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大學,學術報告廳,李伴峰進入會場,來看一場學術論戰。
這種論戰在越州大學很罕見,在整個桓國也算少有。
正常的學術交流會,都是邀請幾個行業專家作爲嘉賓,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做一些報告,縱使有交流討論的環節,也是在主持人的引導下,分享一些科研過程中的經驗。
而今天的情況完全不同,沒有作報告的環節,直接進入交流探討,參會的兩名主要嘉賓,在很多學術問題上,觀點完全相左,他們之間的探討,很可能會演變成辯論。
今天要討論的主要問題,是穿越蟲洞過程中的引力潮汐。
李伴峰在會場後排,找了個座位坐下。
宋老師和他坐的並不近,她在蟲洞領域也取得過不少科研成果,屬於交流會的嘉賓之一,她坐在了第一排,並做好了參與討論的準備。
講臺上,在國內蟲洞領域的絕對權威,七十二歲的老教授嚴有軍,率先發言。
他沒有準備課件,也沒有準備發言材料,因爲在他看來,今天的課題不值得做任何準備。
「旅行者在穿過蟲洞時所感受到的潮汐效應必須足夠小,這是可穿越蟲洞的基本要求,說實話,我不覺得這樣的話題還有什麼可爭論的意義,小於,你說呢?」嚴有軍喝了一口茶水,帶着慈祥的笑容,看着四十八歲的於耀明。
四十八歲,在大部分領域裡都算不上年輕了,可在嚴有軍面前,於耀明必須擺正自己後生晚輩的位置。
「不光是他,」坐在李伴峰左邊的一名女同學,扶了扶眼鏡,低聲對李伴峰道,「在國內的蟲洞領域,任何不符合嚴有軍認知的學術論點,都是荒謬的,幼稚的,不值得去爭論的。」
李伴峰沒看這位女同學,也沒做任何迴應,他繼續聽着老教授嚴有軍的講解所謂潮汐效應,就是物體在不均勻的引力場中,不同部分所受到引力的差異。
舉個簡單例子,一個人一頭撞向黑洞,頭離着黑洞更近,腳離黑洞更遠,頭受到的引力大,腳受到的引力相對小一些,到了一定的距離,兩者的引力差足以把一個人撕碎,這就是潮汐效應。
「蟲洞也是如此,」嚴有軍又喝了一口茶水,「在極端情況下,蟲洞的潮汐效應和黑洞沒有區別,大部分的蟲洞也不可能具備可穿越條件,基於以上常識,
我覺得在這個話題上確實沒有爭論的必要,
當然,現場還有不少人對蟲洞的概念並不是很清晰,我在這裡可以爲大家做一些基礎知識的普及,所謂蟲洞,是宇宙中連接兩個不同空間的狹窄隧道,又被稱之爲時空細管,也是在短時間內實現長距離空間旅行的一條渠道—.””
聽着嚴有軍的講解,那女同學又對李伴峰道:「你看他多噁心,明知道是常識,還要故意細說一遍,彷彿再跟一位數學家講解一元二次方程的解題公式,彷彿對方是個剛入門的學生,嚴有軍最喜歡用這種方法打壓別人,噁心別人。」
這方法確實挺噁心,一開始,李伴峰覺得嚴有軍講得通俗易懂,對他這種門外漢來說,還挺友好。
可講完了基礎理論,接下來他還要講蟲洞研究的歷史,從上世紀初奧翠麗物理學家最早提出的蟲洞概念,到後來廣義相對論和蟲洞之間的聯繫,嚴有軍不斷用基礎知識來教訓一個在學術領域取得了一定建樹的科學家,就像以長者的身份,正在跟一個名廚在介紹醬油的用途。
「蟲洞早就不是新鮮的科研領域,無數先賢已經給我們指明瞭方向,我們要做的努力是在正確的方向,尋找更新的成果,而不是在沒有意義的爭執上,浪費我們寶貴的時間,
一個物理系的本科生,都能清晰的說出潮汐效應的概念,如果這個問題還要在專業領域做一場學術討論,我認爲是可恥的,是可笑的!」
經過了將近半個小時的基礎知識講解,老教授終於講明瞭他的觀點,在他看來,於耀明就是一個連基礎知識都搞不懂的小丑。
坐在旁邊的女同學對李伴峰道:「如果我沒記錯,你本科畢業之後,就沒有繼續讀書了,對麼?」
李伴峰乾笑一聲道:「你還記得我?」
女同學笑道:「我怎麼會不記得你?從高中至今,我被你拒絕過多少次?」
這位女同學名叫方雨菲,高中時代和李伴峰是同班同學,到高二時,對李伴峰有過一次表白,被李伴峰拒絕。
高考結束後,方雨菲主動提出想去李伴峰家裡坐坐,再次遭到李伴峰的拒絕,因爲當時李伴峰睡橋洞,不方便接待客人。
兩人雙雙考進了越州大學,但不在同一個專業,大學期間,方雨菲三次向李伴峰表白,全部遭到拒絕。
直到今天,在學術交流會的現場,方雨菲居然還能認出李伴峰。
她對李伴峰的感情很特別,但能在衆人當中認出一名雲上宅修,這不是光靠感情就能解釋清楚的問題。
方雨菲微笑的看着李伴峰,兩年多沒見,她依舊那麼漂亮,在高中時是班花,在大學時代,在理學院裡,也只有陸小蘭和她不相伯仲。
但她和陸小蘭不同,陸小蘭所有考試都是涉險過關,有些考試甚至還需要何家慶的幫助。
在本科期間,方雨菲的成績是整個理學院的依依者,考研之後,她成了越州另一所知名大學的研究生,這樣優秀的女孩,身邊從來不缺追求者。
眼下她身邊就有一位,名叫韓躍龍,他和方雨菲來自同一專業,但不是同一個導師。
方雨菲的導師是於耀明,韓躍龍今天來聽這場學術交流會,就是想在方雨菲身邊多待一會。
韓躍龍不認識李伴峰,可聽到兩人的談話,他發現兩人關係不太一般,於是他特地挖苦了李伴峰一句:「你才本科畢業?那這種交流會你最好不要來了,湊熱鬧也得看場合,這裡有太多東西你根本聽不懂。」
李伴峰沒作聲,如果不是這段時間被宋老師單獨補過課,有很多東西李伴峰確實聽不懂。
方雨菲轉眼看向韓躍龍:「說他聽不懂,你又能聽懂些什麼?你比他懂得多麼?」
韓躍龍有些不服氣:「我都研三了,這是我的課題方向,我起碼是個內行人,你拿個本科生和我比較?」
「內行人?」方雨菲笑了,一邊笑,一邊搖頭,「你不是內行人,在這座學術報告廳裡,內行人少之又少,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韓躍龍生氣了,雖然他在積極的追求方雨菲,但方雨菲剛纔的話似乎傷害了他的自尊心:「那按你的標準,到什麼程度才能算是內行人?」
方雨菲看着講臺,眼中滿是敬意和崇拜:「聽聽內行人闡釋吧,這些知識本來不該讓你們知道,這足以讓你受益終生。」
在嚴有軍那番漫長的說教結束之後,另一名教授,四十八歲的於耀明終於有了發言的機會。
「今天討論的重點是,旅行者在穿過蟲洞時所感受到的潮汐效應必須足夠小,到底是不是穿越蟲洞的必要條件,
剛纔嚴教授講了,如果潮汐效應過大,人在靠近蟲洞時,會被直接撕成碎片,變成最基本的粒子,這聽起來確實是個常識性問題,
可我們忽略了另一個問題,這個靠近蟲洞的人當時處在一種什麼樣的狀態?
他的生命處在一種什麼樣的形式?在空間被嚴重扭曲的情況下,他的身體是否還會受到潮汐效應的影響?」
嚴有軍從主持人手裡要來了話筒,直接打斷了於耀明:「你的這些說法是有理論依據,還是純粹屬於天馬行空的想象?如果只是你的想象,我沒必要在這跟你浪費時間。」
於耀明笑道:「嚴教授,這只是我在研究過程中做出來的一個假設,當然我針對這一假設進行了大量的數學求證,雖然還有一部分理論在推導過程存在問題,但整體的思路非常清晰,就比如說———.”
於耀明剛把他的推導過程放在了大屏幕上,話說一半,又被嚴有軍打斷了:「不要以爲通過數學證明,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你還可以通過數學去證明這個世界是二維的,可證明了這樣的假設,又能有什麼意義?」
方雨菲沉着臉道:「無知的老傢伙,幾次打斷別人的話,你看他多沒教養!」
韓躍龍驚訝道:「嚴有軍教授是這一領域的泰斗,他可是受到國際認可的,
你怎麼能說他無知。」
方雨菲面帶嘲弄的說道:「他只是受到了一羣門外漢的認可,他白活了這麼大年紀,他對蟲洞一無所知。」
韓躍龍道:「這話過分了,今天到場這麼多專家,都是衝着嚴教授來的,你說他一無所知?難道這麼多專家都是瞎子?都是傻子?」
「是的,」方雨菲點點頭,先看向了韓躍龍,又看向了李伴峰,「他們都是瞎子,都是傻子,你們也一樣,曾經的我也一樣。」
方雨菲的視線停留在了李伴峰身上:「我曾經以爲你是那麼的特別,我曾經以爲你是那麼的與衆不同,其實你和他們並沒有分別,都是那麼的無知和愚蠢我爲自己感到慚愧,因爲對智慧、對人生、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都太少,以至於我一直相信你是個不平凡的人,以至於我在你的身上浪費了那麼多感情和幻想,
好在你是幸運的,你今天來對了地方,用你的眼睛去見證,用你的耳朵去聆聽,仔細看看蘊藏在智慧之中的力量。」
韓躍龍覺得方雨菲今天很不正常,她有些過於亢奮。
李伴峰沒太留意方雨菲的狀態,他在認真看着於耀明的課件。
於耀明在課件上一段一段展示着自己的推導過程:「在我們熟知的生命當中,有一個承受潮汐效應的極限數值,超過這一數值的限度,我們身體的分子結構就會受損,
這是我們基於現有的知識進行的基本假設,因爲我們當中沒有真正靠近過蟲洞,沒有人知道我們在蟲洞附近乃至在蟲洞之中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如果換一種假設,我們可能從碳基生命變化成硅基生命,我們的生命形式可能打破當前的分子結構,甚至是原子結構,從而適應蟲洞附近的極端變化,
又或者我們的結構本身不發生變化,而是在某種能量的影響下,在局部區域出現負的能量密度,使得蟲洞附近形成一個相對穩定的環境·—
嚴有軍一笑,再次打斷了於耀明:「於教授,你來之前有沒有認真想過自己要說什麼?先別扯什麼原子結構,就算分子結構發生變化,生命那還叫生命嗎?
把一個活人燒成灰了,你覺得這個人還能活過來麼?」
「這個比喻不恰當,」於耀明繼續展示着推導過程,「把一個活人燒成了灰,這個變化過程不涉及空間本質的變化,而空間本質的變化會給環境和生命帶來適應性的進化。」
「你說進化?就人類目前的科學,尚且不能還原生命的進化歷程,你跟我說生命會在蟲洞附近進化,說這番話的時候,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像個喜劇演員?」嚴有軍覺得荒唐,他也準備好了更激烈的詞句。
在下邊觀看辯論的幾位專家有點坐不住了,他們把視線投向了交流會的主辦方負責人,副校長陸劍鵬。
「老陸,真把場面弄得劍拔弩張,合適嗎?」
「這哪還是學術交流會,這兩個人都快動手打起來了,這哪還有一點討論學術的氛圍?」
「我覺得這就是討論學術應該有的氛圍,」陸劍鵬對當前的狀況非常滿意,「以前的學術交流會是怎麼做的?五六個專家輪流作報告,做完報告,接受採訪,彼此吹捧一番,
等交流結束了,臺上的被捧得舒服了,臺下的聽得快睡着了,散場之後,領域還是那個領域,格局還是那個格局,能有什麼成果?」
周圍人沒再作聲,他們發現陸校長今天說話也很衝,似乎被臺上的氣氛感染了。
他的確被感染了,這就是他舉辦這場交流會的初衷,他要改變蟲洞這一學術領域的格局,也要爲這一領域贏得更多的關注度。
臺上,於耀明和嚴有軍的爭論愈發激烈,於耀明的每一個觀點都會遭到嚴有軍的駁斥,嚴有軍的每一句駁斥,也都會遭到於耀明的反擊。
「嚴教授,所謂生物進化,就是爲適應環境產生變化的過程,我爲此對生物學進行了專項研究,生物在極端條件下的進化速度是驚人的—.”
嚴有軍再次打斷於耀明:「不用說什麼研究,你本來就是學生物的,你本科就是生物系的,碩士期間半路出家學了天文,博士期間又轉了量子物理,
現在的做學術,天天都喊着打破專業壁壘,把彼此不搭邊的學科混在一塊,
把各行各業的專家糊弄一遍,論文發得快,獎也拿得多,這是在做學術麼?」
方雨菲在臺下聽的直咬牙:「這老東西開始人身攻擊了,他也就這麼點本事!」
韓躍龍在旁問了一句:「雨菲,你就這麼在乎於教授麼?就因爲他是你的導師,你就看不得他受一點委屈?」
方雨菲點頭道:「是的,他不能受委屈,尤其不能受這些蠢人的委屈,這些蠢人如此的無知,他們對於教授的每一次挑畔,都是對智慧的褻瀆。」
周圍人聽到了方雨菲的話,都朝着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韓躍龍都冒汗了,今天的交流會本來就緊張,方雨菲的狀態又讓人如此擔心。
「雨菲,別說了——
「說了又怎麼樣?」方雨菲輕蔑一笑,「你就是蠢人之一,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智慧和力量。」
她本來也想挖苦李伴峰一句,可李伴峰正在認真聽於耀明的闡述,他對於耀明的觀點很感興趣。
於耀明對嚴有軍道:「嚴教授,我這裡列舉了大量的論證過程,請你看過之後,我們再進行下一階段討論。」
嚴有軍搖了搖頭:「我不會看你這些毫無依據的論證,這些論證的基礎,都是你憑空想象出來的假設。」
「那你至少要讓我把觀點闡述完整,請不要頻繁的打斷我。」
「我就是要打斷你,你建立了一個荒謬的觀點,用一個荒謬的推導過程去引導其他人的思路,這是典型的誤導,這是典型的學術欺詐!」
宋老師搖搖頭,嚴有軍開始扣帽子了。
她觀察着於耀明的反應,就目前看來,於耀明的情緒還算正常。
「嚴教授,你說我在欺詐,那就請你指出來,我哪條論點或是論據存在欺詐行爲。」
「你不用多做解釋,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認爲生物能夠通過進化,自行適應蟲洞周圍的潮汐效應?」
「是的,」於耀明點頭道,「我甚至還認爲蟲洞周圍,甚至其內部本身就存在生命。」
「大家都聽見了吧,他說蟲洞內部有生命,」嚴有軍抒了抒頭上的白髮,笑出了聲音。
於耀明沒笑,他至始至終都很認真:「蟲洞的內部環境,要比蟲洞周圍穩定的多,我們只要順利進入蟲洞,我認爲我們也可以在蟲洞之中生活。」
「我們還能在蟲洞裡生活,」嚴有軍笑得更大聲了,「你是不是覺得黑洞附近也有生命?」
於耀明依然點頭:「我覺得有這種可能。’
嚴有軍笑道:「你是不是幻想過有幾條巨龍把守黑洞的入口,誰要妄圖進入黑洞,就會被巨龍吞噬?」
「我覺得不一定是巨龍,我覺得可能是其他的生命形式,甚至我們更熟悉的生命形式,可能有些生命形式和我們完全一樣,甚至在黑洞之中締造了文明。」
嚴有軍點點頭道:「你怎麼不去寫科幻?」
於耀明很認真的回答:「如果這裡是文學沙龍,我願意和你探討關於創作的問題,可這裡是學術討論,我們所有的探討方向都要基於學術理論。」
「你還知道這是學術討論?」嚴有軍收去了笑容,卻沒有改變語氣中的譏諷和嘲弄,「那就請你舉出個例子,一個生命在蟲洞附近得到進化的例子,來支持你荒謬的觀點。」
「你想要一個例子?」於耀明舉起了手裡的鋼筆,「我說這隻鋼筆可能因爲接近蟲洞,而具有了某些生命特徵。」
「鋼筆有生命特徵。」嚴有軍再次笑出了聲音,現場很多人,包括主持人在內,都笑了。
韓躍龍嘆道:「學術交流會怎麼會變成這樣,於教授太偏執了,這都成爲鬧劇了。」
「於教授一點都不偏執,這也不是鬧劇!」方雨菲白了韓躍龍一眼,「仔細聽一聽於教授的理論,這是你爲數不多擺脫愚昧的機會。」
韓躍龍不想再和方雨菲說話,他覺得方雨菲和於耀明同樣的偏執。
方雨菲再次看向了李伴峰,李伴峰認真的看着大屏幕上的公式,也認真的聽着於耀明的講解。
鋼筆有生命,萬物皆有生命,這個觀點李伴峰聽過,娘子說過,放映機也說過。
這個觀點得到過印證,放映機和鐮刀都是例子。
於耀明的觀點並不荒唐。
可其他人和李伴峰的想法不一樣,現場議論聲不斷,嘈嘈切切,似乎都懷疑於耀明瘋了。
於耀明拿着鋼筆,看着嚴有軍道:「我說這支鋼筆有生命的特徵,難道你不相信?」
嚴有軍笑了許久:「你都認爲鋼筆有生命了,我還怎麼和你交流?」
「這太遺憾了。」於耀明甩手把鋼筆扔了出去。
鋼筆飛向了嚴有軍,直接貫穿了他的額頭。
嚴有軍坐在沙發上,笑容漸漸凝固,鮮血順着額頭緩緩流了下來。
他的眼神瞬間暗淡,整個人仰臥在沙發上。
主持人愣住了,所有的專家和教授都愣住了。
會場在幾秒鐘之內安靜了下來,隨即發出了陣陣尖叫。
這是學術交流,這是學術辯論。
韓躍龍叫的很大聲:「這,這是怎麼了?殺了人?嚴教授這是怎麼了?」
「他死了,」方雨菲很鎮定,「這種頑固的守舊派,是科學進步的絆腳石,
他該死,早就該死,他要爲他的愚蠢和霸道付出代價!」
於耀明站在講臺上,靜靜看着現場的觀衆。
觀衆們在尖叫聲中,瘋狂衝向報告廳的出口。
幾名安保人員在試圖維持秩序,卻無法阻擋失控的人羣。
「雨菲,快跑!」韓躍龍抓住方雨菲,想要逃離報告廳,卻被方雨菲一把甩脫。
「快走吧,蠢人,」方雨菲面帶嘲弄看着韓躍龍,「我說過,你一無所知,
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智慧和力量,今天你見識到了。」
韓躍龍不再與方雨菲說話,他隨着人流一併衝向了出口。
方雨菲轉眼看向李伴峰:「你也走吧,這裡確實很危險,快點離開,我知道你比那些蠢人略強一些,你可能感受到了來自智慧的震撼,你可能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知識,
但你和他們一樣,也對真正的力量一無所知,於教授現在很生氣,他即將爆發出的力量將超出你的認知,那些力量對你而言,相當於神的怒火,等同於毀天滅地,
你是凡人,你還沒有找到脫離凡人的道路,我也具備一些力量,趁着我現在我還能保護你,你趕緊離開這。」
她伸手去拉李伴峰,卻發現李伴峰不見了,眼前只留下些許殘影。
李伴峰哪去了?
他怎麼突然消失了?
方雨菲一臉驚訝,四處尋覓李伴峰的身影。
講臺上,主持人已經嚇跑了,其餘專家教授也都走光了,只剩下於耀明和嚴有軍的屍體。
於耀明俯身想把鋼筆撿起來,隱約聽到有人在他耳畔說道:「別動,那是兇器,最好把它放在原來的地方。」
「誰!」於耀明循着聲音的來源望去,但沒有看到對方的身影。
「你被捕了,我現在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沒等對方說完,於耀明立刻撿起鋼筆,朝着聲音的來源,甩出一片墨水。
鋼筆特殊,墨水也是特製的,如果對方用了某種隱形術,墨水可以標記出對方的位置。
可墨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只是被甩在了講臺的紅毯上。
「你不願意回答問題就算了,別亂甩那些墨水,這會給調查取證帶來不小麻煩,
另外,你的課件很有趣,能借我看看麼?如果有更詳細的資料,也一併借給我。」
於耀明意識到狀況不對,收起鋼筆,縱身跳到學術報告廳的屋頂,想要逃離現場。
砰!
李伴峰在屋頂現身,一腳把於耀明端到了觀衆席上。
於耀明摔得很重,跟跟跪跪站不起來。
李伴峰拿着手,把他在了座位上,整個過程極快,於耀明看不見李伴峰的身影,也沒法從手中掙脫。
他具備一定能力,但從體魄來看,應該不是修者。
方雨菲扶了扶眼鏡,倒是看見了李伴峰。
她的眼鏡很特殊,是一件極具價值的高級設備,只是她的大腦此刻難以運轉。
李伴峰,打傷了於教授。
對於方雨菲而言,於教授是神靈一樣的存在,當他無法再忍受凡人的愚蠢他就會發動毀滅世界的力量。
她願意做於教授的堅定追隨者,在於教授的指引下,她找到了那條脫離凡人的道路。
可就那麼一瞬間,只用了一瞬間。
李伴峰制伏了於教授。
他到底是什麼人?
學術報告廳一片大亂,似乎沒有人留意到於耀明的狀況。
方雨菲也想逃走,忽見宋老師出現在了面前:「你叫方雨菲吧,我記得你,
你曾經也是越州大學的學生。」
方雨菲猛然閃身,想繞過宋老師,卻被宋老師按住了頭頂。
「你看見他了?我不該忽略了你,我沒想到你會坐在他身邊。」
宋老師沒有說話,可方雨菲卻能聽見她的聲音。
「你看見的不是李伴峰,你要記住,他不是李伴峰,他是陌生人,你從來沒有見過的一個陌生人,你根本不認識他。」
方雨菲感覺頭頂陣陣酥麻,似乎有電流穿過。
「你不認識他.—」同樣的話重複了幾次,方雨菲陷入了昏迷。
PS:宋老師曾經說過,沒有人能監聽她的電話。