡的人已經徹底被伴星人奴役,成爲伴星人之下的低等生命,
有的出口能充許少量物質離開蟲洞,有進有出,就會有地球人主動前往蟲洞,地球人通過多年的滲透,和伴星人達成了某種程度的平衡,他們共同管理着當地的蟲洞人。」
李伴峰道:「也就是共同奴役。」
趙教授想了想:「也可以這麼說,像處在拉夫沙國的沉睡之地,就是典型的例子。」
說到這裡,趙教授用力捏了捏一條章魚腿:「有一個出口,極其特殊,這道出口出現了深度改變,
它不再主動吸積,而且能在一定條件下,允許大量物質離開蟲洞,也就是說,這是個可進可出的真正出口,這個出口就是三頭岔,這條章魚腿就是普羅州,
按理說,這條章魚腿是伴星人前往地球的絕佳路徑,可這條路徑卻被堵死了,因爲這條章魚腿裡的蟲洞人拒絕內州的奴役,他們一次次反抗,並創造了自已獨特的文明,這纔是你所說的普羅州文明。」
李伴峰錯愣許久,開始慢慢整理自己的思路。
趙教授道:「資料可以給你拷貝一份,我能說的也就這麼多了。」
「別急,還有蜜月期的事情。」
趙教授連連擺手道:「蜜月期的事情不要問我,這些事情你本來就不該問我!你是暗星局的人,你知道的事情本來就比我多,
你是不是故意找我套話來的?我和於耀明他們真不是一路人,我也沒殺過人,我也沒犯過法——」
愚修技的效力有點過勁了。
李伴峰勸道:「我只是跟你做學術研究,我們剛纔研究的都是學術內容,咱們之間的事情也沒有其他人知道,你把資料給我一份,今天的探討到此爲止。」
李伴峰坐在暗星局的辦公室裡,正在查閱案卷記錄。
趙志宏的一些媒體帳號確實被處理了。
他的學術成果看起來有那麼一點荒唐,但比他荒唐的營銷號多了去了,爲什麼他的帳號一直被重點關照?
原來暗星局很早以前就留意到了趙志宏,這裡有不少關於他的記錄。
陳長瑞敲門進了辦公室:「李主任,可算找到你了,上邊電話都打瘋了,現在上級是想通過與內州的溝通和交涉,來阻止魔主挑起戰爭——.」
李伴峰打斷了陳長瑞:「說慢一點,我聽不明白,爲什麼與內州溝通,能阻止魔主挑起的戰爭,內州和魔主不是一回事麼?」
陳長瑞抿抿嘴脣道:「從原則上來講,還真不是一回事。」
李伴峰請陳長瑞坐下,很有耐心的問道:「那你說說其中的區別。」
「他們分別屬於不同的派別和組織,也就說他們有不同的———」
陳長瑞遮遮掩掩,解釋的非常吃力。
李伴峰幫了他一把:「你直接說,他們在不在同一個星球上?」
話說到這麼明白,陳長瑞也不知道該怎麼遮掩,他乾脆不說話了。
李伴峰皺眉道:「我有時候真的想不明白,這些事情爲什麼要瞞着我,就因爲我是普羅州人?」
陳長瑞四下看了看,李伴峰道:「不必擔心,我關了所有監控設備。」
陳長瑞用窺修技確認了一遍,確實沒有窺修設備正在運行。
他壓低了聲音道:「其實我知道,你根本不是普羅州人,你就是李伴峰,越州大學畢業的李伴峰。」
李伴峰沒有否認:「然後呢?既然我是外州人,我還是暗星局的負責人,有些事情爲什麼還要瞞着我?」
「這是因爲,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申局也不知道,沒有人知道完整的狀況,這是多年以來暗星局一直秉承的規矩。」
「我覺得這個規矩該改一改,」李伴峰給了老陳遞了一支菸,「先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否則我沒辦法幫從中斡旋。」
陳長瑞深深抽了一口:「我從大學畢業,就一直幹這行,那個年代的大學生,還算稀罕,
我在星外研究所做過,在關防廳也做過,在暗星局也做了很多年,我知道的東西確實比別人多一些,
你剛纔問起星球,想必已經知道了一些事情,暗星其實就是太陽的伴星,這點你應該知道了。」
李伴峰點點頭。
陳長瑞接着說道:「暗星之下,一共有十一顆行星,有五顆類地行星,和地球相似,主要由岩石組成,還有六顆類木行星,和木星相似,主要由氣體組成,
這十一顆行星,上邊都有生命,我們所指的內州,是生活在第三行星的大商王國。」
「大商王國?」李伴峰很是震驚,「這和我們歷史上的大商王朝之間——」
「他們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這些事情我說不清楚,但在第三行星上,
不是隻有一個大商王國,還有與大商王朝實力相當的魔主王國丶白隼聯盟丶以及其他大大小小几十個勢力,
大商王朝曾經是第三行星上的最強勢力,但現在因爲其內部紛爭,和與普羅州持續不斷的爭鬥,導致其勢力衰落,讓其他勢力漸漸佔據了主動,
如果能和內州,也就是和大商王朝在目標上達成一致,就能通過彼此的利益平衡,阻止這場戰爭的發生。」
李伴峰聽明白了:「話說的那麼繞,就是想讓大商王朝出手,牽制住魔主,
讓魔主不要打外州。」
陳長瑞點頭道:「這對普羅州也有好處,魔主如果攻破三頭岔,對普羅州也會造成毀滅打擊,這是對三方都有好處的事情,所以——」
李伴峰放下了手裡的卷宗,盯着陳長瑞看了很長時間:「我真心實意問你,
你也真心實意的回答,既然是對三方都有好處的事情,你們爲什麼不直接跟內州交涉?」
「這是因爲內州從來不與我們——」
「別跟我說什麼傳統,直接告訴我原因。」李伴峰的語氣很隨和,但陳長瑞能感知到,如果他不說實話,又或是繼續和李伴峰周旋,後果可能會相當嚴重。
「這和一段歷史有關。」
「你指的是地球和伴星人的蜜月期嗎?」
陳長瑞回憶了一下自己掌握的這段歷史,有些東西非常零散,他需要一點時間把記憶串起來:「準確來說,那不是伴星人和地球的蜜月期,那是大商帝國和地球的蜜月期,
大商帝國建立了通往地球的通道,但因爲某種原因,通道沒有發揮應有的效果,
基於此,大商帝國改變了策略,他們決定與地球人合作,通過提升地球人的整體實力,從而在一定程度上達到平衡。」
李伴峰思索片刻,微微搖了搖頭:「說的再直白一點。」
陳長瑞很矛盾,再直白一點,說出來的話就要傷感情了:「以普羅州爲例,
大商帝國當時的一系列計劃,都遭到了普羅州的抵抗和破壞,大商帝國希望和地球建立更爲深入的聯繫,來共同限制普羅州,
但地球當時還沒有迎來第一次蒸汽革命,以地球的實力,根本沒有和普羅州交手的本錢,於是大商帝國就通過種種渠道向地球派來了使者,幫助地球發展了蒸汽文明,
地球的文明確實得到了很好的發展,等發展到一定程度,也確實有能力去插手普羅州丶沉睡之地丶內阿米坎這些地方的事務,
但地球人漸漸發現大商帝國的很多做法,和地球人的利益相違背,但每一次地球人想爭取自己利益的時候,都會在技術上被卡住脖子,
我在星外研究所工作的時候,資料管的還不是那麼嚴,我看過一些史料,按照上面的記載,哪怕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衝突,招來的後果都可能是一個地區,
乃至一個國家的工業停產,
除了被把持工業命脈,大商帝國還通過類似手段,向外州滲透他們的生命體,很多工廠的車間,就是內州的生命體。」
李伴峰點點頭:「就比如說瑞榮紡織廠的蜈蚣廠房。」
陳長瑞點頭道:「瑞榮紡織廠是個典型例子,我們從內州收穫了先進技術,
可這個先進技術本身,是一個可繁殖的生命,
他不僅在紡織廣繁殖,還在紡織廣打開了通往蟲洞的出口,這類例子在當時數不勝數,
爲應對這一情況,地球人就採取了一套策略,暫時平衡了一下雙方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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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平衡?」李伴峰很好奇這其中的手段。
「地球和魔主,進行了一系列合作,具體內容未知,但這次合作,嚴重削弱了大商帝國的實力,這讓大商帝國在很多通往地球的出口中,失去了掌控權,就比如說沉睡之地,
大商帝國認爲這是無恥的,不可饒恕的背叛行爲,從那之後,他們拒絕再與地球人進行任何形式的溝通,
他們中斷了對地球的技術援助,地球從魔主手裡又獲得了一些援助,在後續的合作中,魔主身上也出現了和大商帝國同樣的問題,一旦出現利益衝突,魔主就會用技術來威脅地球的安全,
好在第二技術革命很快到來,地球人朝着電器文明開始轉向,漸漸擺脫了來自第三行星的技術束縛,各方的利益,達到了新的平衡。」
「這就是所謂的平衡?」李伴峰笑了笑,「無非就是背後捅刀子,手段雖說好用,但聽着實在寒。」
這句話,讓陳長瑞有些生氣:「我像你這麼年輕的時候,也覺得這麼做不光彩,可地球文明與伴星文明相差太大了,時至今日,彼此之間的實力依然非常懸殊,
我從高藝娜那裡剛剛打探到消息,這次出現的磁暴武器非常強悍,這可不是你在軍事雜誌上看到的那些電磁干擾的戰例,
這套武器強大到了能讓所有電氣元件失效,按照軍艦上的戰土們所說,當時燈都不亮,連個擴音器都喊不響,
而敵方的海上基地所有防禦設施都由蒸汽驅動,所有蒸汽設備都能正常運轉,這一仗打的有多艱難,可想而知這就是魔主教給他們的技術,他們自己不想往電氣文明方向去發展,不代表他們做不到,面對這樣的對手,還想與他們正面交鋒,是不是有些不切實際?」
李伴峰神情嚴肅的說道:「可有人與他們交鋒過。」
「誰?」陳長瑞一,「你是說普羅州人?他們]————」
「他們難道不是地球人麼?」
陳長瑞輕嘆了一聲:「他們的情況更加特殊——」
李伴峰搖搖頭:「平衡來平衡去,拆東牆補西牆,這麼做真是對的麼?」
陳長瑞沉思片刻道:「我覺得是對的,因爲需要時間,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提升我們的技術能力!」
「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李伴峰拿起了卷宗,「這名教授在伴星領域取得了很多研究成果,爲什麼要對他加以限制?」
陳長瑞認得趙志宏:「他的一些研究,觸碰到了機密事項。」
「那就讓他去研究機密事項!」
「有些事情,還不是那麼簡單——」
「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這難道不是提升技術能力的關鍵麼?」
陳長瑞沒再說話。
李伴峰站起身子,穿上了西裝,帶上了禮帽。
「李主任,和內州溝通的事情——.」
李伴峰點頭答應了:「給我訂張車票,明天就走。」
「我去給你安排專列!」
「不必了,不用專列,」李伴峰擺了擺手,「一張車票就好,要單人車廂。」
陳長瑞道:「我去和關防廳打個招呼,讓他們做好配合工作。」
李伴峰搖頭:「不需要他們配合,事情有進展再說。」
陳長瑞覺得狀況不太對勁,他問了一句:「還需要我做什麼?」
李伴峰迴過頭,挑起帽檐,看了看陳長瑞:「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真誠這兩個字一直都很奢侈,
但我希望對待暗星局的同袍,你今後能保留一點真誠你是個有種的人,有些事情必須弄些彎彎繞繞,也是你迫不得已,
可好事就是好事,不好就是不好,沒什麼可矯情的,繞一時行,別把自己一輩子都繞進去。」
李伴峰轉身要走。
陳長瑞追上去問了一句:「李局,你還回來麼?」
「回,」李伴峰微微點頭,「辦公室給我留着,住處也給我留着,告訴新來的局長,要端正態度,定期向我彙報工作,別等我回來找他。」
出了暗星局,李伴峰去了醫院。
中二的家屬正在詢問病情,宋千魂煞有介事的予以解答。
「秦明輝的狀況不能簡單的用一兩句話來概括,我不是一個貪慕虛名的人,
我暫時不能做出更多的承諾—.
看到李伴峰的時候,宋千魂也有點尷尬,說的像模像樣,其實他根本就不懂醫術。
李伴峰來到中二牀邊,蜜餞道:「李局,他十個手指頭都能動了。」
「真的麼?」李伴峰趴在中二耳邊,壓低聲音道,「等你傷好了,我帶你去普羅州!」
中二的右手成了拳頭,李伴峰笑了。
他拿了一張銀行卡塞給了蜜餞:「辛苦你了,給他買點好吃的,也給搞勞搞勞自己。」
「不苦,一點都不苦。」蜜餞着中二的手,用力的摩了許久。
當天晚上,李伴峰去文化宮看了一場電影,順便在黑市裡走了一圈,買了點伴手禮。
陰四娘看見李伴峰就躲着,自從遇到了他,陰四娘幾次陷入險境,她那小姐妹金順英也沒了音訊。
李伴峰叮囑唐昌發,多給陰四娘一些照應,這人做事還行,人脈也挺廣。
住處那邊還有一羣鬼僕,都替李伴峰做了不少事,李伴峰把他們一併交給了唐昌發,讓他身邊也多幾個幫手:「買賣賠賠賺賺不用放在心上,缺錢就跟我說,要是覺得風聲不對,趕緊回普羅州找我,就是有天大的生意,也不值得你們冒險,能明白麼?」
唐昌發點頭:「掌櫃的,你放心。」
嫣翠兒紅着眼晴道:「掌櫃的,你要回去了,這才待了多長時間?」
嫣紅兒瞪了嫣翠兒一眼:「哭哭啼啼幹什麼,掌櫃的又不是不回來。」
李伴峰正要離開黑市,黑市老闆林佛腳等在了隔壁雅間。
他沏了壺茶,問李伴峰:「七爺,喝杯茶?」
李伴峰坐在對面,兩人碰了一杯。
林佛腳道:「喝了這杯茶,就是朋友。」
李伴峰點點頭:「是朋友。」
「好。」林佛腳低着頭,閉上了眼睛。
他睡着了。
多麼真誠的人,說喝一杯茶,就是一杯茶,多餘的一概沒有。
次日清晨,李伴峰去了火車站,陳長瑞去車站送行,沒能找到李伴峰。
李伴峰用宅修天賦躲過去了,送行這種事,是他最厭惡的。
火車開到了三頭岔,這裡前前後後被他帶走了幾萬人,可路過車站,還有很多人在乞討。
這次李伴峰有準備,他從隨身居里拿出了很多食物,不停的往窗外扔。
列車員很生氣,但李伴峰只是沒有遵守不要開窗的建議,沒有違反其他規定,列車員拿他也沒什麼辦法,只能在門口冷眼看着。
三頭岔的情況非常複雜,李伴峰只去過一次肘子山,他對這裡瞭解的太少,
想把這羣人都救出來,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得找個機會,在三頭岔待些日子,徹底把三頭岔的情況弄清楚。
火車離開了三頭岔車站,開了沒多久,有人敲門:「先生,您的行李。」
「什麼行李?」李伴峰愣了片刻,他沒叫人運過行李。
這聲音還挺耳熟的。
打開車廂門一看,一個男子,穿着白襯衫,套着格子馬甲,戴着前進帽,拖着個大行李箱子,進了車廂。
這人倒是認識,可這唱的是哪一齣?
李伴峰壓低聲音道:「燈泡兒,你這是要做什麼?」
燈泡兒摘了前進帽,整理了下頭髮,笑道:「是我,七爺。」
「我都叫你燈泡兒了,還不知道是你麼?」李伴峰怒道,「我問你幹什麼來了?」
「我們以後跟着你了,跟你去普羅州闖蕩!」
「你們?」李伴峰看向了行李箱。
燈泡打開了行李箱,湯圓從裡邊鑽了出來,她也整理了一下頭髮:「七爺,
是我!」
「你也——」
「我也跟着你,七爺!」湯圓的眼睛激動的泛紅。
沒等李伴峰開口,列車員聽到了動靜,推門走了進來:「你們有車票麼?」
李伴峰看向了燈泡和湯圓:「你們兩個有車票麼?」
燈泡搖頭道:「我們跟着你去了,就沒打算回來。」
湯圓挺起胸膛道:「我們沒有車票!」
李伴峰對列車員解釋道:「我們是暗星局的,我們來普羅州是公幹,他們兩個來的倉促,那個車票他就沒買——
咪當!
湯圓和燈泡被幾名列車員一起捅下了火車。
燈泡一路滑行,沒有大礙。
湯圓把衣服摔破了,皮肉也摔破了。
噗通!
李伴峰和幾名列車員打了一場,沒打過,從火車上跳了下來,手裡拿着從列車員手上搶下來的杆子。
燈泡問:「七爺,你拿這個幹什麼?」
李伴峰衝着兩人笑道:「你們倆一起跑,跑慢那個,當場打死。」
「七爺,你聽我說———」湯圓一臉真誠。
「七爺,你看我跑!」燈泡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